“我对杨宛蕙毫无其他意思,你想多了,”刘曜冷冷道,“总之我有我的道理,你不要再胡闹,否则惹出事来,你我都担不起。”
“惹出什么事,你不能娶那贱人进门?”卜英娥冷笑,“刘永明,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就是嫌弃我,不想要我了是不是?我给你丢人了,我不如容贵嫔美貌体贴,不如杨姑娘背景深厚,你娶我,贪不到我舅舅的便宜,失望了是不是?”
刘曜心中的愤怒达到顶点,反而平静下来,“英娥,我娶你的时候,并不知道你是赵王的外甥女,更何况,我要娶你,是因我欠了你,不是因为喜欢你,你别忘了。”
啪。
卜英娥狠狠扇他一记耳光,气的嘴唇直哆嗦,“你、你……”
这才是最让她难堪的,偏生刘曜每提一次,她就会痛不欲生一次,他就这样喜欢伤她吗?
“永明!”胡氏心疼万分,过去摸他脸,“痛不痛?啊,都出血了!英娥,你太过分了,怎么能下这样重的手!”
儿子是她身上掉下的肉,虽说性情使然,她平日里对儿子说话,都是高声大气,却从来不舍得动他一根手指头的。
瞧瞧卜英娥这一巴掌,打的儿子脸上五道指印,嘴角也见了血,是有多狠。
“没事,娘,”刘曜反而很平静,只是脸色已铁青,“我不疼,英娥动了手也好,至少我知道,她与我之间,也不用再念夫妻情分了。”
胡氏呆了呆,“你说什么?”
卜英娥动了手之后,就万分后悔。
夫妻这么久,她如何不了解相公,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越是对他强硬,他就越死心。
可她就是忍不住,每次看到相公的冷脸,和一副念念不忘容贵嫔的样子,她的心就针扎样疼,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她越是动手动口,相公就越讨厌她,她就越无法心平气和地与他说话,这成了她摆脱不掉的梦魇。
然而刘曜这话一出口,她还是震惊万分,“你、你说什么?你难道……”
“你走吧,”刘曜指向门口,“从今以后,我们不再是夫妻。”
胡氏急了,“永明,你在说什么混话!英娥是你妻子,你……义真还这么小,你……”
永明居然要休了英娥,这……
虽说英娥是有些过分了,可也不能到休妻的地步,否则不止是孩子没了娘,赵王那里,也不好交代吧。
卜英娥脸无血色,“你要我走?你真的不要我了?”
“不是我不要你,是你在这个家,待不下去了,”刘曜的脸色凝重肃穆,不是一时冲动,也并不是故意吓唬卜英娥,而是认真的,“家以和为贵,子以孝当先,我是男人,以成业为重,家中一切,自然要交给妻子打理,孝敬母亲,教导孩子,我在外才能放心。”
卜英娥愣愣看着他,似乎从未想过这些。
“可是你呢,是如何做的?天天以己度人,对我娘不孝不敬,非吵即骂,对义真不闻不问,若不是非要你喂他吃奶,你连抱都不抱一抱他,你这样的妻子,我要来何用?”
胡氏拽拽他衣袖,“永明,别说了,其实也没有这样严重。”
她这做婆婆的,总想着将英娥当成亲生女儿一样疼,可英娥真不是容儿那样的心性,无论她怎么做,英娥都不满意,她也是真心发愁。
“娘,你不能一直惯着她,”刘曜郑重地道,“做为媳妇,应该做些什么,她不是不知道,却还由着大小姐脾气,毫无半点贤良之风,比起容儿,差的实在太远。”
卜英娥登时怒火大盛。
“你不必不服气,我说的是事实,”刘曜平静而坦然地看着她,“容儿在的时候,从没有与娘红过脸,说过一句高声的话,每日为娘做饭洗衣,打水洗脚,她做的心甘情愿,娘也没亏待了她,我即使出门,也从不担心什么。”
卜英娥脸上阵红阵白,刘曜说的这些,她从来没对婆婆做过。
可她是刘曜的妻子,又不是奴婢,为什么要做这些?
她到底是赵王的外甥女,凭什么做这些?
“你是赵王的外甥女,这不假,可你之前那么多年都不曾倚仗过赵王的身份,如今一朝回了洛阳,又有多少底气,拿赵王做你的靠山?”刘曜这话,多了些嘲讽,“容儿是羊侍中的女儿,身体也不比你差了去,可她怎么就放得下身段?因她是真心对我,就会善待我在意的人,她把我娘当成她的亲生母亲,与人为善者,自己也心善,反之亦然,英娥,你就从来没想过,你有什么错处吗?”
胡氏都有些惊奇于儿子能说出这番话,末了更是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英娥若真能明白这些,他们夫妻之间,也不至于到如此地步了。
卜英娥咬着嘴唇,到底还是感到羞愧的,但不愿落这下风,“我有错?那你呢,就一点错没有吗?你这样对我……”
“我从未说过自己没有错,可我的错,你一开始都知道,”刘曜停了停,又摇头,“不,那也不是错,是造化弄人吧,我重伤时惊了你的马,害你腿受伤,是我的错,但我是无心,若有选择,我宁愿自己断腿,也不愿你受伤,就不会有今日局面。再者,你的腿如今也好的差不多,你这怨气如果还没有散,你也打断我的腿就是,我不欠你。”
经过这些日子的休养,卜英娥的腿确实好了大半,平常走路已经看不出什么异常,就是不能太劳累,否则伤处还是会疼。
照这样看,再休养个一年半截,就没什么大碍了。
然卜英娥一听这话,勃然变色,“刘永明,你又说这话!上次你就要砍断自己的腿,这次又来吓唬我是不是?”
胡氏“啊”了一声,居然有这事?
“不是吓唬你,是真的厌倦了这样,”刘曜脸上露出疲惫,“我在外头有大事要做,还要时常挂心娘和义真,再这样下去,早晚出事,你走吧,你解脱,我也解脱,就当我们今生的缘分,尽了。”
说罢,他回过头,背影决然而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