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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秋扯了扯嘴角,有些怔然的开口说,“谢谢你,于医生。”似乎变得更暗了,暮秋断定现在已经是黑衣,稍微愣了愣说,“于医生,你要一直呆在这里么?”
“那些人,”于医生朝着门口的方向努了努嘴巴,含着笑意说,“把我抓到这里之前就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他们说我会在这里呆上很长时间,我现在和你们可是同为受害者喽。”
但于医生的嘴角却是带着笑意的。
她笑容很绚烂,似乎会传染,让暮秋看到的时候,原本苦涩的嘴角也不禁浮现出一丝弧度来,她抿了抿嘴唇,有些歉意的开口说,“于医生,这事都怪我们,还连累了你。”
“没什么,”于医生依旧含着笑意说,“就当我们有缘,就当我们是一起出去旅游的游客,碰巧住在同一个酒店里。”
暮秋因为于医生的乐观莞尔,点了点头又不禁问,“于医生,你是哪个医院的医生啊?”
“市南区的私立医院,那里很偏僻,所以才会成为这群坏人下手的目标。我想他们再怎么胆大妄为,也不敢直奔到市中心医院抓人吧?”于医生扬了扬眉毛,她靠着沙发坐着,尽管年纪有些大了,但依旧带着女性的魅力。
暮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或许不仅仅是因为偏僻的原因,或许可能是这里靠近那所医院,从时间来看,于医生来的这么快,一定不会是很远的医院,那么这里大概就是市南区的郊区了?
暮秋切齿,脑袋里努力的回想着整个城市的布局,有些后悔自己没有多在城市的周围转转,说不定就会见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呢?
“现在已经是晚上了,你早点休息吧。对了,我还没有问你的名字呢?在医院里看床位牌习惯了,总不会去问病人的名字,可是,这里没有床牌。”于医生耸肩,带着几分无奈的说。这大概是她职业生涯之中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在这种情况下给人治病的经历吧。
“我叫虞暮秋,他叫陆宁成。我们是……是朋友。”暮秋迟疑了片刻,她有些搞不清楚自己和陆宁成的关系,已经不再是叔嫂的关系,但早已经超越了普通朋友的界限。她犹豫了好久,还是把这种关系定性在朋友上面。
于医生点了点头说,“那你早点休息吧,暮秋,你流了那么多血,需要多休息才行。”
暮秋乖巧的点了点头,重新躺好的时候,目光却不由得望向陆宁成。他依旧很安静的躺着,胸口轻缓的起伏,但脸色还是苍白的让人揪心。
暮秋叹了一口气,准备闭上眼睛睡觉的时候,忽然听到陆宁成在用很细微的声音说话。
睡意一下子就全无了,暮秋连忙起身,瞪大眼睛望着陆宁成,说,“宁成?宁成你说什么?你醒了是吗?”
于医生被猛然坐起来望着陆宁成说话的暮秋惊到,顿了半晌才说,“你听到宁成在说话了?”
暮秋点了点头,有些匆忙的从沙发上起身,坐到陆宁成的身旁,欠着身子,把耳朵贴在陆宁成的嘴边。
“暮秋……暮秋……你没事吧?你在……你在哪?”
陆宁成的语调依旧很轻,但暮秋却听到清楚了。她的鼻子发酸,眼泪夺眶而出,呜咽着对陆宁成说,“呜呜呜,宁成,我就在你身边,你赶快醒过来,我没事,我真的没事……”
她的肩膀抽动着,因为陆宁成的话。在这一刻,她甚至有一种永远留在他身边的冲动,她的视线完全被泪水大乱,已经泣不成声。
于医生从身后轻缓的拍打着暮秋的肩膀,柔声说,“暮秋,宁成只是在说胡话而已,你现在和他说话,他也是听不到了。你别再哭了,哭对身体很不好,你才刚刚开始恢复而已。”
暮秋努力的想要阻止眼泪,但无所适从。泪珠像是断了线一般,扑扑而落,根本就无法抵挡。
于医生把暮秋扶到沙发上躺下,重新为她盖上了毛巾被。她大概是习惯了照顾病人,动作舒缓柔和。
暮秋依旧在流泪,侧着脸颊望着依旧喃喃自语的陆宁成,整颗心揪做一团,痛的几乎无法呼吸。
“放心,你的朋友会好起来的。他不会有事。”于医生轻缓的拍打着暮秋的肩膀,语调柔和的安慰着。
暮秋在这种拍打之下,眼皮越来越沉重,或许她真的疲惫了,受伤再加上连续不断的哭泣,依旧没有办法支撑住,她沉沉的睡着。
在睡着的前一刻,她希望等自己醒来的时候,发现这一切都是梦。陆宁成没有变成这样子,他还呆在自己的身边,对着自己大声的讲着那些对自己来说没有什么笑点的冷笑话。
夜已经很深了,远离城市的夜空,更加宁静,也更加的黑暗。除却偶尔的犬吠声之外,这里诶有任何的声音。
……
夜。
已经是入眠的时间,但陆竣成没有半点睡意。
他坐在总裁办公室,脸色铁青。办公室的门敞开着,不断的有人走进走出,他们不断向陆竣成汇报着最新的进展,但没有一个人,带来的消息是好的。
陆竣成脸上的怒气越来越重。
最后一个走进来的人,是陈婉之。陈婉之轻蹙着眉头,缓步走进办公室,望着紧皱着眉头的陆竣成,不由得吞咽了一口,低声说,“竣成,我知道你一定在这里,都这么晚了,回家睡觉吧?找不到,明天再继续找就是了?”
陆竣成缓慢的抬起眸子,用冰冷的目光直视着陈婉之,冷冷的说,“陈婉之,这件事是不是你哥做的,告诉我。”
陈婉之听到陆竣成冰冷的嗓音,不由得打了个冷战,皱眉说,“不会的,我哥只是个简单的商人,他不会做这种事,再说,他绑架了虞暮秋,有什么意义?”
陆竣成或然起身,绕过面前的办公桌,径直的走到陈婉之面前。他伸手一把攥住了陈婉之的长发。
“竣成,你弄痛我了,快松手啊!”疼痛让陈婉之忍不住尖叫了一声。
“你说你哥是简单的商人?虞暮秋,你当我是三岁孩子么?你们曾经就攻击过虞氏集团,对付过虞暮秋,现在虞暮秋失踪了,你和我说这和你哥半点关系都没有,我会相信么?”陆竣成口气凝重的开口,脸色铁青到叫人畏惧。
“不错,我哥是对付过虞暮秋!”陈婉之不顾一切的喊着,“但那是因为我喜欢你,而虞暮秋一直缠着你不放!现在我已经是你的老婆了,我们为什么还要对付虞暮秋!”
陆竣成冷笑了一声说,“陈婉之,你真的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情我不知道么?”
陈婉之怔住,脸色变得有些苍白,颤抖着嘴唇说,“竣成,我对天发誓,这次我哥对陆氏集团做的事情,我一点都不知道,我有问过他,他也一点没有告诉我!”
陆竣成望着陈婉之的脸颊,一阵的厌恶,手臂用力,一把把陈婉之推倒在地上。
陈婉之重重的摔倒,伴随着一声刺耳的尖叫声。
“我会相信你发的誓?那我才是天底下最愚蠢的人!”陆竣成冷冷的开口。
“陆竣成!”陈婉之坐在地上,头发有些凌乱,她仰着脸颊瞪着陆竣成说,“我一心一意的对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新婚之夜,你都和我睡不同的床,你到底有没有喜欢我!还是,你娶我,根本就是在和虞暮秋怄气,你根本就没有忘记那个贱女人!”
陆竣成的瞳孔收缩,他上前一步,扬起手掌。
但他的眸子触及到陈婉之不屈的目光的时候,巴掌没有落下去。他皱眉转身,长长的呼了一口气说,“陈婉之,如果你知道虞暮秋在哪里,最好告诉我,如果被我查出来你知道这件事,我不会放过你。”
陈婉之冷笑了一声,缓慢站起身子,有些傲然的望着陆竣成说,“我只想得到你,别的事情我根本不在乎。你杀了我,我也是你的老婆。”她说完,转身,走出办公室,留下神色有些复杂的陆竣成。
手机在办公桌上震动,带着淡淡的光芒。
陆竣成有些疲惫的接起电话,有些黯然的开口说,“喂,怎么样?”
“老板,警察那边有新的线索,一家私立医院的医生失踪。不知道会不会和这件事情有关系?”打来电话的,是陆竣成的助手。
“哪家医院?”陆竣成揉着有些作痛的额头,问道。
“是市南区的医院,和监控提供的方向正好相反。”特助口气冷静的说。
“立刻叫我们的人向市南郊区搜索,记住,任何地方都不要放过。工场,农田,工地,只要是能够藏人的地方,全部都要找!”陆竣成有些冰冷的开口。
“是!明白。”特助爽朗的回答,挂掉了电话。
陆竣成放下手机,抬起眸子望着窗外的夜空。已经是深夜,他不知道现在的她是什么样的处境,有没有伤的很严重。他皱着眉头,眸子有些深邃。
……
天亮。
阳光透过厚重窗帘的缝隙照进来,昭示着天已经亮了。
暮秋皱了皱眉头,睁开眼睛。小腿上的伤口已经不很痛了,一夜也没有流血。于医生靠着沙发睡着,她大概睡的很晚,到现在也没有醒来。
暮秋费力的从沙发上下来,挪动到陆宁成的身边。她有些紧张的望着他,还好他的呼吸还在,胸膛还在有节奏的起伏着。她呼了一口气,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好像没有在发烧了。
暮秋疑心是自己的错觉,于是欠着身子,把自己的脸颊贴在他的额头上。真的没有在发烧了,暮秋不由得有些欣喜。
“你……在干吗?”虚弱的嗓音响起,暮秋听到的时候,有些慌乱的从他的额头上抬起脸颊,望着陆宁成。
他也正望着她,虽然虚弱,但目光却已经有了光彩。暮秋怔住,喜悦猛的窜上心头的时候,让她有些不知所措,怔在那里,瞪大了眼睛。
“喂,暮秋,你是怎么了?看到怪物了吗?”陆宁成努力的扯了扯没有血色的嘴角。
又是这种没有任何笑点的幽默。
“太好了!”暮秋忍不住欢呼了一声,说,“你醒了?你还记得我是谁吗?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吗?有没有哪里在痛?”
暮秋听于医生说,如果受伤的是脑子,很容易产生失忆。她看到他醒来,本能的第一个问题就想到这一点。
陆宁成扯着嘴角说,“喂,你疯了吗?我好端端的怎么会失忆?”继而他望向了四周,有些陌生的环境,皱眉说,“这是哪里?医院吗?我记得我们是被人袭击了,后来怎么样了?暮秋,你没事吧?”
暮秋摇了摇头,抬起自己的小腿,摆在陆宁成的面前说,“瞧,我好着呢。这是刚刚缝合的,现在已经完全没问题了。”
陆宁成皱了皱眉头,有些心痛的说,“哇,这么长的一条口子?很痛的吧?”他努力的想要抬手去触碰,才发现自己半点力气都没有。
“相比你,我还是轻的呢,你知不知道,你足足昏睡了两天两夜。我以为你……”暮秋顿了顿,没有说下去,这种话好像有些不吉利,还是不要说的好。
陆宁成继续笑着说,“喂,我看上去像是那么虚弱的人吗?我不是和你说过么?我可是个出了名健壮的人啊。”
“切,别臭美了。”陆宁成的苏醒,让暮秋心情大好,暂时忘却了身陷牢笼的事情,忍不住带着笑意。
于医生大概是被两个人吵醒,起身看到苏醒的陆宁成,忍不住开口说,“你醒了,小伙子,那真是太好了,让我再来给你检查检查?”
“哦,是医生。”陆宁成看到于医生穿的大褂,就明白一切,说,“医生,你们这家医院还真是独特啊,这里是病房么?感觉像是宾馆的房间啊?就算是VIP病房,也不会是这样样子吧?”
于医生和暮秋相视一眼,都忍不住带着笑。于医生打趣的说,“这里可不是病房,算是一种VIP牢房。”
陆宁成皱着眉头,有些不太理解于医生的话。
“你先让于医生给你检查,等检查完了之后,我再告诉你。”暮秋看着陆宁成殷切的目光,知道如果不告诉这个家伙,这个家伙恐怕是不会安心接受检查的,于是做出承诺。
于医生在没有设备辅助的情况下,对陆宁成做了基本的检查。于医生基本可以断定陆宁成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了,只要等到脱险之后,再去医院做一个全面的检查就没问题了。
陆宁成做完检查,迫不及待询问这里是哪里。
暮秋无奈的耸了耸肩说,“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她说完这句话之后,就缓慢的讲述了整个过程。陆宁成越听下去,眉头皱的越厉害。
暮秋花了十几分钟的时间,把自己和陈寒泉对话的过程讲述完。但她掠过了陈寒泉殴打陆宁成的片段。
“陈寒泉这个疯子!简直是丧心病狂!”陆宁成切齿,目光落在于医生脸颊上的时候,不由得带着歉意说,“真是抱歉于医生,还把你也牵扯进来了。”
于医生摇了摇头,倒显得无所谓。
“我想今天陈寒泉就会带律师过来,签股份转移合同。”暮秋有些黯然的开口。
“如果他拿到了合同,那我哥立即就会知道带走你和我的就是陈寒泉,那样我们不就有救了?”陆宁成大概是个天生的乐天派,凡事都会想到好的方面。
暮秋皱眉摇了摇头说,“他既然这么做,就一定做好了对付陆竣成的准备,我们还是要自己想办法逃走。”
陆宁成摊掌,有些无奈的说,“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哪里像是能够逃走的。而且你的腿也受了伤,逃走的可能性太低了。”他说完,呼了一口气说,“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顺从陈寒泉,希望我哥那边,能够来救我们。”
“他就算知道了,也不一定会来救我们的吧?”暮秋垂着眸子,有些黯然的说,“我已经不再是他的妻子了,唯一希望的,就是他还能够念在你们的兄弟情分上,来救你。”
“不对。我哥来救我们,绝对不会是因为我。”陆宁成只说了这样的一句话,就质疑不再说下去。
暮秋抿唇,她明白陆宁成话里的意思,不需要点破。
但暮秋有些担心,陈寒泉丧心病狂,他会不会做这件事的同时,已经对陆竣成下好了圈套。
中午。
天气不错,阳光直射下来。暮秋拉开了厚重的窗帘,让阳光可以直接落进来,没有任何的阻碍。
陈寒泉再次回到这里的时候,带着一名律师。他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目光却是冰冷的。
“陆宁成,看上去,你好像没有什么大碍了吧?”陈寒泉冷笑着说。
陆宁成的目光同样冰冷,不冷不热的开口说,“我命大的很,会活得比你还长。”
陈寒泉不打算和陆宁成斗嘴,冷笑了一声,转眸望着暮秋说,“暮秋,律师我已经带来了。相信你不会反悔我们之间的约定吧?”
暮秋皱眉,和陆宁成对视一眼,她抿了抿唇,点着头。
“于医生,很抱歉把你找来,你放心,这件事结束之后,我会派人把你送回去,并且给你一笔酬谢费。”陆宁成和于医生说话的时候,没有了冰冷,带着绅士一般的口吻。
于医生冷哼了一声,说,“酬谢费就不用了,救人本来就是我的工作,希望你别再伤害我的病人。”
陆宁成愣了愣,继而嘴角扬起弧度,说,“放心,我和你的病人只是商业合作关系而已,我不会伤害他们。”他说完,转身对身后的律师说,“胡律师,开始吧。”
胡姓律师点头,从公文包里取出两份文件,分别递给暮秋和陆宁成,说,“这两份是股份转移合同,你们只需要签字,至于其他的事情,我们会接手处理。”
暮秋接过文件,又接过陆宁成递过来的钢笔,迟疑了片刻说,“既然你这么有本事,何必需要我和宁成签字,难道自己不能够签么?”
陈寒泉带着虚假的笑容说,“别开玩笑了,我是守法公民。”
暮秋皱眉,冷笑了一声,准备签字的时候,忽然外面一阵吵闹声。暮秋迟疑,回头望向窗外。
“快点签字。”陈寒泉听到喊声,不由得脸色微微一变,失去了所有的耐心,开口呼喝说,“快点!”
在这个时候,陆宁成对暮秋使了一个眼色,还没有等到暮秋做出回应,他已经扑了上去,顿时把陈寒泉扑倒在地。
“暮秋,快走!”几乎是同时,陆宁成喊出来。但这一扑,已经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随即是一阵的失力,被陈寒泉反压在身下。
暮秋皱眉,猛的把手中的文件劈头盖脸的摔在胡律师的脸颊上,然后紧握着手里的饿钢笔,对准了陈寒泉的肩膀重重的扎下去!
“啊……”
陈寒泉一阵惨叫,钢笔的笔尖穿透了他的衣服,直刺进他的皮肉里,顿时鲜血混杂着钢笔墨水一起流出来。
剧痛激起了陈寒泉的盛怒,他猛的翻身,一巴掌重重打在暮秋的脸颊上。
暮秋摔在地上,脸颊上痛成一片。陆宁成的瞳孔剧烈收缩,猛的抓住了陈寒泉的小腿,冲着膝盖的位置一口咬下去!
陆宁成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顿时咬到满口鲜血。
于医生被眼前的突变吓住了,紧皱着眉头有些不知所措。
房间的门被出爱来,外面的保镖冲进来,对着咬住陈寒泉的陆宁成一阵拳打脚踢。
“宁成!宁成!”暮秋被保镖摁住,大声的喊着陆宁成的名字。她眼见着好不容易苏醒的陆宁成被人再一次打昏,心里痛到碎裂。
“老板,外面来了很多警察,还有陆竣成的人。”一个保镖靠近陈寒泉,低声汇报。
但或许是因为房间太安静了,他的话被暮秋一字不差的听到。
竣成……竣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