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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陆宁成脸颊上的惊讶更加明显了,“难道我哥他允许你夜不归宿了?”
“我和他之间……已经结束了。”暮秋犹豫了很久,才缓慢的说出口。这件事总不能够不让陆宁成知道,毕竟那些照片,他是男主角。
陆宁成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望着暮秋,有些结巴的开口说,“什……什么。”
“有人给了陆竣成一些照片。”暮秋呼了一口气,把画板扣在膝盖上,双手杵着下巴说,“画面里是你和我,有些动作过于亲昵,陆竣成误以为你和我之间有什么关系,所以就提出离婚。”
车子猛的刹住,没有系安全带的暮秋脑袋重重的撞在挡风玻璃上,痛的她咧了嘴角,怒视着陆宁成说,“喂,你是新手驾驶员嘛!擅长急刹?哈?”
但陆宁成的脸色严肃,眸子里还带着惊讶,紧蹙着眉头说,“什么样的照片?”
“有一张,是在车子里的,你压在我的身上,亲吻我。”暮秋垂着眸子,语调轻缓的说,她淡笑着又说,“我记不得了,大概是我喝醉了,我想,你一定也是喝醉了,对吗?”
陆宁成想起那天的事情,脸上带着尴尬的神色,他重重的一巴掌拍落在方向盘上,切齿说,“该死的。”
“这其实是很好的。”暮秋有些黯然的说,“反正我一年之后也要想办法离开陆竣成,他自己误会了,省去了我很多的麻烦,不是吗?都是一样的。”
她虽然在笑,但笑容之中,带着说不尽的失落。
“暮秋,我……对不起,我那天大概真的是喝多了,我……”陆宁成有些语无伦次的说着,他的脸颊上带着惊慌失措。
“宁成。”暮秋转头,凝视着陆宁成的眸子,轻声说,“我没有怪你,是我自己不好,为什么要无缘无故的找你去喝酒,或许本来就是我的不对。这件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也打算去接受它,不管以后会怎样,我都会努力的生活下去。”
“我去找我哥解释清楚。”陆宁成忽然有些执拗的开口。
暮秋伸手抓住了陆宁成的手臂,皱着眉头说,“陆宁成,如果你那么做的话,我就和你绝交!”她发觉自己的口气有些太重了,他回头的时候,暮秋松了一口气轻声说,“我早晚是要离开他的,你忘记了吗?”
“可是你……”陆宁成迟疑的开口。
“我不想这件事情再继续闹下去。”暮秋有些黯然的说,“就这样安安静静的结束,不是很好嘛?”
“我看到苏绵了,这件事情会不会是苏绵做的。”陆宁成忽然开口,眸子里带着愤怒。
“你见到苏绵了?”暮秋有些惊讶的开口说。
“是,在汇鑫街道,我看到她一个人。”陆宁成锁着眉头说,“那些照片,会不会是她找人偷拍下来的?”
陆宁成提及苏绵,让暮秋的心有些乱,她有些疲倦的摇着头说,“不会,她只是刚回国而已。那些照片有很多事很久以前就照下来的,不太可能是苏绵这么做的。”
“到底是谁这么做的!”陆宁成切齿说,他额头上的青筋高高隆起。
“别再去追究了。”暮秋呼了一口气说,“就算查到是偷偷照下来的照片,又有什么意义呢?陆竣成已经认定我们之间有某种关系。”
“但我可以解释,我可以……”陆宁成有些急躁的开口说。
暮秋摇了摇头,打断陆宁成的话说,“如果你再不出发的话,今天晚上我们可能真的就回不来了。你该不会还打算在这个车子里度过一夜吧?”
暮秋调侃的开口说,嘴角带着淡淡的弧度。
陆宁成不由得想起那一次两人被困在郊区时候的画面嘴角也不由得勾起了弧度,片刻之后,他呼了一口气,重新发动了引擎。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没有陆竣成的生活,也很不错。”暮秋望着窗外倒退的风景,似乎是喃喃自语似的说道。
陆宁成望着暮秋的侧脸,在她的脸颊上能够看到再明显不过的失落,心里不由得隐隐作痛。
已经是冬季的尾声,最后一波冷空气结束之后,将会迎来早春。如果摄影,这也将是冬天最后的画面。在山顶的空地,陆宁成支撑起了摄影支架,他依旧为暮秋准备了厚厚的毛毯,铺在地上。
暮秋盘膝坐在毛毯上,把画板打在大腿上,信手描绘着冬季最后的画面。
“暮秋,你或许还可以再给我画一幅速写。”陆宁成弓着身子,透过镜头观察着山头,忽然开口说。
“干嘛?”暮秋瞪了瞪眼睛说。
“上次你给我画的那一张画,被虫子蛀坏了。”陆宁成回头,带着几分歉意的说,“我也没有想到,那些该死的虫子,真是无孔不入!”
“喂喂,与其说是虫子无孔不入,倒不如说是你的房间太脏乱差了吧?”暮秋忍不住的打趣的说,“如果没有人给你收拾的话,你的房间都快要成为垃圾场了。”
陆宁成挠着后脑说,“所以说嘛,要你给我给画一张好了。最好画个十张八张的,我分开放,总不会每个地方都被虫子蛀到吧!”
“你的房子都快被虫子占领了,就算画一百张,也无济于事的。”暮秋皱着眉头说着,无奈的耸肩说,“没有办法了,等有时间,我去你那里,帮你收拾一下好了。”
“那太好了。”陆宁成忍不住击掌说,“刚好我也学会了一道新的菜,你去的话,我可以做给你品尝一下,包你会说好吃。”
暮秋的嘴角挂上一丝弧度,她仰起头来望着天空。
天空很蓝,是深邃的蓝,似乎看过去的时候,能够把整个人吸进去。偶尔漂浮过白色带着透明的云彩,让这天空更加的深邃。
“再这样下去,你迟早是可以变成一个厨子的。”暮秋淡淡的开口,稍微的抿着唇。
陆宁成愣了愣,随即笑着说,“但是我只会做给你一个人吃,真的,迄今为止,也只有你尝过我的手艺而已。”
“那大概是因为你的朋友太少了吧。”暮秋把目光从深邃的天空移动到陆宁成的脸颊上,打趣的说。
陆宁成摇了摇头,取下相机,仰着头对着天空拍摄,自言自语似的说,“今天的天空真漂亮啊。”他摁下快门又说,“你对我来说不是普通的朋友。”
后面的话似乎是前面的附属品,语调也轻缓很多。
暮秋淡淡笑了笑说,“你对我来说也不是普通的朋友,你是我的小叔子。”
陆宁成怔住,忍不住的嘴角浮现出笑意,笑容缓慢的扩大,最终不可遏制的笑出声来。他重新把相机固定在摄影架上,转身走到暮秋身旁坐下,双手支撑着后仰的身子说,“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我是说,你一个人的时候。”
“唔,我还没有想好。”暮秋用笔头顶着嘴唇,若有所思的说,“我总得把这个该死的毕业设计做好吧,马上就要毕业了。”
“毕业之后呢?是像我一样,成为一个艺术家,或者继续做虞氏集团的总裁?”陆宁成打趣的说。
“成为艺术家,我好像还不够资格吧?”暮秋双手扶着画板,眼睛望着天空,缓慢的说,“但我也不像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商人,毕竟我不合适。具体我还没有想好,但我想我会离开一段时间,离开这座城市,离开这里的人,到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去生活。”
陆宁成似乎有些向往暮秋所描绘的那个地方,眸子有些放空,许久之后他叹了一口气说,“有这种地方,这种地方到处都是,只是大部分人没有说离开就离开的勇气。”
“我有。”暮秋果断的开口。
没有了陆竣成,这座城市根本就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暮秋起身,张开双臂望着天空,她努力的呼吸,新鲜的空气透过鼻腔吸进肺里面,似乎能够让她的心情也一起好很多。
她望着天空,一种强烈的眩晕感忽然涌上神经,那深蓝色的天空开始在她的眸子里旋转,像是台风,但在那台风眼里,在旋转的中央,她看到的是陆竣成俊冷的脸颊。
“暮秋!暮秋!暮……”
隐约之间,暮秋听到陆宁成的喊声,感觉到他推搡着自己的胳膊,她努力的想要恢复意识,但意识好像是陷入了泥潭之中,越是挣扎,就越是陷的更深。
她很疲惫,只想闭上眼睛,沉沉的睡着过去。也想永远就这样睡下去,再也不要醒过来。
人生本来就是苦难多于幸福,如果能一直睡下去,也很好。
……
暮秋缓慢的睁开眼睛,白色基调的颜色映入她的眼帘。
一切都是白色的,显得有些低调,消毒水的味道,在暮秋刚刚恢复意识的一瞬间,就已经肆无忌惮的钻进她的鼻孔里面去。
眼睛恢复了视觉,看到的是悬挂在头顶的液体瓶子。
白色的液体顺着一条长软的管道,一点点的输入到自己的身体里,有些冰冷,让整个身子冰冷,继而是心,也跟随着冰冷。
暮秋感到头很痛,她努力的想起身,但失败了。
“你是怎么搞得!”
暮秋听到病房外面走廊上传来的说话声,带着斥责的味道。她忍不住的听下去。
“你这个男朋友是怎么做的,她怀孕了你不知道吗?竟然还带着她去郊区吹冷风,你这简直是在害她!我可和你说,她是做过一次流产手术的,如果你再这样不好好照顾她的话,这个孩子,也很有可能保不住!”是医生的话,带着一贯对病人家属的态度,口气恶劣的说话。
“抱歉,医生,是我的错。”是陆宁成的声音,带着歉意的口吻。
可是,这明明就跟他没有半点关系。暮秋切齿,紧蹙着眉头。
继而传来的是脚步声,病房的门被推开。进来的是陆宁成,他的脸颊上带着少见的严峻和冰冷,缓步走到暮秋床边。
他看到暮秋,吞咽了一口说,“暮秋,你醒了?有没有感到哪里不舒服?”
暮秋抿了抿唇,垂着眸子,不去看陆宁成复杂的目光。
“你……你都知道了。”暮秋犹豫了好久,才开口说,语调低沉。
“你怀孕了。”陆宁成苦笑了一声说,“为什么不告诉我?”
“没有什么好说的,我已经做好打算了,我会自己把孩子生下来,自己把他抚养长大。他是我的孩子,我不会放弃他。”暮秋平淡的说,情绪丝毫没有波动。
陆宁成皱眉,他有些难以接受暮秋的决定,说,“我哥知道这件事了么?他知道了还要和你离婚?难道他疯了么!”
“我没有告诉他。”暮秋呼了一口气说,“我已经答应了陆父,要离开竣成,我不希望这件已经决定的事情再有什么起伏。”
“那你有没有告诉我爸这件事?你肚子里的孩子,可是他的孙子,难道他还执意要你和我哥离婚吗?”陆宁成拔高了语调,几乎要达到歇斯底里的程度,他忘记了这里是病房,忘记了再自己面前的是病人,他有些出离愤怒。
“我已经告诉了陆伯父,他说,可以给我一笔抚养费。执意要我离开陆竣成。”暮秋轻声说,苦笑了一声,又说,“宁成,或许你说的对,他们是只会赚钱的机器,没有多少人性的。”
陆宁成怔住,似乎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空,有些怔然的望着暮秋,很久之后,才缓缓的开口说,“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命运吧?宁成,这件事,你要帮我保守秘密。”暮秋拧着眉头,望着陆宁成说,“我不希望有别人知道,尤其是陆竣成。”
“暮秋,医生说,说你曾经流产过,那个孩子,也……也是我哥的么?”陆宁成迟疑了很久,才缓缓的开口问出来。
他的语气有些小心翼翼,生怕触痛暮秋脆弱的神经。
但暮秋并没有陆宁成想象中的脆弱,她缓缓的点了点头,嘴角依旧带着苦涩的笑意。
哐!
陆宁成重重一脚踹在病床的床头柜上,几乎要将柜门踹掉。
暮秋拧着眉头凝视着陆宁成,他的脸颊上布满了愤怒,甚至有些扭曲,他大口的喘着气,似乎就算是深呼吸,也不能够平息他心中的怒火。
“宁成,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暮秋有些黯然的说,“你没有必要这样的,我也不希望你这样。”
“陆竣成怎么可以对你做出这样的事情!”陆宁成兀自愤怒的说,紧蹙着眉头,“他怎么可以做这种事情!”
“宁成,”暮秋用安抚的语调说,“这些事情已经不重要了。我只想接下来的生活,能够平稳。有虞氏集团,我也可以很好的把这个孩子带大,我不需要陆竣成,也不需要所谓的抚养费。”
陆宁成逐渐的平静下来,他凝视着暮秋,她的眼底里含着深切的无奈,他的心紧揪住一样的痛。
“医生,医生说你需要在这里住院一晚上。”陆宁成吞咽了一口,努力的平复着心里的愤怒,装作平淡的说,“需要留院观察,如果你……如果……”
陆宁成的话有些哽咽,没有完全的说完。
暮秋点了点头说,“我明白,我会呆在这里,哪里也不去。”
“我会在这里陪着你,明天一早,我带你出去。”陆宁成快速的擦拭了眼角的泪珠,开口说。
暮秋摇了摇头说,“不用了,我自己在这里可以的。你回去吧。”
“不行,我要在这里陪着你。”陆宁成有些执拗的开口,目光里带着不容尚缺的坚决。
暮秋呼了一口气,只好点头。
医院的夜里,有些凉,尽管房间的空调开到最高的温度,但似乎依旧抵挡不住寒冷的风灌进房间里来。陆宁成始终坐在暮秋的床边,他会为她削水果,或者说一些不太好笑的笑话,每当他自己都笑的弯下腰趴在病床上的时候,暮秋都会莞尔。
不是因为笑话好笑,而是被他夸张的样子逗笑。
后半夜,暮秋缓慢的睡着过去。陆宁成为她掖好被子,依旧守护在她的身边,他望着熟睡中的她,心里一阵阵的难过。
……
清晨,阳光透过玻璃落在暮秋的脸颊上。她的睫毛略微的颤动,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趴在床边睡着的陆宁成。
他很安静,大概是接近凌晨才睡着的吧。居然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
暮秋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护士小姐推门走进来,照例查房。直到她走近,陆宁成才从睡梦之中醒过来。
他的脸上带着尴尬,揉了揉眼睛,带着歉意的说,“我竟然睡着了,这陪护也太不靠谱了。”
暮秋扯着嘴角说,“没关系,反正我也没有什么大病,只不过是住院观察嘛!”
陆宁的脸颊上被压出了一道痕迹,看上去有些滑稽。让暮秋不禁莞尔。医生为暮秋重新做了检查,确定了胎儿没有任何问题,有嘱咐了暮秋一大堆注意事项,包括不能够吹冷风,不能做重体力的事情,不能喝酒吸烟,听到暮秋的脑袋都大了,不过为了孩子,她还是很认真的全部都记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