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惟墨被他面前这个洋娃娃般可爱的小男孩手牵手地引着往前走,一句话都没说。倒是牵着他的男孩心情雀跃地哼着歌,十分高兴的样子。
看着毫无心计天真烂漫的艾凡,左惟墨的内心里充满了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苦涩,和一丝淡淡的羡慕,除此之外,他对这个小自己三四岁的漂亮娃娃也产生了些许亲切的好感。
自从温潇失踪后,原本开朗的他眼里就有了经过沉淀后的情绪,他不再喜欢和不熟悉的人接触,性格也变得沉默寡言,甚至被很多人评价成孤僻冷淡。他的智商很高,冷静聪明,却也因此在同龄人中几乎没有朋友,可对上有些傻里傻气却十分活泼的艾凡,他却拿对方没办法,甚至生出了和这个小弟弟玩一会儿也不错的想法。
“妈咪刚才还站在那里发呆呢,现在怎么不见了?”
回到人潮涌动的大厅,艾凡踮起脚尖,在人群中寻找着他妈咪的身影。望来望去,都没有看到人影,他沮丧地撇了撇嘴,对身边沉着脸的左惟墨抱怨道:
“这里人太多啦。一定是有哪个绅士邀请妈咪去跳舞了。等我回家后,要告诉爹地,下次再参加派对一定要他陪着我和妈咪一起来。”
说着,艾凡转向左惟墨,歉意地对他抿了抿小嘴,又很快压下不快,绽放出活力满满的阳光笑容,动员他道:
“惟墨哥哥,我们两个也去跳舞吧!我还没跳过舞呢!我原本想邀请丽塔一起跳舞的,但她被伯爵夫人带走了。你陪我一起好不好?”
左惟墨被艾凡的笑容晃了眼睛,半晌之后,他才反应过来这个漂亮小娃娃在说什么,他有些好笑地摇头,扬了扬下巴,戏谑地看着艾凡道:
“舞池里都是成双成对的大人,我们两个小男孩跳什么舞?如果你是女孩,邀请我跳舞,我或许还会考虑一下。”
被泼了冷水,艾凡眨巴着大眼睛,也不生气,但精致的小脸上却流露出浓浓的失望神情,原本黑得发亮的眼睛也因被拒绝而黯淡了几分。不知为什么,看到艾凡失望,左惟墨的心却像是被扎了一下,变得*起来。
左惟墨忽然想到,算算时间,如果温潇没有失踪,她为自己生下的小弟弟和面前像洋娃娃般漂亮的男孩一样大。想到这里,他沉默片刻,然后不言不语地牵起艾凡的小手,面无表情地领着他挤进跳舞的人群。
艾凡在愣怔过后,猛地意识到了左惟墨是要满足他的愿望。他立刻露出而笑,兴奋不已地在左惟墨耳边大声道:
“惟墨哥哥,你放心,我很乖的,你的皮鞋这么漂亮,我绝对不会踩你的脚!”
原本还都沉浸在舞曲中的宾客们看到一对长相出色的孩子像模像样地跳起了舞步,都不约而同地停下看着他们。
高个的男孩的舞步很熟练,小小年纪就有优雅身姿,显然是家教极其优越的世家之子,在家就经受过严格的社交舞训练。而另一个小一些的男孩呢,长着一张极其精致的天使面庞,可他的舞步却笨重可爱得让在场的女性都爆发出浓浓的母爱。
一曲结束,满堂掌声。而身为目光焦点的两个小男孩,却各怀心思。艾凡非常不好意思地低着头,红着一张脸,盯着地面看了又看。站在他对面的左惟墨双手抱胸,指着自己被踩得没了光亮的皮鞋,冷冷道:
“我初步计算了一下,刚才一支舞,你就踩了我的鞋十五下。这就是你说的你很乖,绝对不会踩我鞋?”
艾凡抬起头,漂亮的大眼睛里竟结起了水雾,他真要哭出来了,磕磕巴巴地对左惟墨道歉:
“惟墨哥哥,对不起嘛,我不是故意的——”
左惟墨看到艾凡眼里有水汽,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自己不过随口一说,艾凡就真的要哭了。他可从没见过这么爱哭的小男孩。撇了撇嘴,虽然心里觉得艾凡太不坚强,但他还是大人有大量地决定不和艾凡计较。
“无所谓,不过一双皮鞋被踩几脚,这算什么。”
不冷不淡地说出这句话,左惟墨将视线从艾凡身上移开,因为他不想让艾凡看到他有些过意不去的样子。但这一转头,却无意间让一个戴着假面的年轻女人进入了他的视线。
女人穿着一身米色的鱼尾裙,衬得她本就姣好的身影更加窈窕,而她身上那种内敛的气质,让她在不露脸的情况下也浑身散发出一股别致的东方美。
察觉到左惟墨的目光,女人对左惟墨微微一笑。
这一笑,本来只是礼貌性的问好,却让双方都移不开视线。看到女人的那瞬间,左惟墨的心口就涌起一股不可忽视的悸动,原因无他,这个女人的身影,太让他熟悉了。她的身影,和他与爹地朝思暮想的那个人完美地重合在了一起。
而女人却也看到左惟墨的那一刻,有些许失神。为什么?眼前这个她应该从没见过的男孩,却让觉得这么亲切。就好像,她曾和他亲密无间,朝夕相伴。而他那双如墨的眼睛,又和时不时浮现在她记忆深处的那双更成熟深沉的眼睛,有着不可言喻的相似之处。
“妈咪,你回来了!”
她正迟疑着想开口说一句话,忽而,在左惟墨身旁的艾凡匆匆地扑进了她怀里,又兴高采烈地扭过头指着左惟墨道:
“这个小哥哥是我新认识的朋友,他和你一样是东方人哦。他姓左——”
艾凡的话没有说完,伯爵的豪华宅邸里忽然响起了警报声。
“不好了,有地方着火了!各位快往室外跑!”
一时间,尖叫声此起彼伏。
女人顾不上再望着左惟墨出神,她抱起艾凡,紧紧地将他搂在怀里,在围上来的保镖护送下,随着人群涌动。
“妈咪,应该没事了吧?”
站在宅地外的草坪上,女人气喘吁吁地放下怀里的艾凡,回过头望着二楼某一个房间燃烧着的别墅,终于松了口气。
她安静地听了会儿身旁保镖的汇报,听到他们说火灾不会蔓延到室外,兰登先生已经备好了回家的车,她才终于放心地一笑,摸着艾凡的头,笑道:
“艾凡,没事了哦,过会儿妈妈就带你回家。”
看到艾凡用力地点头,女人笑了笑,忽然,她好像想到了什么,转过头朝四周张望。但她的张望注定徒劳无功,刚才那个让她看了格外眼熟的男孩,已经不见了。
“夫人,你在找什么?”
看她有些焦急,候在一边的保镖询问道。
愣了一下,女人还是如实道:
“我刚才看到了一位特别有眼缘的小公子,想和他说几句话认识一下来着。但警报忽然响了,我带着艾凡也就和他走散了。现在,我想知道那孩子是否平安。”
闻言,保镖立刻领命去了解情况。女人牵着艾凡的手在夜晚冷风的吹拂下又等了半晌。刚才去打听那个男孩下落的保镖终于回来,他对女人鞠了一躬,然后恭敬道:
“夫人,伯爵这边的人说所有室内的人都疏散出去了,那个给人印象很深的东方小公子也已经和带他来的女人一起离开了。”
女人知道男孩没有安全问题后,也放下心,带着艾凡坐上了回乡下庄园的车。
伦敦的希尔顿大酒店内。
宽肩窄腰的男人站在落地窗面前,他刚挂断一个电话。前天,他因为国际地产开发项目的原因紧急飞到伦敦,打了在伦敦分部打太极的那些老东西们一个措手不及,不仅和那些斤斤计较的英国富商们谈妥了项目,还收拾了左氏集团内部的几个老油条,可谓战果颇丰。
但他仍然没有任何喜悦的感觉。
自从三年前,他的妻子,此生唯一的挚爱失踪了之后,他沉重的心就再也没有放松过。
三年多了,那么多人都或明说或暗示的告诉他,温潇不可能再回来,让他不要在一棵树上吊着,该再娶就再娶。介绍各色女伴给他认识的人也绝不在少数,但他从来都只是不留情面地拒绝这些人,从始至终都是同一个并未改变的态度:
除了温潇,他这辈子不会再有别的妻子。
“爹地,我今天碰到了一个女人。”
左惟墨走到他身后,轻声道。
闻言,左愈回过头看着和他越长越像的孩子,疑惑道:
“什么女人?”
他的儿子,他比谁都了解。左惟墨比他更讨厌那些凑到他身前的女人,如果不是他不止一次看到左惟墨抱着温潇的照片一个人出神,他都要以为,左氏的小少爷是不是得了厌/女症。
但现在,太阳打西边出来,左惟墨居然主动和他提起一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