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站在她面前的太皇太后却像是听懂了她这句莫名的话,陡然之间面色大变,猛地抓过桌上的茶盏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贱人!竟然敢威胁哀家!”
她的瞳孔大张,本就常年阴翳越发显得阴森的脸扭曲不已,连带着伤疤像是一条巨大地蜈蚣狰狞地趴在她的脸上,叫人不敢直视。
两个捧着白绫进来的身形壮硕的嬷嬷原本靠向宁诗婧的动作一顿,下意识地跪倒在地:“娘……娘娘?”
太皇太后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们,气喘吁吁地怒瞪着已经失去知觉的宁诗婧,神情之中满满都是杀气。
那两个嬷嬷面面相觑,半饷得不到回答,只得小心翼翼地抬眼看她一眼,迟疑道:“娘娘,奴婢们还要不要……”
手做刀状在脖颈上抹了一下,做出一个暗示杀人的动作。
“杀什么杀!”太皇太后恼怒至极,呵斥道:“滚下去!”
两个嬷嬷被骂的抬不起头来,又不知道是哪里做错了,只能战战兢兢地磕头认错,快速地退了下去。
才刚退到门口,却又听一声冷喝:“站住。”
两人忙老老实实地站稳了。
太皇太后的脸色阴晴不定,看着宁诗婧年轻紧致又白皙嫩滑的脸蛋,突然沉沉的笑了起来:“哀家既然杀不得你,那就让你把这太后的位置让出来,换个能为……守候江山的人来……也不浪费你长得这样的美貌。”
带着满满的狠辣,她重新转身在上首坐下,撑着额头看向一侧的贴身嬷嬷,问道:“今儿你是不是说,宫外有人按捺不住,有了大动作?”
“是。”那嬷嬷太后瞧了瞧外面的天色,笑道:“说来,这会儿差不多已经到了那边动手的时间了。”
“既然这样……”太皇太后沉吟了两声,转动手中的佛珠假笑道:“太后如今这样鲜嫩的年纪,平白要了她的性命造了杀孽,只怕要惹得佛祖不高兴。干脆就送过去,结果怎么样全看太后的造化和佛祖的心意吧!”
嘴上这样说,实际上宁诗婧现在人事不省,想到那边对她的怨毒,只怕送过去之后……倒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来得好。
嬷嬷眼中闪过俯瞰般的悲悯,嘴上笑着道:“娘娘您啊,就是心软……佛祖也会看到娘娘的虔诚,一定会感念娘娘的慈悲。”
太皇太后满意地颔首,冲着仍旧站在门口的两个嬷嬷道:“还在那里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太后送过去?路上别叫人看见,要是那人问,就说尽管任由他处置。”
“是。”这两个嬷嬷明显也是知道些内情的,听到这话都忍不住心底里发寒,不敢抬头应了声,就上前来一人架着一边,将宁诗婧带了出去。
前脚她们才刚走不久,后面就有一个身量跟宁诗婧相当的年轻宫女,穿着她今日来时候同样的一套宫装,垂着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从长寿宫正门出去了。
一盏茶后,两个嬷嬷快步走了进来,复命道:“启禀娘娘,都办妥了。”
太皇太后满意的点点头,就听门外有小太监唱喏道:“娘娘,九千岁前来觐见。”
太皇太后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她身侧的嬷嬷为她重新添了一遍茶,俯身轻声道:“太后过来之前跟身边的丫鬟打了机锋,这位只怕是冲着她来的。”
冲着宁诗婧?晚了!
太皇太后嘲讽的勾起嘴角,想到一会儿钟玉珩的面色,心中好歹舒坦了些,颔首道:“宣他进来。”
进门的时候,瑞珠的气还没有喘匀。
她跑到勤政殿的时候,钟玉珩出宫去办事儿了,等了许久没能等到,忍不住跑到宫门前去等着。
好不容易搬来了救兵,她又马不停蹄地跟着来了长寿宫,生怕迟了半分叫自家娘娘出了事儿。
跟在钟玉珩的身后进了大殿,却见殿中空空荡荡,并没有宁诗婧的人影。
瑞珠顿时慌了,顾不上什么规矩尊卑,下意识地着急张口道:“太后娘娘呢?!”
“大胆!”太皇太后身旁的嬷嬷神色一厉,喝道:“好没有规矩的贱婢!这里哪有你说话的地方,掌嘴!”
紧接着就有面容严肃的嬷嬷越众而出,二话不说抬手就扇。
瑞珠吓得闭上了眼睛,却没有感受到想象中的疼痛。
钟玉珩的手掌捏住那明显会武的嬷嬷的手,一派举重若轻的轻描淡写,似笑非笑地道:“这就是太皇太后的待客之道?真当本官是死的不成?”
今天要是叫她们当着他的面儿把瑞珠给打了,回头他家娘娘只怕是要跟他发脾气的。
虽然不怎么感觉,钟玉珩还是不得不承认,这小宫女在他家娘娘的心里分量极重。
瑞珠露出点劫后余生的庆幸,小心翼翼地站在他的身后,满脸担忧却老老实实的咬住嘴唇,不敢再说话。
一直闭着眼睛转动佛珠,仿佛是一尊泥塑的人一样的太皇太后终于睁开了眼,双目如电地疾射过来,冷冷的道:“钟大人到了哀家宫中,难不成是为了逞威风的吗?”
“岂敢。”钟玉珩淡笑一声,松开那个嬷嬷的手,脊背挺直没有行礼的意思,道:“想必太皇太后也并不愿意见到臣,臣就不拐弯抹角了。敢问一声,太后娘娘去了哪儿?”
太皇太后冷眼看着他,半饷才阴沉沉地道:“稀奇了,九千岁找太后干什么?”
“自然是有事情要办。”钟玉珩有些不耐烦的皱眉,冷声道:“还请太皇太后不要耽搁时间。”
他心中的担心不比瑞珠少半分,进了殿中没见到人已经让他满心不安,这会儿实在是没心情跟她虚与委蛇。
太皇太后审视地看着他,勾了勾嘴角,阴翳地道:“钟大人似乎十分关心哀家的儿媳妇。”
钟玉珩沉默不语。
他知道,太皇太后不过是猜测,他越是反驳她就越会把宁诗婧当成他的软肋。
他不说话,太皇太后也不逼问,搁下佛珠不慌不忙地端起茶盏用了之后,才道:“钟大人既然不愿意说,哀家也不多言。太后坐了片刻,就已经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