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东在附近一家药店买来纱布、消毒水、创可贴,帮助张远将脸上的伤痕收拾干净。
张远掏出最后一根中华散给贺东,自己抽上钻石,“哥们,多谢了。要不是你,这次我铁定肋骨叉子被打折,不知道你叫啥名?”
“贺东。”
张远用力抽了两口烟,“你是讲究人,比我大几岁,我叫你哥。我张远不喜欢欠人人情,这次你帮了我,明天任媛媛来找我的时候,我替你问问她,看为啥非要花钱捧你的生意。”
看着张远略带青涩消瘦的面孔,贺东有一肚子话想教育他,但想了想,还是忍住了,这小子不是没脑子,只是社会经验不足,而社会经验不是说出来的,只有经历血泪考验,才能慢慢成熟。
第二天,张远带了顶帽子,脸上贴着创可贴,衣服领子竖起来,出学校门的时候左右看几眼,没发现猪腰子哥的人,才畏畏缩缩走出来,老惯例,先去贺东摊上消费几十块钱,反正有人报销。
不过这次贺东没卖,张远嘴上说贺东讲究人,不是嗟来之食,牛逼大了。内心却是鄙视他,有钱不赚大笨蛋。
下午一点多钟,还是老地方,张远拿着一把竹签子坐进了任媛媛车里。
“嗯?今天竹签这么少?”任媛媛注意力放在竹签上,根本没注意张远脸上的伤痕。
张远裹裹衣服,“是啊,他今天的存货少。”实则今天中午贺东没卖给他,昨天晚上也没去垃圾桶捡这玩意。
任媛媛拿出两百块塞给他,“哟,你脸怎么了?”
张远心里一阵感动,任姐还是看到了,还是很关心自己的,“没事,几个小流氓欺负小女孩,我看不过去,就出手了,他们几个更惨,我在学校散打队学了三年,两三个人连身都近不了。”
任媛媛面无表情的点头,没有任何兴趣听张远说下去,低头看手机。
张远知道,这是催促他下车,舔了下嘴唇,“任姐,那啥,问个事,就是……你为啥要买那家伙的烤串?”
“问那么多干什么,你不是想去公司实习嘛,听我的话,回头我想法给你多弄点工资。”任媛媛不冷不热的说。
张远觉得亏欠贺东,这两天挣的钱按理说都是人家的,另外昨天不是他出手帮忙,自己就完蛋了,“任姐,我就是好奇,你跟我说说呗。”
“行了,下车吧,你要是不想干,我找别人。”任媛媛不耐烦的说。
张远无语,这时后车门被从外面拉开,贺东带着一股酱香混合辣椒孜然粉的味道坐了进来。
任媛媛猛然一惊,她认识贺东,贺东不认识她。但是现在贺东坐进来了,很显然是张远泄底。狠狠的扫了张远一眼。
张远这一刻也豁出去了,“任姐,跟我没关系,他不是傻子,人家早看出来了。”
“滚!”任媛媛冷冷的道。
张远感觉一阵无趣,回头对贺东道:“东哥,对不住了啊。”
“没事,你走吧。”贺东笑着说。
张远下车,贺东道:“任媛媛?我没见过你啊,咱俩没啥关系吧?你不会真的暗恋我吧?”
任媛媛回头扫贺东一眼,胡子几天没刮了,古铜色的面孔,头发有些杂乱,怎么看怎么像中年落魄失业的大叔,自己风华正茂,婀娜多姿,会看上他?也不知道他那来的自信。
“贺先生,你误会了。”任媛媛一向冰冷高傲,今年二十六岁,大学毕业短短五年时间,在中尚公司混到总经理助理,也算是青云直上,很有头脑,骨子里面傲气十足,尤其是对男人。公司里面追求她的没有十个也有**个,还有社会上朋友给介绍的,有大款、公务员等等,任媛媛看也不多看一眼,这些人她觉得不来电,她觉得一定会有一份真正属于她的爱情,只是还没有到来。
贺东说:“那你为什么叫张远买我的东西?”
任媛媛淡然一笑,神色学足了李唯,在她心中,年长她两岁的李总就是她的偶像,“告诉你也无妨,还记得一个月前,中诚路上追车枪击案吧?”
贺东恍然大悟,“你和那个女的啥关系?”
任媛媛道:“那是我们李总,我是她的助理。你叫我任总就好了。我这么说吧,我们李总对你上次救她那件事一直念念不忘,如果不是那次契机,你一个卖烤肠的,这辈子估计都不可能和李总有交集,我们李总心里很善良,想补偿你,害怕给你钱让你没面子,费尽心思用这种法子帮助你,希望你体谅她一片苦心。”
贺东吸了口气,压制内心的怒火,“以前过去就过去了,以后你这种愚蠢到家的行为就不要再做了。”
“愚蠢?”任媛媛眼皮挑起。
贺东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任媛媛也走了出去,“贺先生,我们帮了你,你反而骂我愚蠢,这样不好吧?”
她这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势,让贺东十分恼火,“帮我?拉倒吧!别他****用你认为慈善的方式加在老子身上,老子不需要。一副总高人一头的表情,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别逼我骂人啊!”
“你……”任媛媛没想到贺东说翻脸就翻脸,刚才还笑眯眯的,下一秒钟眼神冷的吓人,任媛媛觉得自己不简单了,在社会上混了五六年,尤其是在房地产界,感觉自己就是那种阅人无数的人,殊不知,在贺东眼里,她显得是那么的幼稚。
转过身,贺东朝自己的烤串王战车走去。
望着他背影,任媛媛冷哼一声,丢下一句不识好歹,坐进车里轰上一脚油门走了,回到办公室,找到李唯,“李总,那个贺东发现了我,说以后不需要帮助他。”
李唯一愣,稍加思考,便道:“媛媛,你是不是说什么得罪他的话了?男人的自尊心通常都很强,很要面子,这件事……估计让他觉得很难堪了,哎!”
任媛媛道:“我们那么忙,每天还要想着法子给他送钱,让他生活更好一些,他难堪什么呀。”
李唯摇摇头,“你不懂。”
今天下午贺东的生意果然差了很多,以前能够卖光的东西,今天剩下很多,尤其是鱿鱼,这东西不能剩,明天就不新鲜了,看来晚上得加班了。
学生放学、晚饭的高峰期也过了,天色已黑,贺东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说晚些回家,骑上烤串王战车往市区慢慢溜达。
……
步步高酒店,在鲁州算是上档次的酒店,最低每个人消费八十八,李唯选择了单人消费268的包桌,今天在这里宴请鲁州拆迁办主任以及主要领导,老城区拆迁是个难题,地皮拍了下来,拆迁的问题落在了李唯头上,想想就头疼,如果由拆迁办出面,或许能够好做一些。
拆迁办主任是个四十多岁的老油条了,说话一套一套的,李唯根本插不上嘴,旁边的任媛媛更是如此,对外人她可以冷着脸,面对拆迁办的领导,只能笑脸相迎,期间领导上厕所,任媛媛起身让路,不小心被领导碰到屁股,领导连说soy,任媛媛尴尬一笑,心中谁都明白,这是一个暗号,就看你会不会做了。
几个领导酒量可不一般,李唯、任媛媛还有公司几个男同事根本不是手,李唯借口开车不能喝,浅喝了几杯白酒,一顿饭吃了两个多小时,领导们吃饱喝足离开,关于拆迁的问题只字未提。
走出酒店,任媛媛哇哇的吐,李唯让公司同事送她回去,车是不能开了,自己一个人沿着大街走,好在这里距离她居住的地方不远。
深秋夜寒,北风一吹,李唯酒劲清醒一些,路上车辆稀疏,人流减少,自己一个人形单影只,没来由感觉一阵孤独,深深吸了口气,抬头往前看。
路口处,昏黄路灯下,有个烤串摊子,上面写着烤串王。一个给人十足安全感的男人背影对着李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