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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傅他后悔了 第32节

“我见她了。”

虽然裴钰未说名字,可宋玉竹一听就明白了。

下午他不知听到什么消息,连衣服都未穿好便那么急切地出去了,她还从没见过他那么慌张的样子。

她早已猜到,除了孟沅澄,还有谁能让他这般乱了方寸。

“你告诉我这个是什么意思?”宋玉竹盯着裴钰,在他还未开口前,继续道,“你别忘了,你的承诺。”

“对不起,我试过,可是……”

“为什么?因为她可以放下身段对你主动,因为我不能像她那样,还是因为她的身份?”

“叔叔还有你爹娘的事,你都可以放下吗?都是因为她,才会出事的!”

裴钰却道:“我没有忘。”

“那你如今要抛弃这些跟她在一起,往后你夜里想起他们的时候,能过得去吗?你如何有脸面对他们?”

裴钰忽然笑了声,像是自嘲:“可是怎么办,我做不到,一直困着我的就是他们的死,我一直把原因归到她身上,可是,如今我才想清楚,她做错了什么?她什么都没做,当时是我主动去救她的,要说有错,错的是我才对。”

“我不过是把这当作逃避的借口,因为她一无所知,所以把错都怪到她身上。”

他可以忍着不让自己去靠近孟沅澄,但是不能忍受她跟别的男人在一起,更不能想象往后余生,孟沅澄成为另一个男人的妻子。

宋玉竹睁大了眼睛,眼中满满都是震惊:“你疯了!”

“你们之间隔着的是血仇,你都可以当作没发生吗?”

“是,人都已经不在了,活着的人该向前看了。”

“你是真的疯了!”

宋玉竹冷静了许久,忽然道:“你说她一无所知可以,但是你知道那些人是谁派出去的吗?”

第二十七章 他跟孟沅澄从来都没有一个……

见裴钰不说话, 宋玉竹又继续道:“你一直也在调查吧,其实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我叔叔还有你爹你娘,都是被那个人害死的, 可是你不愿意相信, 是吗?但这就是真相, 以前你可以说服自己她什么都不知道, 这一切都是意外,你还可以放下这些, 跟她在一起,但是……知道了这些,你真的还要继续装聋作哑?即便她是无辜的, 可那个人是她的亲生父亲!你真的能放下吗?你有没有想过无辜枉死的他们?”

“好,即便你能做到,那她呢?你觉得她知道了这些,你们之间的那道坎能过去吗?”

宋玉竹忽然抓住了裴钰:“我现在带你去见一个人。你不是不想相信吗?那就听听他怎么说,看你听了之后是不是依旧能无动于衷,坚持要跟她在一起。”

宋玉竹带着裴钰出了府,来到了一处十分偏僻的屋子, 宋玉竹敲了敲门,等了不久,门便被打开了。

两人进了屋里, 宋玉竹对着裴钰道:“这就是当年派出去三名内卫之一的妻子, 你要是不信的, 你自己问清楚,看我有没有半句不实。”

这妇人听到宋玉竹的话,眼神有些闪躲, 只敢偷偷瞄了裴钰一眼,不敢抬眼直视裴钰,对着裴钰行了个礼。

见裴钰只是盯着眼前的妇人,并不说话,宋玉竹将她推到了裴钰面前,有些激动地说道:“好,你不问,那让她告诉你,她是什么身份,她那死了的相公又做了什么事,究竟是谁派她相公出去的,又下了什么样的命令,让她一五一十地告诉你。”

这妇人看着裴钰,有些胆怯,宋玉竹大声对着她道:“你说啊!”

裴钰看向宋玉竹,不懂她今日为何如此急躁,她极少会像这般性急冲动的。

这妇人瞻前顾后,犹豫许久,终于开口了:“七年前,他回来之后立刻让我收拾东西带着孩子离开京城,当时我觉得奇怪,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着急,他看上去特别害怕,我想问两句,可他只是急着帮我收拾行李,根本没给我问话的机会,他送我跟孩子到了城门口,却不跟着我们一起离开。”

“我当时不明白,问他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走,他没说原因,一直催促着我们快走,说让我们先走,他有机会的话一定会去找我们的。”

“我带着孩子在乡下家里等了半个月也没等到他,就只等到了一封信,信我还留着”说着,她从怀中取出了一封信,递给裴钰,“这位大人,你自己看吧。”

裴钰迟迟没有伸手去接。

宋玉竹道:“怎么,你不敢看了?”

裴钰沉默许久,终于是接过了那封信。

或许那人早知自己这一趟任务,即便成功回宫复命也是必死无疑,所以杀完人后立刻将自己的妻儿送离了京城,随后便自尽了,只留下这封遗言。

信中虽未清楚指明究竟是谁指派他们去灭口,可看他的令牌,能差遣内卫的人,除了当今皇上,又还能有谁。

信上所说,裴家当时全府上下包括丫鬟下人在内的十八口人,包括府上的鹦鹉与厨房中的家禽,一个活口不留。

而裴钰的叔叔,宋玉竹娘亲带着她所嫁的夫君,因那日正好在裴家,也不幸遭此一劫,没能活下来。

这封信上来看,这人身为内卫,向来只听皇帝命令行事,活着时执行这样的任务肯定不在少数,杀人灭口一事早已习惯,可当年完成裴家这一任务后,却没再回宫复命,而是选择了直接了断自己。

按他所说,因为当年一事牵扯极广,早在他接下这任务起,他就已知自己是必死无疑,若是回宫,也是一死,所以事成之后他便直接去见了妻儿最后一面,再没回去。

信上还说,让妻儿走得越远越好,隐姓埋名,等到事情过去了,一年,两年,越久越好,直到确保没人再找上来,才是安全的。

而且,让他们若是十日内没等到他就不必再等,他肯定已遭不测,他留给他们的银两足够他们安稳过完下半辈子。

见裴钰死死抓着手中的信纸,几乎要把那张纸给捏碎,宋玉竹道:“看清楚了吧,害死叔叔还有你爹娘的人就是那个人,即便不是他亲手做的,可人是他派出去的,裴家上下十几条人命,甚至连我们平日爱逗的那只鹦鹉,一个活口都没留。这样,你还能当作没事发生吗?你忘了你我当日回到府里看着满院的尸首时,到底是什么样的感受,你都忘了吗?这种血海深仇,你怎么能忘记?就因为一个女人,你就要放下仇恨,你能做到看着他们无辜枉死,你还要跟凶手的女儿在一起吗?”

“若不是你那日离开不在府上,你也早已没命了!”

裴钰当然记得,那日是他第一次遇上孟沅澄,也是他父母双双惨死的日子,所以,他跟孟沅澄从来都没有一个好的开始,以这样的方式认识,又怎么能毫无芥蒂地继续下去。

每每想起那一日,父母惨死的场景就会出现在他脑海中。

对孟沅澄来说,那一日可能是轻松幸运的,可对他来说,却是永远难以忘记的惨痛。

裴钰时常在想,若是那一日他能及时回去,是不是结局就会不一样。

若是他没有救下落水的孟沅澄,要是没有与孟沅澄耽误那一段时辰,也许,他至少也能来得及回去见他们最后一面。

他一直想忘记那日的悲痛,强迫着自己不去想当年的事,可是,此时裴钰再去回忆那一日的细节,却又想起了许多被他忽略的东西。

孟沅澄那时就是活泼外向的性子,跟如今一样,他不过顺手救起她来,她便软磨硬泡地非要缠着他。

她那时还是个没长大的小姑娘,什么心思逗藏不住,想法逗摆在了脸上,他哪里不懂她在想些什么,在她看来,那时的他不光是她的救命恩人,还是个长得不错的小哥哥,所以她便见色起意,非要赖着他,他提出要走,她便撒娇说自己衣服还是湿的,不想穿着湿衣服,要找个地方把衣服烘干,还说自己不敢一个人回去,要让他送她回去。

孟沅澄当年虽然年纪还小,可也是在宫中长大,耳濡目染,该说的不该说的,她也清楚,她虽赖着他不让他走,可说起自己的身份时,也只是简单带过,只说自己是京城人士,本来身边是有丫鬟跟着的,可两人不慎走散,她意外落水,幸好裴钰经过,才救了她。

其实裴钰早在这以前便见过孟沅澄。

半年前边关打了胜仗,皇上大喜,在宫中设宴庆祝,他爹虽只是吏部的一个小官,按理说以他爹当时的官职,这样的宴会是没有资格参与的,可那时皇上龙颜大悦,破了例,因此裴钰他爹也得以进宫,还带上了裴钰,就是在那时,裴钰第一次见到孟沅澄。

半年前,孟沅澄跟现下相比,没什么变化,不过那时出现在大殿内的她,更加让人瞩目。

皇上宠她是出了名的,那一场宴会下来,裴钰对孟沅澄的唯一印象便是骄纵无礼,但却格外会笼络人心,皇上被她哄得开怀大笑,脸上的笑意一直就未消失过。

裴钰当时虽然年少,可也有了些如今这般的沉稳性子,看着孟沅澄那般骄横,十足是被宠得过了头的模样,他是十分看不过眼,只觉得这样的姑娘若是日后嫁了谁,谁就有得受了。

没想到,不到半年,他便与孟沅澄以这样的方式再遇了。

孟沅澄自然是对他毫无印象,可裴钰对她却是记得清楚。

听到孟沅澄隐瞒自己身份的说辞时,裴钰也未戳穿她,只觉得有些意思,她虽看着任性妄为,但在某些事上,还是聪明的,就像如今,还知道要瞒着自己的身份。

可裴钰转念一想,她这所作所为又是十分矛盾。

有防人之心,却又要跟他这样一个陌生人共处一地,虽他救了她,可她穿着打扮都不是普通人家的模样,若他见财起意,她不成了落入虎口的羔羊了。

再看孟沅澄,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这点,抓着他的袖子只是一个劲地催促他快走。

裴钰无奈,找了处干净些的地方,生了火,让孟沅澄把衣物烘干。

他那时想着别的事,等回过神来时,一偏头,就对上了孟沅澄乌溜溜的大眼睛,正紧紧地盯着他,一眨不眨。

即便是被他发现,她却也不慌张,依旧睁着大眼睛,望着他。

裴钰虽说是有同龄人没有的稳重,可到底也还是个少年人,被孟沅澄这般直勾勾地看着,还是有了些不自在,侧过身子,躲开了孟沅澄的视线:“你看什么?”

孟沅澄倒是直接:“看你啊!”

裴钰拿着手中的树枝拨动了下燃着的火堆,道:“我有什么好看的?”

孟沅澄理直气壮:“就是好看才看嘛。”

裴钰:“……”

他还从未见过孟沅澄这样的姑娘,他也没想到自己竟被一个小几岁的小姑娘搞得这般拘谨,甚至都不知该答什么好了。

两人坐在火堆旁,时不时说着话,大多时候都是孟沅澄问,裴钰跟着答几句。

“哥哥,你家住哪里?我下次来找你可以吗?”

“哥哥,你怎么不说话啊,可以还是不可以啊?”

……

裴钰很少接触这般年纪的姑娘,除了宋玉竹,这还是第一个。

可宋玉竹是个乖巧还有些内敛的小姑娘,孟沅澄跟她,简直是天壤之别。

但对上孟沅澄那期待的眼神,裴钰也是招架不住。

他才明白,像她这样的性子,怎么能不受宠呢。

他刚要回答,却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听便是来者不善。

拉起孟沅澄,他找了个山洞便躲了进去。

从洞中的缝隙看出去,来的一行人共三人,穿着统一的深色劲装,腰间佩刀,一直在四处打量。

裴钰捂住了孟沅澄的嘴,生怕她发出一点声音,这几人在四周转了一圈,没什么发现,这才离去。

如今再想这些,裴钰这才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那时候,他以为那些人是冲着孟沅澄来的,可现在看来,那几人就是刚从他家离开的,或许那时候,他爹娘已遭不测。

他以为那时自己藏得很好,这时想来,根本不是这样。

他跟孟沅澄生的火堆就还在旁边,孟沅澄的外衣也还在旁边放着,这群人怎么可能没发现。

他记起了,当时孟沅澄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枯枝,发出了声响,有一人是往他们这里看了的,他甚至还对上了那人的眼睛,可那人却并未朝着他们过来。

想着孟沅澄,裴钰突然明白了。

若不是孟沅澄在他身边的话,可能他早已没命了。

那群人哪里是没发现他们,是认出了孟沅澄,所以他才幸免遇难的。

裴钰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她那当皇帝的爹害得他家破人亡,但那日,假如孟沅澄不在的话,他又哪能活到今日,从另一面来说,她又是救了他的人。

见裴钰一直沉思着并未有什么动作,宋玉竹以为他是还不愿意相信:“事到如今,你就还不愿意承认吗?你就有那么喜欢她?”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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