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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节

连焦太夫人对这门婚事,都还存着三分隐忧呢,顾家上下,唯有顾经欢喜得很,仿佛在女儿身上实现了自己的政治夙愿。

读得圣贤书,致君尧舜上,这就是顾经的愿望,而在他心目中,唯有元后所生的思王,在文人中风评甚好的思王,能够实现他的这个愿望。

这一点,连碧霄一个小婢女都看出来了。

顾香生摇头失笑。

☆、第52章

十月中,顾画生的婚事如期进行,相比顾琴生的婚事,吕家前来迎亲的排场小了许多,这自然是因为吕家武夫出身,不如宰相门第来得清贵,但其中也有焦太夫人与吕家娘子达成的默契:将婚事尽量简化低调,除了不能少的那些礼仪之外,其余的能省就省。

顾画生先前闹出来的事,虽然没有传得人人皆知,可也隐隐绰绰透出不少风声,吕家因为吕诵正好在东林寺坏了顾画生的名节,吕诵自己也答应娶人,这才让顾画生过了门。

但吕夫人心中对顾画生着实谈不上满意,她觉得顾画生唯一的可取之处,是门第还称得上般配,要不是吕诵过了婚龄还寻觅不到京城名门闺秀为妻,她也万万不会答应让顾画生嫁过来。

所以虽然吕诵是吕家独子,这桩婚事却并未大肆铺张,几乎在众人还未留神的时候,顾画生的姓氏前面就冠上了夫姓,成为吕家的儿媳妇。

吕诵身在边关,往来不便,成亲之后不过三天,就又匆匆离京赶回边关,留下顾画生这个新妇留在夫家。

不过这倒不是他有意为难顾画生,给顾家的人没脸,实是因为就在杜康酒肆那一场辩论之后,陆陆续续又发生了不少大事。

其中最大的事情,莫过于齐国出兵征伐吴越。

这个消息在十一月底传到魏国来,将所有人都震懵了。

此事还要从顾香生在杜康酒肆跟那拨文人辩论之后说起。

是否与吴越联盟的事情,不仅民间文人要辩,朝廷之上也闹得沸沸扬扬。

有如同杨贤那般坚决反对的大臣,也有人觉得反正吴越仅仅只是想要联姻而已,大魏多的是宗室子弟,娶个吴越宗室女子就能维系更亲密的关系,这笔买卖很划算,再不济,皇帝陛下正当壮年,后宫也还有许多位置,再多上一个不算多。

吵了将近半个月之后,皇帝最终还是下了决定,跟吴越缔结盟约。

永康帝后宫自此多了一位宋贤妃,对方乃吴越天子庶妹,据说姿容清丽,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虽说是公主,不过大魏后位虚悬多年,连刘贵妃都没机会得到,如今以四夫人之位相酬,不算委屈了人家。

若是放在平日里,魏吴结盟这样大的事情,肯定会引来齐国的注意,但那时候齐国正胶着于回鹘的战事,哪里抽得出空来关心南方,魏吴同盟就这么被结成了,两个国家若真能同心协力,那么就会与北面的回鹘一起,对齐国形成合围之势。

齐国纵然兵强马壮,也玩不起这样的南北作战,迟早会被消耗殆尽。

南方战事节节胜利,不光收复了原先乱民起事的两个州,连对百越土族的战事也十分顺畅,据说王令不久之后就可以跟随大军凯旋,顾琴生得知消息之后还很高兴。

一切形势似乎正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但就在这个时候,毫无征兆地,齐国突然对吴越用了兵。

十数万大军倾泻而下,直奔吴越。

吴越本来还想要借着齐国忙于北面战事的时候捡便宜偷袭,结果却被抢了先机。

魏国上下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第一个反应都是:齐国疯了!

北边还在和气势汹汹的回鹘汗国打仗,却硬是分出十数万兵力来突袭吴越,这不是疯了是什么?

魏吴刚结盟没多久就出了这种事情,吴越被打了个猝不及防,除了忙着调兵遣将应付这场战事之外,还派人过来向永康帝求援,请他不要忘了两国刚刚缔结的盟约,出兵相助。

这种情况下,魏国到底要怎么做,是出兵帮吴越,还是坐等两败俱伤,好从中渔利?

如斯大事,换了魏太、祖,尚有可能在一夜之间下定决心,但如今在位的是永康帝,不是太、祖皇帝。

吴越固然火烧眉毛,但这把火还未烧到魏国来,皇帝还有一些时间。

因为是否出兵的事情,朝堂之上重演当日是否与吴越结盟的争执,朝臣分为三派,各执一词。

有倡议时不可失,应该抓紧出兵襄助吴越的,有坚决反对出兵的,还有提议让魏国履行部分盟约的。

什么叫履行部分盟约?

就是出兵帮吴越,但不必派遣太多兵马,先探探齐国的虚实,如果齐国只是虚张声势,那么大魏就可以趁机派出大军,与吴越协作,趁它病要它命,就算一时半会灭不了齐国,将当年被齐国抢走的地盘再挣回来,一雪前耻总是没问题的。

向来好战的益阳王魏善一反常态谨慎起来,这个部分履行盟约的办法,正是他提出来的。

相反地,原先因为被废了太子之位而低调起来的思王,这次却据理力争,劝皇帝要全力以赴履行盟约,一则不能背信弃义,二则如果一件事不尽力去做,只出一半力,那倒不如干脆不要做的好。

围绕着这两位的相反意见,朝臣有意无意地站队,当然,支持益阳王的人占了大多数。

这倒也并不因为思王的势力都在上次废太子中被清扫大半的缘故,而是魏国如今南方还在作战,如果当真像思王所说那样全力支持吴越对付齐国,那大魏也会变成两线作战,疲于奔命。

以大魏如今的国力,有能力支撑南北两条战线同时作战吗?

魏人能像齐人一样发疯吗?

假如这时候再来个旱灾水祸,大魏会不会就此国力衰落?

即使大家都没有说,但每个人心里无疑都有答案。

皇帝同样考虑到这些问题。

摆在眼前的,是机遇,同时也可能是灾难。

他没有先帝的杀伐果断,却比先帝更像一个皇帝,这种时候,就算后宫那位宋贤妃如何哭得梨花带雨来求见,他也能硬起心肠让人将其挡在外头。

让皇帝犹豫的是,他同样将这个能够消灭齐国的势力挡在了门外。

如果齐国跟回鹘作战只是个幌子,为的是蒙蔽魏、吴两国的判断……

这场仗的结果如何,现在还很难说。

就算全力出兵襄助吴越,但万一吴越是扶不起的阿斗,而齐人又过于凶悍,尤其是大魏如今还在南方作战,一旦两面受敌,就要倒大霉。

吃了败仗还是轻的,若是连国家都没了,以后到了九泉之下,他要以何者面目去见先皇,见列祖列宗?

吴越那么大一块国土,总不至于那么不济事,被人一打就散了罢?

窗外飘来桂花香气,永康帝的心情却很焦躁。

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他头也没回:“若还来禀报宋贤妃的事情,就不必开口了。”

想想宋贤妃的妍丽容貌和轻软娇俏的吴侬软语,永康帝的确有些不忍,但这一丝不忍与江山社稷比起来,就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陛下,不是宋贤妃,是思王。”陆青轻声道。

思王?

皇帝拧起眉毛。

这些日子,朝堂上,私底下,思王没少向他陈述大魏出兵襄助吴越的好处,就算是当初要废太子,遣走东宫所有师傅的时候,他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儿子如此慷慨陈词过。

魏临到底在想什么?吴越跟齐国打仗,关他什么事,何以值得他如此牵挂,一反平日的低调柔弱?

许多事情堆在心头,如今连儿子都看不透,皇帝不由得愈发焦躁起来。

想及此,他断然道:“不见!”

……

思王跟陛下吵起来了。

思王被陛下训斥了。

思王坚持魏国要全力襄助吴越抵御齐国侵犯,却遭到陛下的训斥,这是不是说明陛下本身也是不愿意大兴兵戈的?

短短几日,各式各样的谣言从宫中流传出来,甚至还有思王即将再度被废黜的传言。

齐国疯了,难道思王也疯了不成?被废了太子还不知收敛,这是闹的哪一出?

就算大魏真的全力出兵帮吴越,也轮不到思王来带兵,他这样坚持己见,到底为了什么?

这种情况下,顾家还要与思王结亲,难道是好事不成?

许多人看着顾香生的眼神开始变了。

若说原先思王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经此一事,只怕在皇帝心中的情分已经彻底消磨殆尽。

就连顾画生这个吕家妇,也借着回娘家的机会,特意见了顾香生两三回,为的就是看看对方担惊受怕的模样。

可惜让她失望了。

顾香生好端端的,别说没有半分憔悴,脸色比往昔甚至还红润了几分,可见日子过得很惬意。

跟自己嫁入吕家之后,面对苛刻的婆婆和饶舌的小姑子,完全天差地别。

“现在外面都在说思王,也说咱们顾家,都说四娘不知幸或不幸,才摊上这么一门亲事。”顾画生心有不甘,绘声绘色地在焦太夫人面前说起来。

“那依你看,要如何是好?”焦太夫人的眼睛斜过来,“天家订下的亲事,还有我们反悔的余地?”

顾画生蹙眉,好似真为顾香生,为顾家担心:“孙女也是顾家女,只担心顾家将来受四娘连累,听说顾家给四娘准备了不少嫁妆,若是太过招摇,日后难免会受人把柄……”

焦太夫人哂笑:“十箱嫁妆和八箱嫁妆有何区别?就算咱们家只出一箱嫁妆,难道将来别人就会觉得四娘不是咱们家的女儿了?”

她本以为二娘嫁过去之后会有所长进,现在看来还是寸步不前,早知道当初就该还让她在尼姑庵里青灯古佛。

“二娘,你有如今的日子,已经是我网开一面的缘故,往后在吕家,你要想着如何侍奉公婆,与小姑相处,娘家的事情,就不必你多操心了。”焦太夫人淡淡道。

顾画生还记得小时候,许氏刚生了顾香生,祖母将她与大姐姐喊过去,揽着她们,让她们不要害怕,以后就算有了妹妹,她们也还是顾家金贵的小娘子,是有祖母和爹娘疼爱的。

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早已物是人非,本来应该最不受宠的顾香生得了一桩好姻缘,她却嫁入该死的吕家。

顾画生攥紧了手里的帕子,心头转过万般不甘,最终还是咬着牙乖顺答应。

若说在吕家学到了什么,那就是从前冲动易怒的顾画生,如今也学会了一点忍耐,一点察言观色。

人都是会成长的。

顾香生不知道顾画生都嫁为人妇了,还不死心想在焦太夫人面前搬弄是非,但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放在心上,如今的顾画生已经是吕家妇,若是行差踏错,第一个要收拾她的就是吕家,吕夫人和吕家小娘子不是好相与的人物,跟顾画生作了婆媳和姑嫂,正应了恶人自有恶人磨这句话。

今日日头正好,秋高气爽,阳光从窗棂透进来,暖洋洋的,让人禁不住就想眯上眼。

她正有些神智迷糊,外头就有人来报,说是思王那边派了人过来,希望顾四娘子能过去见一见。

自打槐花煎饼之后,魏临三不五时送些东西过来,已然成了惯例,这段时间忽然次数骤减,顾香生送了几回信都没见魏临那边有回音,便知道传言未必不可信,魏临在宫里的处境可能真的不太顺利。

然而今日他却忽然遣人来拜见,而且希望顾香生亲自过去。

这还是头一遭。

顾香生闻言就是一愣:“对方要见我,可有说是何事?”

负责传话的是个后院负责洒扫的小婢女,闻言便摇摇头:“他还戴了个笠帽,瞧不清长什么样。”

这话听上去殊为可疑,诗情便道:“先让婢子过去瞧瞧。”

顾香生想了想:“算了,我亲自过去一趟。左右是在顾家,不会有什么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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