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才亮,宫女端着盆服侍刘娥洗漱,才一推门进去,就吓的“咣”扔掉盆,边往外跑,边没命地尖叫,“不好啦!不好啦!皇后娘娘悬梁自尽了,快来人哪!”
过不多时,宫中各处,即全都骚动起来。
羊献容听了此事,震惊而悲痛,“什么?皇后自尽?这、这怎么可能,一定是有人害死了皇后,一定是!”
“我也觉得是,”卜英娥亦是义愤填膺,“皇后娘娘好好的,干嘛要自尽,这肯定是有人勒死了皇后,再将她吊起来,伪装成她自尽的样子,以往我听说过这种,只要好好查验,一定能查出来的,相公,皇上让人好好查了没有?”
胡氏看了她一眼,倒没想到,她懂的还真多,“是啊,永明,皇上是如何反应的?”
“皇上能有什么反应?”刘曜冷笑,“因皇后私下召见我之事,皇上很是愤怒,昨日就要废了皇后,要不是太后出面,还不知会是什么结果,皇后这一死,说不定皇上还觉得,正如了意了。”
这倒不假,因刘娥一直不遗余力地劝刘聪做个好皇帝,早已惹得他厌烦,若不是看太后面子,他应该早就废了刘娥了。
“真是薄情寡义!”羊献容极少骂人,这次却着实忍不住,“皇后如此贤良,却嫁了皇上这样的人,真是不值!那太保呢,就没有替皇后喊冤吗?”
“太保无法做任何事,”刘曜叹了一声,“因皇后房中有封遗书,信中说皇后自知做了对不起皇上之事,故一死保名节。”
“什么,遗书?”羊献容惊了一下,复又道,“定然是有人伪造的,这样的事并不新鲜,只要仔细查,一定能查到的!”
之前在大晋,贾家诬蔑愍怀太子造反时,就是找人伪造的书信。
“那遗书的笔迹,是皇后的,太保都看不出不对,再者皇上说这是皇宫丑事,严令不准张扬,已命人将皇后安葬。”刘曜愤愤不平地道。
卜英娥意外道,“这就安葬了?什么都还没有查出来,急着安葬做什么?”
“当然是掩盖一切了,”羊献容冷笑,“若我料的没错,此事必然跟靳家有关,他们急于让皇上将皇后安葬,就是不愿事情再查下去,若查出真情,他们的阴谋,也就暴露了。”
“不错,”刘曜点头,“靳家一向视刘家为眼中钉、肉中刺,一直在破坏皇后与左贵嫔的名声,渐渐掌控朝政,如今皇后一死,靳氏姐妹必然有一个要当上皇后,日后恐怕……”
“那怎么办?”卜英娥不太懂朝政之事,却也知道,这绝不是好事,急道,“相公有什么办法阻止吗?若是靳家的人当了皇后,可没人能对抗得了他们了。”
“没有办法,”刘曜摇头,“原本还有刘家制衡靳家,可如今皇后死了,左贵嫔自愿出家,太保也上书辞官,皇上如今对我,亦是不除不快,二弟原本与皇上也不亲近,我们还能如何。”
胡氏等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没了话。
左贵嫔好气节,不愧是皇后的姐姐,太保更是以辞官表示对皇上的失望和抗议,刘家倒了,靳家的确没人可以压制得住了。
然而即使如此,刘聪也没有一丝的难过和愧疚,更不用说性情,反而说刘娥该死,死了他耳根子就清净了,好像刘娥活着的时候,对他造成了多大的痛苦一样。
刘英原本是想替妹妹喊冤的,然而听到他如此说话,彻底失望,这才自请出家,宁愿青灯古佛,了此一生,也不愿再陪在这样的人身边,更不愿意去管大汉国的未来了。
摊上这样的皇帝,即使有十个、一百个刘英刘娥,也不可能改变任何事。
一时间,贤后落的如此下场,刘聪薄情寡义、昏庸无能之名,无人不知,百官中的忠良臣及百姓们无不心寒,更哀叹汉国前景堪忧,真真是浪费了先帝开国时的大好基业了。
“大哥,我上次说的事,你考虑过了没有?”石勒目光炯炯地看着刘曜,“如今外面非议声更大,百姓们对皇上无不失望痛恨,而你一向贤名在外,只要你登高一呼,必将四方响应,你来做这汉国的皇帝,再好不过!”
在刘聪弑兄篡位时,石勒就提议让刘曜杀了刘聪登位,可刘曜当时根本无此想法,断然拒绝。
石勒居然还没有忘了这事儿,如今见刘聪根本不得民心,就又起了心思了。
“二弟,我说过了,不愿做第二个皇上,”刘曜脸色一沉,虽仍是拒绝,但态度已不似先前那样激烈,“不管皇上再怎么不得民心,终究是伯父的儿子,伯父临终前,嘱托我定要好好辅佐新皇,我怎能做那忘恩负义之人。”
石勒不以为然,“先皇要大哥辅佐的,是太子刘和,可他被皇上所害,你对先皇的承诺,也就兑现了,你不欠先皇什么,如今皇上不得民心,靳准渐掌朝政,再这样下去,早晚大乱,不若趁着局面还能掌控,一举夺了皇位,岂不是好?”
“这……”刘曜犹豫不决,“话虽如此,可我若真的夺了皇位,伯父在天之灵,必然不安。皇上之所以会如此,皆只因身边小人太多,只要尽除小人,皇上会改正的。”
“大哥对皇上还抱有期待呢?”石勒嗤之以鼻,“皇上若能改,还会害死了皇后?皇后那等贤良之人,还曾经得皇上宠爱,却仍旧没有好下场,你们一向受皇上猜忌,还能得皇上信任和重用吗?”
刘曜沉默不语。
他是对刘聪失望,甚至是痛恨,可要他此时夺位,他却终究没那么狠心。
“大哥,别犹豫了,起兵吧,”石勒却是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我敢保证,你若起兵,必得四方响应,到时候……”
“二弟,别说了,我不能,”刘曜忽地下了决心,“皇上一定会改过的,他再怎么样,也不会忤逆太后,咱们多向太后进言,让太后劝劝皇上就是了。这话你千万不要出去说,不然咱们必会大祸临头。”
石勒见他仍是不应,悻悻道,“知道了,我不会出去说的,大哥,你再考虑考虑,如何?”
刘曜胡乱应了一声,很是心烦意乱,不愿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