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谧却只是笑了笑,并未言语。
自小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不过正是因跟在姑姑身边长大,他早看淡了亲情,而看重利益,对亲生父母韩寿与贾午,他并没有太特别的情意,反不如跟姑姑来的亲近,彼此信任。
韩寿在旁道,“阿午,你这话说的可不大中听,大姐几曾调理过长渊,大姐是在教导他,栽培他,这是长渊的福气。”
对这个儿子,韩寿也早已淡漠了,不管长渊将来是光耀门楣,还是成纨绔子弟,都是贾家的事,与他无关。
贾午原本一腔柔情,被他这一搅和,心情更加恶劣,回头就骂,“你懂什么!我说的不过是个理儿,大姐当然是疼爱长渊的,还用你说?”
韩寿被骂个没脸,不过这些年让着她,也习惯了,好脾性地道,“是,我不懂,你别气了,你才有了身孕,若是动了胎气,可怎么好。”
韩香雪也在旁劝,“是啊,母亲,大夫才说你胎象不稳,不宜动怒,你好端端的,又与父亲生气做什么,父亲也没有说错话。”
说起来自打母亲生了表兄和她之后,一直未曾有孕,父亲始终觉得遗憾,唯一的儿子过继给了贾家,父亲无子养老送终,终归是不孝。
好在最近,母亲又有了身孕,父亲甚是高兴,盼着母亲这一胎能生个儿子,好继承韩家香火呢。
贾午哼了一声,“是我要生气吗,是你父亲故意气我呢。”
“父亲不会的,母亲别气了。”
贾南风听到妹妹有了身孕,原也是要恭喜妹妹的,却忽地想到一件要紧事,“妹妹这一胎,是男是女?”
“现在还不知道呢,才不到两个月,大夫也诊不出。”贾午笑着道。
贾南风点了点头,“过些日子,本宫会让太医为你诊脉,早早就能知道是男是女。”
“若是男胎,可就如了德真的意了,”贾午白了自家夫君一眼,“一直说想要个儿子继承韩家香火呢。”
韩寿笑了笑,“这原也是人之常情。”
贾南风却不在意地道,“香火延续是要紧,可若一辈子籍籍无名,纵使继承了本家香火,百年之后,又有谁记得。”
她这话是说给贾谧听,而更深一层的意思,此时还无人能明白。
韩寿脸色微变,以为她是在提醒自己,莫要再想着把贾谧要回去的主意,忙道,“大姐说的是。”
“话虽如此,可这一个家里,若没有男儿继承,总归……”贾午不太赞成姐姐的话,可说一半见姐姐面色不善,也不敢多言了,“大姐,你看香雪年纪也不小了,不若你替她张罗着,寻一门好亲?”
太子司马遹已不受大姐掌控,宁娶王家的丑女,也不肯娶香雪,她对太子,也不抱什么希望了。
反正如今大姐掌权,随便为香雪指一门亲,香雪下半辈子荣华富贵,也享受不尽。
至于太子,依大姐的手段,能由得太子继续逍遥吗,香雪不嫁给他,反而更好。
“母亲,你说什么呢……”韩香雪羞红了脸,揪着衣角低下头。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有什么。”贾午不以为然地道。
贾南风点了点头,“此事你不必急,本宫正留意朝中之人,遇有合适的,定会将香雪许配给他。”
“那就多谢大姐了,”贾午高兴起来,“对了,大姐,那容贵嫔快生了吧,她怀的是男是女?大姐可要早做打算呀。”
她虽不常进宫,可宫里的事,还是知道的,皇上差一点就废了大姐,封容贵嫔为皇后。
贾南风笑容森然,“本宫心中有数,她若生个公主倒还罢了,若生个皇子……”
能用则用,不能用,就杀。
反正妹妹也有了身孕,就算是利用,自家人的孩子,总比外人的要强。
“大姐心中有数就好,不过我还是觉得,容贵嫔此人不能留,”贾午兴奋地道,“大姐,不是说那个新封的刘将军曾经向皇上索要她吗,大姐何不将她给了刘将军,岂不省事?”
“不必,”贾南风勾唇,“本宫有更好的方法,既然你也说了,容贵嫔不能留,就干脆要了她性命,一了百了。”
韩香雪毕竟年纪轻,又是女子,未曾经历太多的血腥杀戮,听这话总不免心惊胆战,起了身道,“母亲,姨母,我觉得有些闷,想出去走走。”
贾南风也不欲她多听朝堂之事,也就准了,“去吧,自己小心些。”
话虽如此,这宫里的人大都认得韩香雪,是不敢将她怎样的。
“是。”韩香雪离开昭阳殿,这才觉得舒服些了。
大概因为才发生了那么惨烈的事,宫里静谧的很,虽不时有人经过,却都是行色匆匆,神情木讷,如无必要,宁不交谈。
随意走了一会,身后的丫鬟道,“小姐,那边好像是太子殿下。”
韩香雪抬头看了看,果然是太子,可自己与他没有夫妻的缘份,相见亦是尴尬,便掉转了头,“到别处去吧。”
“是。”
韩香雪走了两步,却又停了下来,想起太子与羊献容的过往,以及他对她的维护,再想想姨母说的话,她心中着实不忍,接着转了身,迎着太子过去。
丫鬟莫名其妙,又不敢多问,只好跟上。
“臣女见过太子殿下。”韩香雪行了礼。
司马遹本是要去太极殿侍疾,忽被人拦,见是她,脸色顿时如罩寒霜,“何事?”
依他与贾南风之间的仇怨,贾午的女儿,他怎会有好声色。
韩香雪心中凄苦,“太子殿下何必如此……”
司马遹转身就走。
“臣女是为了容贵嫔!”韩香雪脱口道。
司马遹猛地停步回身,惊怒道,“你说什么?容贵嫔如何了?”
难道是贾南风要对阿容不利?
韩香雪咬咬嘴唇,“太子殿下就这么讨厌臣女吗,除非是容贵嫔有事,否则殿下连一句话,都不愿与臣女多说?”
司马遹心急羊献容安危,可看她这样子,分明是以此做倚仗,他纵使再不屑理她,此时也只能按捺住厌恶,道,“本宫并无此意,只是父皇伤重,身旁无人,本宫难免心焦,韩姑娘有什么话,请直说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