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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

他个子高,肩宽腿长的,走在她前面,吊儿郎当中还带着点桀骜不驯。

受正午阳光的影响,头上那顶黑色鸭舌帽遮了半张脸。只能看见高挺的鼻梁,还有凌厉的下颚线。

江会会他们今天只需要给左边那些花草浇水就行,听着好像很轻松,可占地面积太大,就算是两个人一起,最少也需要半天时间。

在开始之前,她借用了一下洗手间,突然肚子疼。

周宴礼站在外面等她,等的无聊,干脆四处闲逛起来。

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这里几乎没怎么变。

因为姥爷病重的缘故,所以他爸暂时将他从帝都接过来,想让他送姥爷最后一程。

他爸和家里断绝了关系,看着六亲不认,对待他妈妈的家里人还是很好的。

小姨初中刚毕业,他就将她接去帝都,因为那边有着更好的教学资源。

甚至还安排她留学,后续的入职单位也给她安排好了。

包括姥爷,因为身体不好,所以专门请了护工看护,家里一整套的医疗体系,只服务他一个人。

可在周宴礼心目中,他爸一直都是个杀伐果断,不留情面的人。

强大的能力和手段下,是无需多余心软的,那些都是累赘。

显然他爸并不需要这些累赘。

——

他双手揣兜,漫无目的地转了转,最后停在人工湖边。

抬头往上看去。

二楼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后,是没有拉上的窗帘。

房间内有绿植,还有生态鱼缸。

周宴礼知道,这是书房。

他经常在这里打游戏。

而此时的书房内,满脸怒气的中年男子将手里那堆纸狠狠砸在站在他面前的少年脸上。

后者不为所动,眼神淡漠。

男人不知说了些什么,少年唇角冷笑,慢条斯理地将那些纸撕碎,转身离开。

男人指着他离开的方向破口大骂。

哪怕隔着窗户玻璃,周宴礼也依稀听到了一些:“你的命都是老子给的,你不听我的你听谁的?”

周宴礼迟缓地眨了下眼。

印象中的爷爷儒雅风趣,对他宠爱有加。从未有过这么凶狠的一面。

他一直都知道父亲和家里的关系不好,当年他从家里出来,什么都没要,唯独只带了刚满一岁的周宴礼。

直到此刻,周宴礼亲眼见到这一幕。

原来他父亲,那个强大到无所不能的男人,也并非万事顺遂。

周宴礼去了后面的池塘,果然看到在那里喂鱼的周晋为。

他突然想到了那句话,叫什么来着。

对,知子莫若父。

他站在那,抽着烟,目光冷冽地看着聚在河岸边争食鱼饵的锦鲤。

像是主宰它们性命的上帝,居高临下的眼里流露出的只有漠然,没有半分对生命的怜悯。

周宴礼走过去,朝他抬了抬手:“给我一根。”

对方垂眸,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三秒,挪开。

周宴礼不爽:“不会这么抠吧,一根烟而已。”

“谁教会你抽的烟?”他掸了掸烟灰,沉声问他。

面前这人还年轻,是十七岁,不是三十九岁。

虽然气场傲人,却远不如二十年后一个眼神就令他说不出话的巨大威慑和压迫感。

而且按照时间线来算,这会儿他爸妈还没生他,所以他算不上他的儿子。

“十五岁的时候,自己学的。”他吊儿郎当回答他,毫无顾忌,甚至还有点臭屁的自豪。

周晋为脸色阴沉。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想到他抽烟,就无端烦躁。

周宴礼冷笑:“怎么着,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

那烟就在桌上放着,他看见了,自己过去拿了一根。

二十年后他没胆子和他爸对着来,但现在不同,现在他们是同龄人。

只是那烟刚点燃,江会会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你怎么来这儿,我找了你好久。”

周宴礼脸色瞬变。

“我靠!”他表情瞬间就从不可一世转变为惶恐。

慌不择路。

左看右看都没找到烟灰缸,最后直接将那烟塞到周晋为的手里。

后者眉头微皱,垂眸看他。

江会会已经过来了,闻到烟味。

她愣了一下,低头看见烟味的来源。

灰白烟雾在空中腾升,又消散。

两缕。

她看着周晋为指间夹着两根长短不一的烟。一根明显刚点燃,另一根已经抽了大半。

周宴礼脸上还有被她的突然出现,吓出来的冷汗。

却佯装淡定,站在旁边鼓掌感慨:“厉害厉害,第一次看到同时抽两根烟的人。”

周晋为:“……”

江会会看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复杂起来。

她伸手轻轻扯动周宴礼的袖口:“走……走吧,去浇水了。”

周宴礼乖巧点头,和她一起离开。

二人离去的身影渐行渐远,声音也渐行渐远。

“你不要学他,知道吗?抽烟是不对的,抽两根烟……更不对。”

他恬不知耻:“知道,我不会抽烟,压根就不碰那玩意儿。”

——

浇水的活儿没让他们做成,临时变成了打扫。

而打扫的区域在二楼。

周宴礼想起来二楼是谁的房间,眉头皱着。

他爹可以啊,滥用私权,刻意制造独处机会。

周宴礼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不允许他们这么早就把自己生出来,他们还只是高中生。

于是周晋为的房间,打扫的人多出一个。

周宴礼手上拿着吸尘器,这玩意儿他也不会用。即使是当下最贵最先进的,但和二十年后比起来,简直就是古董级别。

他研究了半天,差点把地毯也给一起吸进去。

最后想把它关了,结果死活找不到开关。

“这他妈破玩意儿怎么关啊,我靠。”他在那儿骂骂咧咧。

周晋为换完衣服出来,正好看到他一脸不爽地拿着吸尘器。

他走到墙边,将插头拔了。

吸尘器终于停止运作。

周宴礼抬眼,有点尴尬。

“忙昏头了。”他为自己这番愚蠢的举动做解释。

周晋为眼底毫无波澜,淡声发问:“你忙了些什么?”

周宴礼觉得他这话莫名其妙:“我刚刚不是在拖地吗?”

“这是你拖的地?”

他往后退了一步,露出脚下那片来自周宴礼的“杰作”

羊毛地毯皱皱巴巴,其中一半在吸尘器里,地板甚至还裂了一块,看痕迹,很新,应该不超过半个小时。

周宴礼虽然没理,但他就是不爽:“你至于为了个破吸尘器和我发脾气吗?”

周晋为露出点感到不可理喻的眼神:“我什么时候冲你发脾气了?”

“现在不就是?”

这两人针锋相对,一副随时都会干起来的剑拔弩张。

江会会唯恐他们真的动起手来,急忙过去劝架。挡在二人中间:“好了,你们一人少说两句,都别吵了。”

她个子瘦小,尤其是站在他们中间,没有半点威慑力。

周宴礼恶人先告状:“你刚才也听到了,他是不是冲我发脾气?”

关于这件事,江会会其实是想站在周晋为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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