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姬的手一顿,扭头看了位置上的女人一眼。
凝兮本身生得就瘦,这三日昏迷又加上人憔悴心焦,好好的一个大美人儿还是有了点儿脱相的,面无血色,一点儿也看不出是拔尖的美人的影子。
这样的女人,竟然能得到璃国美男的垂爱以及圣上的宠眷么?
舞姬撇撇嘴,看她比什么都臭的脸色,越来越不懂当今人的审美了。
抿了一口茶,凝兮不说话,苏瑾灏也就不自讨没趣了,起身领着凝兮就走,青衣在身后跟着,他一身白色的长衫与靳凝兮的作配,也不知道,走在路上能不能相配。
帝王的眼里头染了点儿笑意,领着靳凝兮就上了个气派的马车。
马蹄轻踏,苏瑾灏笑眯眯的看着凝兮说“真好长时间没有吃到烤鸡了,皇姐可想吃?”
女人不答,扭头掀开车帘,看着被白雪找找的红色墙面一路向外蜿蜒,纤纤玉指搁在车帘上,阳光下女人的指尖微微泛着光圈,就连精致的侧脸都像是镀了一层金色的妆一样。
苏瑾灏不仅看呆了呆,忍不住又离得进了点儿。
她正探头看了眼远处的长廊,好似永远都走不到尽头似得,这里头如今当真像是一个将她全在其中的鱼池。
所有的鱼都被带走了,死的死,被圈养的圈养,只剩下了她一条。
她又该何去何从呢?万俟笙,..
想到那人,免不得又是一阵心绞痛,凝兮咬唇忍着,扭头就对上了苏瑾灏的脸。
登时嫌恶的蹙眉,不落痕迹的又离他远了远。
苏瑾灏回神,看着女人与他的距离就不禁想笑“五皇姐,你视朕如狼豺虎豹不成?朕只是想离你近一点儿。”
凝兮想笑,想嘲笑这男人的不要脸,可算是眼前忽然闪过万俟笙死前的样子,她忽然就没了动静。
见她似乎默认了,苏瑾灏上前靠近了一步。
“五皇姐,你是不是在想朕不好?”他托腮纯真的看着她,看她嫌恶的皱皱眉头,暗骂这男人也太不要脸了,她恶心他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想他不好?
但苏瑾灏不这么想,自己的深刻的认为给这女人造成了什么伤害,想继续跟她说的话噎了回去,也不吭声了。
出了宫门,马车里只能听见车铃的叮当声,马蹄轻踏声,也能感受到她轻微的呼吸声。
好像还挺享受的。苏瑾灏微微眯起眼睛,想到这女人摘了头上的金冠替她打抱不平,笑吟吟的问他,想看哪个人看花。
心中微痛,苏瑾灏有些难受的又坐了回去,他前脚刚动,凝兮就挪了挪,重新掀开帘子看外头。
这是有多恨他啊?
一路无言,苏瑾灏从头到尾视线就没有从她的身上离开过,凝兮也只自始至终的掀开车帘看,指尖都冻得通红,就连他都跟着打了几个寒颤,这女人都不曾放开来。
直到马车缓缓行驶进了民街,凝兮无聊的看着一辆一辆房子在自己的面前掠过,马车一转弯,熟悉的街道顷刻间展现在她的眼前。
苏瑾灏似乎也是知道的,淡淡道“路过将军府罢了,皇姐可别一个冲动跳下去。”
凝兮微怔,方才还觉着熟悉,这样一听更是按捺不住,探出头去,见将军府气派如往,门口有两个小姑娘在说着什么,凝兮心口一跳,感觉冰凉的胸腔又重新沸腾了起来。
“停!”
苏瑾灏微怔,也跟着掀开帘子往后看了一眼。登时脸色一沉“五皇姐,还是去吃烤**。”
他不愿意让她与苏月心相见的,因为苏月心现在的处境他再清楚不过了,本来靳凝兮就恨他,若是两个人见了面,岂不是看他一眼都奢侈了。
可凝兮却不当回事儿,掀开车帘子就要往下跳,苏瑾灏伸手去抓,却也只能抓到一片衣角,又从手掌间滑落下来。
“苏滟歌!”
皇帝急了,也跟着往下跳,刚好就见门口的两个小姑娘似乎是争执起来,那女人就跟个健康人似得跑过去,看得他脑子生疼。
门口的刚好是苏月心的奴婢美景和白毓的奴婢玉叶。俩姑娘不知道因为什么吵起来了,美景手里头那这个扫帚冲这上面的人喊,玉叶也不磨叽,抬手就要给美景一巴掌。
要落下的手一紧,这一巴掌刚好就被人拦了下来。
美景一怔,扭头看向了来人,看清了之后险些哭了出来
“五公主!!”
凝兮紧攥着玉叶的手腕,扭头看了眼被人欺负的美景,本就惨白的脸色顿时黑了,凌厉的扫向了对面的人。
“你是谁的人?敢打公主的婢女?”
玉叶一愣,想跟着抽回手来“奴婢不听话,所以才要教训一下!”
凝兮眼珠子一瞪,她睡了三天怎么跟偷换了个人间似得,这小小奴婢很是猖狂,一听眼前的人是五公主似乎也就不怕了,跟她挤眉弄眼的好一番挣扎,最檀口努着,甚是不服。
“我去告诉我主子去!”
一听这话,凝兮痛快了,直接松开玉叶的手,把美景拉到了身后
“你去,本宫倒要看看,这世道是不是变了,你这个小婢女都能敢跟本宫顶嘴?”
一旁看戏的苏瑾灏不禁摇了摇头,不管何时,靳凝兮护犊子的毛病都不会改的。
玉叶一噎,看了看凝兮身后的美景,愤愤的跺了下脚,捂着脸就跑了。
这样狗仗人势的东西也能欺负道美景的头上来?凝兮冷哼,看了眼身旁的美景“月心还好么?”
她想到了苏月心与左凛的事情,不然的话,她也是不会下来的。
提及自己的主子,月心面色微变,摇了摇头。
她这摇头就像是拨浪鼓一样打得凝兮心里头咯噔一下,拉着苏月心就往院子里头走“带我去见她。”
“皇姐。”
苏瑾灏眉心微蹙,上前刚想说话,谁知靳凝兮凉凉的目光扫过来,跟镶了个冰块在他头上似的
“皇上不会连给我和姐姐说话的时间都不给吧?”
苏瑾灏一听,当真是哭笑不得,不是说好的跟他一起去吃烤鸡,现在又跑去看苏月心了么?
眼看着靳凝兮领着美景急匆匆的走了,他也不好拦着,不是说越做贼越心虚么?他就当不知道这件事情,去跟左凛聊聊公事儿也好。
这边凝兮扯着美景的手焦急的往苏月心的阁中走,美景跌跌撞撞的跟在后头,眼见着快到了,她一个激灵,猛地扯住了凝兮的手腕。
“五公主,不是这边。”
不是这边?凝兮疑惑的扫了她一眼,这将军府中公主的别苑就是这个,难不成苏月心还有第二个大别苑么?
“那你领我走。”
美景点头,临走的时候,还心有余悸的回头看了眼那个别苑。见没认出来才放心,凝兮微微蹙眉,察觉有些不对却没有问出口,随着美景左拐右拐,停在了一个小阁楼底下。
“是这里。”美景说着就揉搓了下手中的扫把,面露难色的瞄了一眼靳凝兮。
月寒楼。
凝兮抬头,看这月寒楼虽然算不上是破旧,可是比起将军府里头的小别院都要差,门口无花又无草,连个庭院都没有。
比起前面气派的建筑,这间屋子,真像是将军府充话费赠的。
凝兮咬唇,五味陈杂上涌,她奋力压了压后才攥紧拳头,抬脚迈了进去。
屋子里到还是干净雅致的,越过摆在门口的瓶瓶罐罐上了二楼,正巧对上坐在窗边女人的侧脸。
未施粉黛,一头青丝披散在身后,坐着简单地藤条椅子,双腿上盖着的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小绒被子,正靠在窗边看风景。
说是看风景,可是眼前的人双眼无神,空洞的看着天边好一会儿,才会眨眨眼睛。
好像被人给心口揪了一把,凝兮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来,视线也跟着模糊了。
“月心...”
极轻的一声呢喃,藤椅上的女人微怔,缓慢的扭头看向了她这面。
那无神的眸子一点一点的添上些许光彩,看清她的面容后,又许久没有认出来似得。
“凝兮?”
靳凝兮咬唇,攥死了手心在对面拼命点头“是我。”
听见这两个字,苏月心才缓慢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怔愣的看了她好一会儿,等两个人眼睛都红了,她才朝着她扑了过去。
“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含着哭腔的话传到凝兮的耳边,凝兮摇了摇头,紧紧地回拥着她。
“对不起...”
看到苏月心如今这处境,她就知道当初的决定是个百分之百的错误。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可是她却也只能说一句对不起。
肩膀上的人也跟着摇头,似乎是想说什么,却哭得泣不成声,一句话也说不完整,干脆抱着凝兮就不想撒手。
苏瑾灏站在楼底下听着二楼传来的呜咽,垂眸静默了一会,转身走了出去。
“怎么这样...”凝兮先抹了抹眼泪,看着屋子里寒酸的摆设,紧紧地抓住了苏月心冰凉的手
“怎么会这样?”
就算是左凛再混蛋,也不能把她赶到这种地方来啊!
一旁的美景眼睛红了,委屈道“是因为,将军的小妾白毓怀了孕,将军就把公主赶到了这里。”
“什么?”凝兮咬牙,一听此言更是愤恨“我去找他。”
“不用。”眼看着靳凝兮要跟风似得要走,苏月心猛地抓住她的手腕,抹了抹眼泪儿:
“不用找他了。”
“我已经看透了,这些日子,短短几天,我就知道,我爱错了人。”说着她吸吸鼻子,抬头就是一个逞强的笑。
“不过还好,我以为,我们再没有翻身之地了。你现在来了,也就意味着,咱们还有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