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好好的找个对食的已经是十分难得，更多的不知道怎么想了这个法子，搭上了长春宫这边的人。
长春宫的妃嫔连宫中普通的洒扫宫女也不如，平日在里面缺衣少食，也没人在乎。管事的太监宫女更是肆意克扣她们的份例，她们粗茶淡饭，生活十分清苦。
但是有一项，她们都有着可以引以为豪的美貌，就算年岁渐长……也不过是从美貌的少女，变成了美貌的少妇。
除此之外，长春宫中还有不少在宫中被欺负的宫女，其中不少也是因为样貌过于出众被其他人嫉妒或者是被主子们忌惮，故意寻衅打发过来。
这样一群空有美貌却没有能够保护自己的能力的人，就被太监们盯上了。
他们愿意给点吃喝用品，乃至一顿好饭，冬日里的一盆炭，换来夜里跟她们一同歇息。
问题是，太监根本已经算不得是男人了……
他们没有那个能力，有许多人就在宫廷生活之中变态，借用各种器具。
若是用器具叫女子在他们的手下婉转失态也就罢了，不少人甚至因为心理阴暗，改而用许多极端的受罚，叫这些女子受苦。
好生生的长春宫，竟然俨然是这些太监们的烟花之地了。
说到最后，裴玉卿愤愤道：“宫廷是天家之地，贵重无比，这些阉人却胆敢将这里弄得乌烟瘴气，胆大至极！罪该万死！”
宁诗婧的神色一时有些奇怪。
这种事情……钟玉珩本就不方便管。
他本就是太监出身，不可否认，宫廷之中内争外斗非常严重，肯定有不少太监欺压过他，也肯定有不少太监臣服于他，为他办事。
他登上现在的位置，可不是自己一个人就能办到的，需要的是底下的人的顺服。
他前头从太监这个群体中起身，后头就要将他们发泄的方式给废除，不定要闹出什么乱子来。
就算现在的他不在乎这些，于名声和道义上也不好听。他对这些人尚且如此，那些为他效命的人又怎么敢相信他不会将来也这样对他们呢？
而且……
这些太监们，被去了根，带进宫廷之中，整日为了不出错就要战战兢兢。
现代人在工作之中尚且压力过大，更何况这些宫廷中伺候的人？
现代人为的是钱，他们为的是命。
情况已经这样艰难，还不叫他们找个机会发泄一些，只怕真的要心理变态了。
更何况……
宁诗婧看了一眼满脸愤怒的裴玉卿，好奇地单手托腮，问道：“哀家如果没听错的话，裴公子方才说，这些太监们都是拿着东西去换的？不管是一顿饭还是一盆炭，一块布料的……都不是强迫的吧？”
她跟着他一路绕过去，分明不少殿中安安静静的，也没见有人闯进去打扰。
总不至于那些殿中的都是老的不能看或者已经疯了吧？
裴玉卿一僵，点了点头，忍不住道：“虽然是这样没错，但是他们这种做法也未免太过分了，将宫廷当成了什么？行这样的肮脏之事，甚至虐待这些可怜的女子……”
宁诗婧忍不住笑了，偏头看他：“哀家就不跟裴公子讨论那些女子可不可怜了，就说这宫廷，难道真的就比外面的烟花之地干净？”
“娘娘！”裴玉卿加重了语气，喊了她一声，像是不敢相信作为太后娘娘，她竟然毫无忌惮地将自己生活的地方跟那些地方比较。
“裴公子。”宁诗婧也收敛了笑意，加重语气，道：“你是裴相教出来的，哀家不信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这个宫廷之中，难道不是天下最为藏污纳秽的地方吗？有什么地方，能比这皇宫更肮脏，更黑暗，更复杂？”
裴玉卿竟然找不到可以辩驳的话。
他知道，她说的没错。
这宫廷，比烟花之地更加混乱，人命也更加轻贱。
“这皇宫，不过是收拾的更加富丽堂皇罢了。”宁诗婧漫不经心地扫了一圈四周，眼神中带着他看不懂的透彻，淡淡的道：“旁人不知道，裴公子难道不清楚吗？皇家威仪，不是真正的浩荡威严。”
她笑了笑，勾着眼角轻蔑地道：“而是说，我们皇家人，哪怕是做了腌臜的事情，这脏污也要烂在别人的衣袍上面。撕扯下来的血肉脏了臭了，哪怕都是人命堆积，也绝不能弄脏哪怕是靴子底部。”
她轻笑着，看着他的目光里带着几分冷冽：“这，就是皇家啊。”
裴玉卿骤然浑身发冷，张了张嘴，艰难的吞吐道：“那，那他们也不该……”
“他们付了嫖资，那些女子心甘情愿，有什么该不该？”这个一直很柔和端庄的小太后露出了几分无情和高高在上，声音冷漠的道：“妓子不也得接各种奇形怪状的客人？想生活好一点就要付出，自己甘愿的还要叫苦，当了女表子还要立牌坊？”
“可笑。”
裴玉卿彻底说不出话来。
她现在的样子，才叫他真切的感受到，她是高高在上的太后娘娘，是整个大安最尊贵的女人，身份显赫。
她的柔和和平易近人并不代表她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她的骨子里带着上位者的无情和冷漠，她的心并不是只有柔软和温和。
更重要的是……
他发现，他从见到长春宫的情况之后，一直以来的愤怒似乎都是没有必要的事情，就连对于钟玉珩的谴责和愤怒也都是无妄之灾。
那他祖父和父亲的谋划隐忍，到底有什么必要呢？
他沉沉的垂下眼，一时觉得自己一家三口做的都是无用功，甚至从始至终都对钟玉珩抱有偏见和源自于身份的高高在上。
一时又觉得总不能满朝文武都是错的，太后娘娘所说的也不都是对的。
他的人生观受到了冲击，短时间难以接受，露出几分失魂落魄的狼狈来。
宁诗婧懒懒地站起身，冲他微微一笑道：“裴公子想叫哀家看的，哀家都已经看完了。但是哀家的想法依旧没有改变，不知道裴公子的想法是不是也依旧不会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