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她，宁诗婧也是心下一跳，顿了顿才勉强稳住心神，微微一笑道：“贵太妃怎么会在静悦宫？娴太妃不在宫中，没人招待，只怕怠慢了贵太妃。”
娴太妃虽然与世无争，到底也是得过宠，经历过宫心计洗礼的人，在短暂的失神之后，很快就将异色压了下去，跟着淡淡道：“太后娘娘只怕不必为贵太妃娘娘担心，妾身瞧着，贵太妃娘娘在这静悦宫自在得紧，若不是妾身在这儿住了许多年，只怕都要以为这其实是贵太妃娘娘的碧柳宫了。”
“太后娘娘跟娴太妃也不必一唱一和地挤兑本宫不请自来。”柳笙笙翻了个白眼，老神在在地微微一笑，道：“本宫昨日来访，宫女通禀却发现娴太妃不在宫中。”
“宫妃失踪是多大的事情，本宫虽然不掌凤印，却也不能置之不理。”
悠悠地长叹一口气，她似笑非笑地睨过来，高傲地扬起眼角，问道：“本宫倒是顾全了娴太妃的颜面不曾声张，谁料这一等就是一夜。宫妃夜不归宿，该当何罪啊？”
她果然都知道了！
绿萼的脸色煞白，额头沁出大颗的冷汗，僵立在原地，眼中露出绝望。
贵太妃什么都知道了！她会不会连累娘娘？宫外的孩子，会不会，会不会……
恰好这个时候，察觉到她神色之中的仓皇害怕，柳笙笙那张艳丽的脸上露出几分得意，嗤笑着摇摇头。
她上前一步，伸出食指隔着帕子抬起绿萼的下巴，笑眯眯地道：“啧啧，瞧瞧这丫头害怕的……倒是跟本宫说说，你这……”
声音陡然转狠厉，暴喝一声：“到底在害怕心虚什么？！是不是跟你的主子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没有，没有！”
绿萼的瞳孔一缩，下意识地浑身一抖，双腿一软跪倒在地，颤抖着哭道：“都是奴婢的错，不关娴太妃娘娘和太后娘娘的事儿，是奴婢，是奴婢……”
“绿萼！”宁诗婧的脸色骤然一冷，抬高了声音打断她认罪的话，厉喝道：“你在胡说什么！”
明显她觉得事情暴露，想要将所有的事情揽到自己身上。
绿萼咬了咬唇，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带着彷徨和无助，低低的喊了一声：“太后娘娘……”
这件事情本来就是因她而起，又怎么能够连累到两位主子的身上？
如果不是她贪生怕死，在事情发生之后不肯为了保全名节自尽，也不会生下两个孩子，给自己的主子添麻烦。
虽然她不后悔生下一双儿女，可是却不愿意连累到旁人身上。
更何况她一条贱命，死了也就罢了，总好过叫两位主子为了她受到什么牵扯。
虽然她没有多说什么，可是未尽话中的含义几乎不言而喻。
娴太妃的脸色顿时变了，毫不犹豫地弯腰一把把她扯了起来，冷着脸骂道：“还什么都不知道你就先软了骨头，你是犯了什么事儿就吓成了这样。天塌下来有你娘娘我顶着，哪里有你的份儿在这里嚎。还不退下去！”
“娘娘，您别这样。”
绿萼的眼中盈满了泪水，强忍着没有掉落出来：“都是奴婢的错，奴婢……”
她知道，娴太妃说得再凶，也不过是想要护住她罢了。
“好了，别在这里哭了，哭得哀家心烦。”宁诗婧叹口气，掏了帕子递到她的面前，低声道：“这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就自己乱了阵脚像什么样子？凡事还有哀家在呢，不会让你家主子吃亏的。”
“相信哀家。”
绿萼泪眼婆娑地看着她，见她自信从容的模样，眼眶中的泪滚落出来，低低的喊了一声：“太后娘娘。”
总算没有那股子认命的绝望劲儿。
太后娘娘那么厉害，连她生了两个孩子在身边带了一个多月的事情都能瞒下来，还让孩子在宫外开始了新的生活……她一定也能护住主子的。
绿萼对她有着谜一样的自信，擦了擦眼泪，终于老老实实地站在一侧没再说话。
“太后娘娘的御下手段果然不凡，叫本宫叹为观止。”
柳笙笙不屑地拿着帕子掩唇笑了一声，尖声道：“怪不得是太后娘娘执掌凤印、统率后宫呢……瞧瞧，这副纡尊降贵、体恤下人的平易近人的派头，本宫只怕是一辈子也学不会。”
绿萼咬住了下唇，下意识想要反驳，太后娘娘这才不是施恩，而是真的就这样仁慈宽容。
然而宁诗婧及时拉住了她，给她一个眼神不许她开口，面上也只含着笑淡淡的道：“世家贵女，理家管束下人本就是必学的功课，又不是什么等着取悦别人的狐媚子，这点基本功自然是要有的。”
“贵太妃出身柳家，想必也是学过的，这些小伎俩自然也是信手拈来，何必妄自菲薄呢？”
柳笙笙险些咬碎了一口银牙，神情有一瞬间的扭曲。
这个贱人是在暗示谁只会些狐媚手段取悦别人呢？！
尤其她在入宫之前，特意跟青楼名妓学过这些手段，平日里不以为意，还颇有几分为在床榻之间让男人对她欲罢不能而沾沾自喜，这会儿被宁诗婧说，却仿佛被捅在了心窝上。
她断不能接受被自己一直以来的对手敌人看不起。
眉目间闪过狠辣，柳笙笙收敛了笑模样，恶狠狠道：“太后娘娘惯来是能言善道的，本宫说不过你。”
“哀家这不是能言善道，只是陈述事实罢了。”宁诗婧微微一笑，并不见得意：“身为太后，自然要公正大度，尊重事实。否则的话，先皇怎么会钦点哀家做正宫皇后呢？”
使尽了手段，即使在先皇身体渐渐衰弱仍旧努力试图争宠，入宫多年却仍旧没有能抬位份到自己想要位置的柳笙笙：……
她简直要气疯了。
她咬紧了牙根，见着宁诗婧那宠辱不惊的模样，心中更恨，阴沉道：“太后娘娘能公平处事，自然最好不过。如此本宫也就安心了。”
“恰好本宫有一事要向娘娘检发，万万请娘娘不偏不倚，不要因为跟某些人关系好，就肆意包庇。”
说着，目光沉沉的掠过一旁的娴太妃主仆，暗示意味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