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珠抿着唇不吭声,见她这样,木槿目光闪了闪,也低下了头没有说话。
宁诗婧有些奇了。
瑞珠是最开始就跟在小太后身边伺候的,小太后是个糊涂的,再听宁清河的话不过,她也就在中间充当个监视和传递消息的作用。
后面宁诗婧来了之后,说开了就忠心耿耿的为她办事儿,是几个人当中资历最老的,却也并不拿大,是个爽利人。
木槿身怀武艺,经常帮忙办些不方便的事情,平日里规规矩矩的干活儿,话很少。
两个人相处得当,素日里感情不错,今儿怎么瞧着木槿倒像是在看瑞珠的眼色说话?
见她不解,陈灵珺忍不住笑了起来,蹲身行了个礼,才道:“既然这两个都成了锯嘴儿的葫芦,就奴婢多个嘴吧!”
“娘娘,您这是跟九千岁又和好了吗?”
原来是为了这事儿,宁诗婧顿时哭笑不得,问她们:“就为了这事儿啊?瞧瞧你们一大早就严阵以待的模样。”
瑞珠叹了口气,很有些不甘心地道:“奴婢们还不是心疼娘娘……钟大人也未免太过分了些,是他先来撩拨娘娘,如今却又是这个态度。看到前些日子娘娘伤心,奴婢心疼的厉害。”
宁诗婧心里发暖。
陈灵珺笑着揽住瑞珠的手,道:“娘娘当然是知道你一片真心的。娘娘聪慧,向来是有成见的,你该相信娘娘自己心中有主意才是。”
事情涉及钟玉珩的时候,木槿总是不好说太多,这会儿也拉住瑞珠另一边手,低声道:“钟大人不是那种人的……”
瑞珠气呼呼的,瞪她们一眼也不说话。
“好了,我知道你们都是关心我。”宁诗婧笑了起来,挨个拍拍手:“放心吧,我心中有数。”
况且,她也没打算这么简单就叫钟玉珩过关。
瑞珠也不过是关心她,怕她再受到伤害,如今见她眉目中透着从容理智,并不像是被钟玉珩灌了迷魂汤的样子,才终于稍稍放下了几分心思不提。
安抚好几个丫头,宁诗婧这才又摆了銮驾去探望小皇帝。
她来的时候陈敏哲已经到了有一段时间,正跟小皇帝面对面坐在桌案旁下五子棋,苍白的脸色比受了惊吓的小皇帝更像是个需要照顾的病人。
见到她过来,兄弟两个忙起身行了礼,小皇帝更是撒娇地扑到她怀里:“母后……”
尾音拖长,带着几分黏人。
小皇帝如今在皇位上也已经快要一年整,加上入了学学了道理,渐渐懂事了许多,整个人也飞快的成长起来。
他知晓了作为一个帝王的重要性,已经很少会黏黏糊糊的撒娇,想来昨天实在是被吓坏了,今天才又这样孩子气的靠在她身边寻求安全感。
宁诗婧有点心疼,揽着他让两人都坐下,这才打量着他的神色问道:“陛下昨天夜里睡得怎么样?用过早膳了吗?”
“陛下昨夜夜里惊醒了一回,用了安神药才又歇下了。”一旁伺候的小郑子回话道:“今日早膳比平日里用得少了许多。”
小皇帝毕竟是第一次杀人,直面这样血腥的场面难免做了噩梦,好在处理得当倒也没有烧起来,只是惊醒了一回。
早膳特地避免了荤腥,他却仍旧恹恹,并没有用多少。
“朕吃不下。”小皇帝皱着眉,又往她的怀里钻了钻,小声道:“母后,朕不饿。朕不是故意不好好吃饭的。”
乖得叫人心疼。
“没关系,吃不下就不必勉强,等陛下饿了再吩咐人做。”宁诗婧忙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安抚道:“陛下已经很棒了,母后都听说了,陛下昨天真勇敢,母后为陛下骄傲。”
“真的吗?”小皇帝的眼睛亮了起来,想到什么又一点点黯淡:“可是昨天朕……朕很害怕……母后,儿臣今晚能跟您一起睡吗?”
他醒来的时候,小郑子一边服侍他喝药,一边将关系利害给他分析过了一遍,小皇帝已经知晓在别人面前他不能说那刺客是自己杀的。
他黑葡萄似的大眼睛中闪烁着渴望和依赖,肉嘟嘟热乎乎的身子靠着她,是全身心依恋的姿势。
宁诗婧没有办法拒绝他,犹豫了片刻才点点头道:“好。陛下今天乖乖听话用膳,今晚就可以到母后宫里歇息。”
“多谢母后。”
小皇帝高兴地抿嘴笑了,抱着她的手臂没再继续说话。
宁诗婧这才挪出空来四下看了一圈,问一旁的小郑子:“婉晴姑娘和贵太妃带过来的那个李凝姝呢?”
“晚晴姑娘昨夜里陪着守了一夜,方才九千岁身边的赵大人过来寻她,她跟赵大人就殿侧用早膳了。”小郑子笑道:“李姑娘一早就四处跟宫女太监们闲聊,不知道打听到了什么,早膳前就出门了。”
这李凝姝不知道是真的蠢,还是觉得不需要遮掩,行事简直肆无忌惮。
说是到小皇帝身边伺候,却活像是把自己当成了什么千金小姐,在这殿中没叫人伺候她就已经不错了。
真当她自个儿还是在家中闺阁了。
宁诗婧听到这话也没什么旁的反应,微微点头示意自己心中有数。
倒是小皇帝有点不高兴地扯着她的袖口,胖爪子动来动去,嘴巴也嘟了起来:“朕不喜欢那个叫李凝姝的,讨厌她。”
他年纪小,却并不是个笨蛋。
蔺婉晴见他的时候,总带着喜爱和温柔,一言一行都在为他考虑,怕他害怕夜里紧紧地守在身边寸步不离。
那个李凝姝,瞧着规规矩矩,礼仪比蔺婉晴还要周全,脸上时时刻刻的带着笑,看向他的时候眼里却满是恶意和算计,叫人心里发毛。
小孩子的直觉总是很准,宁诗婧没多说什么,只是笑着捏捏他的胖脸蛋,道:“陛下不喜欢她就且远着些就是了。陛下放心,她呆不多久。”
她说这话,小皇帝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陈敏哲和小郑子却都忍不住抬眼看了她一眼,像是在揣测其中的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