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暗藏着恶意的神色，宁诗婧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在她看来，在她主动帮助钟玉珩拿到虎符之后，太皇太后就已经恨毒了她，上次恨不能直接弄死她才是正常的。
对一个讨厌的人，如果不能弄死，还会主动放到眼前闲话家常吗？
反正她是不信太皇太后有这样的闲情逸致。
只怕这一次，来者不善。
睡眠不足她本就头脑有些浑噩，眼前的世界都仿佛蒙上了一片纱，想的事情多了以后，连带着脑袋都隐隐有些生疼。
不行，她不能这样去长寿宫。
太皇太后那个人，老奸巨猾又狠毒偏执，先帝去世之后，如果不是想要护着先帝留下的江山，只怕她没了牵挂不一定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
每次去长寿宫，她准备十足尚且要打起精神来仔细应对，现在太皇太后对她动了杀机，这个情况去见她，稍有不慎被抓住了空子不知道要惹上什么麻烦。
更何况，木槿被她派出宫去调查别的事情，一时半刻也回不来。没她在身边跟着，总叫人有些不安。
很快下定了决心，宁诗婧揉了揉额角，向后靠在贵妃榻上，放松身体展露出疲惫的神情，道：“母后有召，哀家本不该拒绝。只是……嬷嬷你瞧，哀家今天实在是身体不适，如果不是嬷嬷奉母后的命令前来，这会儿只怕还没能起身。”
“哀家这会儿去，万一给母后过了病气才是真的罪过。”她脸色苍白的笑了笑，好声好气地商量道：“嬷嬷不如替哀家给母后捎个话，哀家先请了太医诊脉，等身体恢复之后再去给母后请安尽孝，还请母后体谅，如何？”
她这会儿是真的有些头疼，特意点出来要请太医请脉，也是为了展示自己并不是不想去而故意找的借口。
可惜，老嬷嬷并不打算理解她的苦衷，听到这话阴阴的笑了一下，阴阳怪气地道：“老奴劝太后娘娘还是忍一忍，跟老奴走一遭比较好。”
宁诗婧的脸色微变，抬眼冷冷的看着她：“嬷嬷这是什么意思？”
“太后娘娘的心里不是很清楚吗？”那嬷嬷整了整袖子，丝毫没有因为她的态度有任何的恐慌，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不屑，道：“太后娘娘清楚的很，太皇太后若是想要请太后娘娘过去，不管太后娘娘找什么理由，总是有办法叫您过去的。”
“老奴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太后娘娘您现在过去是最好的选择。省得啊……”她冷笑一声，隐隐带着几分威胁道：“到了最后闹得难看了，叫奴婢们多跑了几趟腿，最后该去还是要去。”
宁诗婧的脸色沉了下来。
她知道，这老嬷嬷话说的不中听，却也并没有夸大其词。
如果太皇太后一定要在今天见到她，法子有的是。
终究她是长辈，是先皇最敬重的母亲，在身份上就已经占据了天然优势。
横竖都是要去的，宁诗婧沉默了片刻，只能在心底里叹了口气。
于是老嬷嬷就见刚才还带着几分病弱气息的太后娘娘挺直了脊背，整个人像是重新被注入了精气神，气势威严地站起了身子，漫不经心地一笑道：“嬷嬷说的有道理，既然母后一定要见哀家，哀家就去看一看。”
“娘娘……”瑞珠的脸上露出几分仓皇，显然对长寿宫那阴暗的气氛心有余悸，忍不住上前一步劝道：“您还没有用早膳呢！”
“大胆贱婢！”那老嬷嬷顿时神色一厉，瞪眼怒喝道：“这儿哪有你说话的份儿？！规矩学不好，就多挨几下杖打，好好长长记性。”
想来是磋磨小宫女习惯的，骂的十分顺嘴，浑身上下带着股子凌厉劲儿。
宁诗婧顿时皱眉，冷冷的看着她道：“嬷嬷真是好大的气势。”
她尚且不舍得苛责瑞珠，这位老嬷嬷倒是越俎代庖、狗拿耗子地来多管闲事儿了。
她的声音明明不大，脸上也不见多少怒容，老嬷嬷却觉得仿佛有一股寒气从脚底下窜了上来，叫她几乎忍不住颤了颤。
她咬了咬舌尖儿，才稳住心神道：“太后娘娘见谅，老奴这也是看不惯有人不守规矩。老奴说句逾越的话，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太后娘娘宽宏，只会叫这些没眼色的贱婢蹬鼻子上脸。”
“嬷嬷这话说的有道理。”宁诗婧勾起一点嘴角，若有所指地道：“哀家还是太好说话了些，才叫有些眼皮子浅的失了分寸，明明是个供人差遣的奴婢，倒在哀家面前拿起了主子的做派，合该让她挨顿棍子知道知道什么叫规矩。”
“否则啊，哀家怕她心比天高，真把自己当成了主子，忘了自个儿的身份。”她笑着看过去，眼底一派冰寒：“嬷嬷你说，哀家说的对不对？”
这嬷嬷在宫中几十年，爬到如今的位置早就已经人老成精，哪儿会听不懂宁诗婧这是在拐着弯儿的骂她？
她心中恨毒，却又不能张嘴反驳主子说的话，只能僵硬着一张脸，干巴巴地笑道：“是，娘娘您说的有理。”
“嬷嬷也觉得有道理就好，哀家就怕自己年轻，这规矩分寸把握不当。”宁诗婧笑了笑，懒得再争这点口舌之利，转而又朝着瑞珠道：“既然母后急召，哀家就先去面见母后。你就不必跟着了……”
她顿了顿，握着瑞珠手臂的手加重了力道，眼睛带着暗示看着她认真地一字一句道：“你去跟陛下说，哀家今日可能没空陪他用午膳，他昨天才伤了胃，吃食上要仔细些。叫他跟钟大人先用，哀家晚上再陪他。”
没有意识到，在她面临困境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可以信任的人，仍旧是钟玉珩。
瑞珠有些慌了神，胳膊上传来的力道叫她勉强凝聚了精神，听到这话忙不迭地点头，应声道：“娘娘尽管放心，奴婢一定把话带到。”
对，去找钟大人。
钟大人一定会有法子保住娘娘不受太皇太后的磋磨。
她这就去找钟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