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男人?
要不是他是个太监,这个世上其他的男子看到他都该羞愧不已,在他的面前黯然失色。
看着她眼中不作伪的欣赏和崇拜,钟玉珩的喉咙微微动了动,心中涌上了几分甜意。
“臣不会的还有很多……”他张嘴习惯性的想要谦虚,看着她兴致盎然的目光却又忽然卡壳。
他巴不得在她的眼中完美无瑕,恨不能自己真的十全十美,哪里舍得亲手打破她的这份憧憬和崇拜?
他根本没有办法在她面前坦然的展露自己的不足。
果然,他除了心狠手辣、不择手段,是个阴险的卑鄙小人之外,还十足十的虚荣,恨不能叫娘娘一辈子都觉得他是无所不能的。
有些厌弃这样的自己,钟玉珩垂了垂眼,干脆转移了话题,道:“是,这里臣原本打算随便画点什么……不如,娘娘为臣添个配画吧?”
骨节分明的修长食指在右下角大片的空白上点了点,他的眼中带上了几分笑意和期待,道:“就不知道臣有没有这个荣幸,得到娘娘的墨宝?”
宁诗婧闻言忍不住嗔他,道:“我倒是想给你赐下墨宝,画的人人夸赞。可惜我不会画画,画出来的东西实在是配不上钟大人的墨宝……”
难道她就不想他写字她画画,感受一下属于文人情侣的浪漫吗?
关键是,硬件设施它不允许啊!
原主是这个时代典型的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她倒是有原主的记忆在,写毛笔字倒还是勉强拿得出手,只是如果有心人仔细对比,就能发现相对于原主的字儿,她写出来的空有其型,没有其骨。
好在原主的性格本来也是古板端庄的,写出来的字规规矩矩,少了很多灵气,差别倒也不算明显。
棋也还好,唯独琴和画,她打从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就打算再也不要碰了。
真正懂琴的人,听其音就能听出里面蕴藏着的情绪,而她就算探出来只怕也空有匠气,没道理去惹人笑话。
画……
说句不好意思的,宁诗婧也曾经兴致勃勃的尝试作画,毕竟现代时候受身体条件限制,她大部分时间只能静静地坐在书房里看书,画画这么耗费心力和时间的爱好根本没有办法学习。
好不容易穿越一回平白得了技能,感受一下当才女的感觉,才知道自己根本是个文艺黑洞。
脑子它懂该怎么画,可是不知道要画什么啊!
像是现在面对这样一句诗,她脑袋里空空如也,根本不知道该用什么作为配画,更加不知道什么样的画风配得上这样金戈铁马的字儿。
宁诗婧十分遗憾地叹了口气,看着桌面上的字将他塞过来的毛笔递回去。
没察觉到钟玉珩眼中闪过明显的诧异,又很快压了下去,变得深邃一片。
他没接毛笔,而是捏着她的手,像是随口一问,道:“娘娘原来竟不会画画的吗?”
“也不是完全不会……”宁诗婧有点不好意思,眨了眨眼睫,轻声道:“只是实在是画技拙劣,见不得人。”
钟玉珩的神情有些复杂。
她不知道的是,在先皇圣旨下了确定要娶她进宫做皇后的时候,他就已经派人将她的信息查了个底朝天。
如果没记错的话,消息说宁太师的嫡女是个样样精通的大家闺秀,宿京闺秀圈子里面有名的才女。
不会画画,可不算是才女。
上流闺女都是心高气傲的,自然不至于为了讨好她给她这样一个名头。那……
眼中闪过深思,钟玉珩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握住她的手站在她的身后笑道:“不妨事,娘娘肯画就是臣的荣幸了。娘娘尽管下笔就是。”
“我真的不会画。”宁诗婧无奈,自我调侃道:“钟玉珩,你手字拿出去,以后就算不做官了也能靠字赚钱。如果我给你画上画,别人该说三道四,觉得这字上有了污点,就一文不值了。”
听了这话,钟玉珩没有应声,只是一只手搂住她纤细的不盈一握的腰肢,下巴则是搁在了她的肩膀上,闷闷的没有吱声。
宁诗婧疑惑的偏了偏头:“钟玉珩?”
他轻轻地在她的肩窝里蹭一蹭,声音被肩肉阻隔,叫人分不清里面是不是藏着些失落,低低的问道:“娘娘,臣对于娘娘来说,是不是也像是这幅字上被落下的拙劣配画?”
“胡说什么呢?”宁诗婧下意识的想笑,察觉到他口气里的认真,又忍不住皱紧了眉头,道:“我从来没这么说过。”
他怎么会是她人生的污点呢?
“娘娘是大安朝的太后,高贵威严。又为先皇守寡,若是将来能培养陛下成人,即使在史书上也要留下流传千古的称颂。”
他的嗓音淡淡的,像是混不在乎,道:“而臣……一个奸佞,一个干政的宦官……跟臣在一起,娘娘的贞洁名头不保,若是被世人知道,不仅不能流芳百世,只怕还要遗臭万年。”
“是臣叫娘娘陷入这样的境地……让娘娘人生无法再如以往一样坦荡光明。”
他语气淡淡,连带着情绪也是淡淡的,讲述的语气像是在说跟自己完全不相干的事情,很容易叫人忽略他在这件事情里面扮演的角色。
宁诗婧却敏锐的察觉到了,他在平静背后隐藏的紧绷,以及深深地自我厌弃。
他是真的觉得,他毁了她的名节,甚至会毁了她的一生。
他啊,把她高高的捧在了云端上,却把自己放在了低低的,低到了尘埃里的位置。
他在这片尘埃里自悔自责,把她捧在掌心里却仍旧对她充满愧疚,完全看不到他自己有多么耀眼和完美。
宁诗婧又是心酸又是甜蜜,她知道这一切不过是源于他的爱。
“一副好字,就算添了丑陋的配画,也仍旧是好字。”她转过身,捧着他的脸,温柔而又坚定地道:“就算别人说得再不堪,也不能抹灭字迹的优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