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以为,依他之前的态度,小皇帝去国子监读书的事情就该不了了之了。
他终究跟皇权站在对立面,纵使否决她既是权宜之计,又是借机为小皇帝谋福利的计划也无可厚非,她甚至准备好试图说服他一下。
这人怎么突然就……他不怕小皇帝长大了,反咬他一口?
“小崽子太弱了,也没什么意思,胜之不武。”钟玉珩哼笑一声,像是不屑又像是复杂,抱紧了她嗓音含混地道:“我拿了他的江山和妻子,就当补偿了,不跟他计较。”
后面一句他说的声音太小,又压在她的肩膀上导致声音变得闷响,宁诗婧没能听清,忍不住反问了一句:“什么?”
“臣是说,叫他好好学习文武艺,将来想要这江山权势,就堂堂正正地从臣手里抢过去。”钟玉珩蹭了蹭她的脖子,抬起头来笑道:“这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臣都已经拥有了,就不需要再欺负他了。况且他多去国子监用功,也能少霸占娘娘一些时候。”
总觉得最后一句才是他的真实目的。
宁诗婧无奈地看他一眼,心里越发软了下来,也摸了摸他泛着凉意的发丝,道:“钟玉珩,谢谢你。”
谢谢你肯给小皇帝成长的机会,而不是为了权势和江山不择手段地养坏他。
谢谢你愿意为了我,做到这种地步。
钟玉珩的眼眸颜色深了几分,嗓音沙哑地道:“臣不喜欢娘娘为了别人来谢臣。”
宁诗婧一愣。
紧接着唇就被含住,他一边用舌尖温柔地舔了舔她的唇线,一边低声道:“臣为娘娘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娘娘若是觉得臣做的还合娘娘的心意,不如好好奖励一下臣。”
她不需要追问奖励是什么。
因为他好听的声音低笑一声,浅浅低喃了一句:“这次的奖励,臣就自己来取了。”
说罢,就加深了这个吻。
等到自己再次浑身发软地被放过,趴在他宽阔的胸膛上,宁诗婧这才头脑发白地想道,如果他不是个少了零件儿的,自个儿恐怕就要被吞吃入腹了。
深觉不能再继续待下去,她喘匀了气息道:“别闹了,陛下还等着我呢!”
能够再得一个吻,钟玉珩颇觉得满意,知道再纠缠下去她怕是要恼了,只得恋恋不舍地撒开手,道:“臣送娘娘。”
宁诗婧最后也没能拗过他,只能叫他又跟在身后,施施然地往勤政殿去了。
大约刚在一起的恋人都是喜欢黏黏糊糊的,借着宽阔袖摆的遮掩,钟玉珩瞧瞧勾了她的指尖,握着她的手在路上走着。
宁诗婧又是怕人见到又觉得心中甜蜜,也不舍得呵斥他叫他放开,只能由着他这样牵着,尽量往人少的路上走。
就在她心中乱跳,生怕叫人发现的时候,才将将拐过一个弯儿,就听湖边假山后面传来两个小宫女清脆的八卦声。
“哎,你听说了吗?九千岁回来了!先前宫中都传九千岁这次出去定然没命了,没想到他竟然好好回来了,不知道多少人都吓掉了眼珠子呢!”先是一个隐藏着兴奋的尖锐女声起了个头。
“嘘——你不要命啦!”一听这话,另一个略粗些的女声忙压低了嗓音,谨慎地道:“那位也是咱们这种做杂活儿的小宫女能讨论的吗?”
“怕什么?这儿就我们两个人,除了我们还有谁会过来?”尖锐女声不以为然,又带着点怨气道:“这样的脏活儿,她们就知道欺负我们来做。算了,别说这个了,你到底听说没有啊?”
“听说了。”粗哑女声有点无奈,应声道:“听说当时太后娘娘和陛下正在御花园给陛下选伴读,九千岁一露面,许多公子都被吓得当场离开了。”
“可不是吗?听说九千岁当时脸色可难看了呢!”尖锐女声顿时兴奋至极,忙道:“你说,九千岁是不是真的跟咱们太后娘娘是那个关系啊?我听人说,九千岁见到那么多俊美的公子在御花园,是吃了醋呢!”
“不,不会吧……当着这么多世家公子的面儿……”
“嗨,这些主子们哪儿管那么多啊!不然给陛下选侍读,九千岁发那么大脾气干什么?听说太后娘娘瞧着裴相的嫡长孙英俊多说了两句话,九千岁当时脸色就变了,狠狠地训斥了裴公子呢!”
“啊!竟然有这事儿?”粗哑声也听入了迷,顿时忍不住道:“咱们太后娘娘可真是逍遥快活,要不是九千岁权势大得很,不定能养几个……”
“轰!”
“大胆刁奴,谁给你们的胆子在背后传主子们的闲言碎语?!”伴随着一声怒火滔天的呵斥,假山竟然被生生踹倒了一块,假山石滴溜溜地滚进河里,发出一声巨响。
正在用绑着小网兜的长长竹竿清理水中浮萍的两个宫女顿时脸色煞白,看着转出来的一袭红袍面色冰冷的钟玉珩和同样面沉如水的宁诗婧,顿时毫不犹豫地跪倒在地,顾不上身上被溅上的脏污,拼命磕头道:“九千岁饶命!太后娘娘饶命!奴婢们知错了!”
也不管地上怪石嶙峋,毫不犹豫地拿着脑袋瓜磕得“砰砰”作响,面如死灰。
“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宫廷之中非议主子。”钟玉珩的眼底都是杀意,看着她们冷漠的眼神犹如脚下的蝼蚁,抬高了嗓音喊了一声:“来人!”
赵甲抱着剑飞身而出,这种情况下也没有往日的嬉皮笑脸,单膝跪地道:“参见公子。”
“将这两个贱婢拖到宫道上,活活杖毙!叫其他人都看看非议主子的下场。”钟玉珩甩袖,杀气四溢地吩咐道。
“是!”赵甲眼睛都不眨一下,上前一手抓一个瘫软在地、满脸绝望的宫女就要去行刑,没等抬脚就听一声娇喝:“等一下!”
如果是往常,赵甲自然不会搭理其他人说什么,一切以自家公子的命令为首要。
问题是,说话的这个人……被自家公子小心翼翼地搁在了心尖上,只怕就算是公子本人都不得不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