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拍立得也是一件昂贵的畸动装备,恐怕到手至少几十万。
楚如耀对着郁岸咔嚓拍了一张,相片慢慢打印出来,郁岸表情有点呆滞,相片下自动附带着一句话:“英雄向死而生。”
“哇,真有意思,为什么是这句话呢。”楚如耀惊喜地拿着相片欣赏了一番,递给郁岸。
“这是你写上去的吗?”郁岸不解。
“不是,这个相机给每个人拍照都会出现一句评价,很好玩的。”楚如耀从毛绒包里翻了翻,“我还拍过你们昭组长。”
相片里的昭然微微偏头微笑,透过相片,郁岸看见了他温柔说着“拍我吗?我不太好看。”的样子。
他的相片下也写着一句话:“像太阳镶嵌在天上。”
*
日落前日光开始泛红,变得有些刺眼。郁岸接连翻找了三个巷子,一直从购物十字街沿途找回家门口附近的地铁站,在废弃工厂楼与临近关闭的地铁站之间交叉遮挡出一小块阴影,阴影两边照映着火红的斜阳。
昭然就坐在那小块只够容纳一人的阴影里,教堂雕像似的苍白,背靠着水泥墙。
他的容貌处在半异化状态还没恢复,四条手臂垂在地上,嘴角狭长,张开嘴时两颊的口裂会上下黏连出一些孔洞,身上的毛发全部褪成雪白色,眼睛却冒着猩红的光。异化的脸介于人脸与骷髅之间,手臂和腿都比平时长和细了许多,是彻头彻尾的怪物。
昨晚与羽化蝎女厮杀消耗的能量都还没恢复,今天又与傀儡师缠斗一番,有点疲惫。
他好像被阳光困住了,手肘不慎伸出阴影外,被光灼了一下便迅速收回去。远远地看见拐角出现熟悉的身影,昭然低下头,试图催化体内的畸核能量恢复,好加速容貌复原,然而没能成功。
郁岸跑过去,蹲跪下来脱下外套撑起来盖到两人头顶上,撑过日落的时间。纯黑兜帽的外套防风保暖,但里面只有一件无袖而且很短的黑色紧身小背心,尽管有胸前的太阳纹替他保温,可被冰凉寒风一吹,皮肤还是生出一片鸡皮疙瘩。
视线忽然进入清晰的黑暗中,昭然扬起褪色的睫毛,目光的高度正好与郁岸露出肚脐的腰持平。黯然深沉的眼神立刻温柔起来,四只手扶在他细而有力的腰间,指尖略微伸进小背心里面,笑着把脸埋进郁岸胸前,深深吸了一口气。
“真好啊,人类小人儿,你怎么愿意让我摸的呢。”昭然闭上眼睛嗅他身上的味道,却嗅出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他忽然睁开眼,猩红瞳仁更显得凶恶。
他摸到郁岸背上被木偶破片炸伤的地方,一些半干的血黏在手套上,有些皮肉向外翻卷,轻轻碰一下,郁岸眉头立刻拧紧到一起。
“……”昭然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咕噜声。
“eng,别凶。”郁岸捧起怪物的脸,学着他发出恐吓的叫声,但学不像。
其实他到现在都还没来得及关注背上的伤势,甚至直到现在才感觉到疼,身体一松趴到昭然怀里,舒舒服服地汲取他身上的热意。
平时昭然碰到他都会感到皮肤很凉,但今天不一样,他在发烫。
大概伤口发炎了。
昭然抱着他站起来,拉下头顶上的外套裹住怀里人,慢慢向前走。今日日落结束,傍晚天色擦黑,他走在阴暗无光的小巷里,小心保护着怀里珍贵的东西。
郁岸双手搭在他脖颈上,把昭然褪色的长卷发拢到一起,绑上一根从购物十字街买的粉红桃心小皮筋,自己手腕上也套着一根同款,浑浑噩噩地问:“你打赢了吗?傀儡师去哪了。”
“被我宰了。”
“这不像你。”
“因为你看到了太多假象,我终究是怪物,同类厮杀抢夺地盘和资源习以为常。漂移飞车靠傀儡师压制西区边界,除掉他,我家族的弱者就可以从那里安全穿行。”
“……要不然,我还是把周先生的金核还给他们吧。挖了那枚核好像给你惹了许多麻烦。”
“不还。你凭本事抢的就是你的。我看谁还会因为这点小事来我这找不痛快。”昭然垂下眼睫哼笑,“你还有力气想这些。有件事等一会儿要你回答我。”
路上的行人逐渐稀少,没人在意一头似人非人的雪白怪物游走在夜色中,四只细长鬼臂安稳地抱着怀里人,褪白发尾绑着粉红桃心的小皮筋。
第96章 朋友
昭然带他回了家,脱掉沾满灰尘血渍的衣服扔在门廊的脏衣篓里,藏在黑暗中的小手们纷纷聚集到昭然脚下,不过昭然并未分神瞧它们,纷乱的小手们便自动让出他落脚的位置。
古灵精怪的小东西们关切好奇地沿着昭然的裤腿向上爬,摸摸郁岸的脸和腰。
昭然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低吼,小家伙们如鸟兽散,爬到远处,在家具后和门缝里偷瞄着他。
他派出离谱和靠谱趁着夜深去郁岸家窗户换玻璃,让害羞和纯情去给郁岸修补破损的纯黑兜帽,自己则带他走进卧室里,只开一盏黄光的小台灯,安静坐到床上,让他面对面地趴在自己怀里。
人类多么脆弱,会被碎木片轻易炸伤,皮肉翻卷向外渗血和组织液,明明身体在发热,却冷得直哆嗦。
小手们拖来药箱给郁岸消毒包扎,昭然盯着它们,谁稍微多摸了一下或是多看了一会儿,都会被他低吼呵斥。野兽护食的习性一时半会儿无法改变。
酒精挨在伤口上痛得郁岸打了个激灵,昭然急匆匆用四只手搂住他,把他整个人裹在怀里,还不停调整姿势,和抱着卵的雌蜘蛛一样焦虑。
“岸岸。”昭然贴在耳边轻声唤他,时不时摇晃一下怀里人,恐怕珍爱的脆弱的小生物就这样在高热中死去。
“嗯?”郁岸扬起头贴近昭然的脸,黑溜溜的眼睛困惑地凝视他:“你为什么不亲我?”
被他那双残缺的眼睛望着,昭然心软低头衔他的嘴唇,并逐渐加深,看来他已经打算不再固守一些愚蠢的规则。
郁岸骑到他腰上回应,足足亲吻了几十秒,嘴唇之间拉开一道涎水丝,微微喘着气拉起他其中一只手,放到自己大腿上,直视着昭然的眼睛直白问他:“亲的时候为什么不摸我?”
昭然被逼得没办法,才把手全都搭到郁岸身上:“我怕你不舒服。”
“我很舒服,你技术好,长得也很漂亮。”郁岸慢吞吞地黏回昭然身上,头搭在他肩窝,指尖抠他手套上的搭扣。
昭然静静听着他的评价,虽然没出声,但耳根渐渐变红了。
其实郁岸有点烧迷糊了,但自己觉得自己很清醒:“我的戒指你有没有摘?”
“没有。”昭然只好顺着他摘掉手套,让他检查了一遍自己戴在无名指上的银色指环,确定没有偷偷摘掉才罢休。
“痛不痛?”
“现在有点痛。”在皮下蔓延的鲜活触丝被戒指牢牢禁锢,怪物强烈的无法遏制的欲望全被控制在这一枚小小指环里,他明明可以轻易摘下,却信守承诺忍耐着。
“那你忍着,因为你来晚了,所以我才会被傀儡师蹲到,我要你忍十分钟才给你摘。”
昭然微微弯着眼睛:“好。”
“还有一件东西。”郁岸从单肩包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小礼品袋,直接一股脑倒在昭然腹上,在肌肉轮廓里挑挑拣拣,拿出一对由一根长长的银色细链链接在一起的装饰钉。
“耳钉已经有了,这个是戴在哪的?”
郁岸向上掀开他的衣衫下摆,指尖拨了一下昭然雪白胸前鲜红的地方。
他趴在昭然身上,全神贯注地用注射器针头穿透鲜红的一小块皮肤,昭然微微皱眉,但四条手臂都搭在身边,没有任何一只手做出阻止的行为,反而纵容他在自己身上过分的玩耍,虚扶着他的腿和腰,免得他精神恍惚,没趴稳滑下去。
“是戴在这儿的?真的吗,我没见过。”
“没错,很漂亮。”
大功告成,被刺破的位置红晕久久无法消退,胸前还多了一些鲜红的指痕和血迹,银色细链垂在昭然白皙的皮肤前轻晃,郁岸用食指轻勾拉扯,满意地检视成果。
“嘶……”昭然坐起来,自己掀着衣衫下摆,银链在胸前鲜红的两点之间荡漾。
他其实很喜欢被郁岸打扮,听郁岸夸自己漂亮也会暗暗欢喜,只不过身体已经快被小人类装饰满了。
如果可以用疼痛公平地换取享乐,那么他可以接受,毕竟怪物的身体相当强韧,让小小的人类偶尔玩弄一下也不会受到什么伤害。
“你在路上想问我什么问题?”郁岸拨弄着他刺痛的地方问。
“那个有空再说,你差不多玩够了该累了吧,我去给你拿消炎药。”
“我不吃我不吃。”
“听话。”昭然捉住他滚烫的脖颈,把烧得已经眼睛有点迷离的小子提起来,四只手轻易把他固定在身上跑不了,然后拿来一板消炎药,掰开下巴喂到他嘴里。
郁岸最怕吃药了,他不光嗓子眼细,舌头味觉还异常敏感,一点苦都受不了,吃一颗药得就半瓶水加三颗糖才能顺下去。
他控制不了向外呕,不过在这一点上昭然从不心软,直接把药推到他舌根后面,喂了一口水然后捂住嘴,强迫他抬头往下咽。
郁岸终于艰难地吞了药片,又被灌进来几口水,塞了颗软糖进嘴里,最后一头扎在昭然胸前,双手被紧紧反扣在腰后。
因为以前强迫喂他吃药弄不好就会被挠出两道指甲印,昭然早都研究出一套成熟的喂药流程了。
“……嗯……”郁岸半睁眼睛,睫毛被濡湿,一簇一簇地黏在一起。
昭然无措地看着他湿漉漉的眼睛,愣了几秒,忽然手忙脚乱起来,一边捧着郁岸的脸给他抹抹眼泪,另一双手扶着他的腰轻拍后背,四只手忽然不够用了,他又立即生出一双新的手臂,一只去抽纸巾,另一只托着屁股把他抱起来。
怪物的力量太大,一旦他忘记要用捏起一朵蒲公英的力道小心搂抱,郁岸就会明显感觉到骨骼外充满焦虑的挤压感。
但他喜欢这种疼痛,他急切地想向日记里的自己证明一种优越感,他的骄纵任性胡闹哭泣能得到一切想要的回应,仅此而已。
“轻点……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想问我是不是经常看那种小视频?对不对?”郁岸趴在他胸前有点迷糊,脑袋快要冒泡了,“我不光看,我还会一边看一边自己玩,脑子里想着你,你怎么一碰就红呀,真受不了……”
昭然总是安静地听他说话,不管胡说八道些什么他都耐心听完,抓抓他柔软的下巴:“如果这是人类恋人之间都会做的事,那我也要做。你可不要哭。”
*
郁岸在家里养了两天伤,白天昭然在家休息,他就黏到昭然身上聊天捣乱,搅合他带回家来做的工作,或者趴他身上睡觉,晚上昭然去公司上班,他就窝在小手堆里研究那些已拿到的日记和摄像视频。
分析了一遍又一遍,郁岸觉得日记里提到的公海豪华游轮是自己人生的一个关键转折点。
他在网上仔细搜索m017和m018年关于豪华游轮的相关新闻,再加上汉纳家族魔术师之类的关键词,居然真的在一则新闻上找到了蛛丝马迹。
#汉纳家族惊天魔术巡演:缪斯号起航#
同年还有相关报道说魔术师查理·汉纳将家族传承的职业核-魔术师交给了养子锐恩·汉纳,也就是说魔术师老查理可能死在了m018年。
他又搜了一下“缪斯号”这个关键词,奇怪的是当年的新闻全部消失了,唯一能找到的是一个已经挂了好几年的招募启事。
恩希市码头招募能人志士破解一艘游轮幻室,报酬3000-5000,详细可面谈,电话xxxxx。
在这则招募启事下,零星几条回复都是在嘲讽:“招募人在做梦……一个十几平米的小幻室破解都得五千起。”
“这种应该是在钓鱼骗回复,别理。”
郁岸趴在床上咬下纯情递过来的苹果,离谱在给他揉腰,正想仔细研究一下这个招募启事,忽然有人发了个消息过来,以为是昭然在催自己不要熬夜好好睡觉,没想到居然是匿兰。
“你在闹市区开枪的事被市民举报到城市巡逻组了,我给你压着呢明天先不递上去,快过来商量商量怎么办。”
郁岸不以为意:“能把我怎么样啊?”
匿兰:“?当然是通报你领导,扣绩效扣奖金,昭组长那脾气不发火还好,发了火不得弄死你?”
弄死不至于,c死真有可能。最近昭然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沉迷亲密活动。
郁岸放下苹果:“来了。”
*
他们在一座独栋别墅里碰头,郁岸头一次见穿着制服开着车来外门口接人的管家。
不,实际上只有一件燕尾服开车过来接他,这件衣服自己会动,就像穿在人身上似的,活灵活现的样子让郁岸瞠目结舌。
得知这里不是匿兰家,而是楚如耀大小姐专门开party且朋友们现在全聚在这儿的时候,郁岸想拔腿就跑,但已经晚了,她的燕尾服管家戴着白手套站在自己身后,一副很不好惹的样子。
他站在门口,望见比婚礼殿堂还宽敞的华丽内厅,里面灯火通明,长桌两侧放满各色鸡尾酒和美味佳肴,女孩子们穿得很随意,边喝边聊,听见动静便齐刷刷地朝郁岸望过来。
郁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