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医生见陈胭吓着了,忙安抚她:“小姑娘,吓着了?不好意思,我不该突然跟你说话。我是问你,挂了水,有没有好点?”
陈胭左看右看,幸亏现在还很早,不到八点,急诊室里没人,她拉下口罩,小声对老医生说:“医生伯伯,是我,上次发烧入院的那个。”
老医生年纪虽然大了,但是记性很好,一看陈胭,笑了:“怎么又是你?才好没几天,又来医院?还是急诊?”
陈胭苦笑着说:“吃错东西了,上吐下泻,现在好点了。医生伯伯,我来得及,什么都没带,您能把手机借我吗?我给朋友打个电话,叫她来交钱。”
老医生一听,哦了一声,就把手机掏出来,是很老式的老人手机,递给陈胭。
陈胭接过,捧着那带着体温的手机,笑了,这手机的款式,跟妈妈用的很像,还是按键手机,边沿都脱漆了。
“怎么?不会用?”老医生见她看着手机发呆,以为这么老式的手机现在的孩子不会用。
“不,不是,会用。以前妈妈也用这种手机的。”陈胭忙笑道,说着,她就想给唐慕楚打个电话,不料,她怎么想,都想不起唐慕楚的电话多少了。陈胭脑子里转了好几次,唐慕楚的、金凯力的、凌奈的,甚至穆凡的、段之墨的,她都记不起来,135、139、180,全是开头,剩下的都记不起来。
这就是智能机的坏处,把现代人都惯成了懒人,别说别人的,就连自己的号码,都未必记得住!
陈胭暗骂自己笨蛋,以前,54张牌打乱多少次她都记得住顺序,现在,连唐慕楚的手机号都记不住!
她念叨了两回,终于想起了一个号码,越念越熟稔,一时想不起是谁的,但不管了,不管是谁的,先打了再说。她高兴地按号码,号码按完了准备按拨号键,她的手指突然僵住了,她想起来,这号码是谁的了!陈胭呆了呆,那拨号键,怎么也按不下去。
“怎么还不打?”老医生看陈胭还在发呆,又问。
陈胭猛然惊醒,看到老医生,想起人家还在等,也不敢再犹豫,连忙按下了拨号键。她将手机放在耳边,听着嘟嘟的铃声,心如擂鼓!
响了好一会儿,那边终于接起,传来非常不悦的声音:“喂,我是杜雍!”
听声音,他似乎还在睡觉,陈胭沉默着,不知该怎么跟他开口。
“说话!”杜雍等了一会儿都没听到声音,有些恼怒,大清早打电话找他,还是个没见过的,到底是谁?
“喂……”陈胭轻轻地开口,然后,就不知该说什么了。
那边,杜雍一阵沉默,然后似是激动又似不确定:“小胭?”
“对不起,这么早打扰你了,我……我现在在医院,没带钱,你能过来……帮我付一下药费吗?”陈胭说得吞吞吐吐,很是为难。
“医院?你怎么了?”杜雍心一沉,问道。
“没怎么,你要是不方便就算了。”
“方便,哪家医院?我马上过来!”
“就上次,我发烧时住的那家医院。”
“好,我马上来,你等我!”手机那头,传来悉悉索索地起床声。
“谢谢。”陈胭道了谢,便挂了线,然后将手机还给老医生,说,“医生伯伯,谢谢你。”
老医生接过手机,笑眯眯地说:“给未婚夫打的?”
陈胭一愣,忙摇头:“不是,我没有未婚夫,只是一个朋友。”
老医生笑呵呵地坐在她身边,说:“那,是不是打给上次送你来的那个男人?”
陈胭眨巴一下眼睛,上次送她来医院的,确实是杜雍,于是,她便点头。老医生呵呵地笑了,拍了拍大腿,说:“那不就是你未婚夫吗?呵呵,是他亲口跟我说,他是你的未婚夫的。因为你发烧的事,我还斥责过他!看他那样子,也是个成功人士,被我骂了,一句都不敢还嘴,而且照顾你时,事无巨细,都亲力亲为。”
陈胭瞠目结舌,没想到杜雍竟然对外宣称是她的未婚夫?陈胭的脸腾一下红了,忙说:“他真不是我未婚夫,他……他……他胡说的!”
老医生微微一愣,眨巴了一下眼睛,然后很快又想明白了,长长地哦了一声:“哦,这么回事!不过,就算他是胡说的,那他只怕也是有这个心吧?”
陈胭忙要否认,老医生笑着举起手阻止她说话,继续说:“伯伯我在医院里做了四十年的医生,好的坏的,真诚的虚假的,一眼就能看出来。不管这个男人是不是你未婚夫,但是他对你好,那都是真的!丫头,你怕是不知道吧,你烧得昏睡不醒,他急得团团转,那么大一个男人,被我骂了一句都不敢还嘴;你病情稳定了,他也不放心,非要坐在那床头,看你醒来了才罢休;后来你好些了,他倒不去你病房了,每次都往我办公室里钻,问东问西,要吃什么不能吃什么,一问再问。这样的男人,难道对你的心不真?”
陈胭心中震撼,她是真的不知道有这些事。那次她把他赶走之后,杜雍再没来过,她还讥讽地对自己说,看吧,人家才不是真正在乎你呢!结果呢?他没来她的病房,却在别处默默地关心着她?
陈胭垂下眼皮,心,隐隐作痛,真的不想再听他对自己有多好,听得越多,心就越痛。为什么还要对她这么好?他们,已经没办法再在一起了,不是吗?
“他……他根本不爱我……”陈胭轻声说,仿佛在给自己找理由,可说出来,连她自己都不信。
“呵呵,如果这种看你的眼神,都说不爱的话,那伯伯,就不知道什么是爱了!”老医生拍了拍陈胭的手背,对她指了指门口。
陈胭顺着看过去,看到杜雍站在急诊室的门口,衣衫不整,头发凌乱,气喘吁吁,忧心忡忡地四处张望。当发现陈胭时,立刻大步走过去,蹲在她面前,焦急地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