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后一句话,像是煽在场所有人的耳光,老太太觉得这话有些出格,便笑着点他:“你这话,连你自个儿也骂进去了!”
杜雍一笑:“儿子长在豪门,常年经商,见得多了,有感而发,并不针对哪个群体。”
他把目光落在一直试图降低存在感的马思贤,笑道:“至于马老师说的那个例子,我倒想听一听,怎么梧桐高中出了这么顽劣的学生?好歹那个是母亲做校董的学校,得认真抓一抓校风啊。”
马思贤脸色发白,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她今天来这里,是为了结识权贵夫人,刚巧杜老太太有意开办女子学堂,她想去当老师,便卯足了劲发言,拿出陈胭当的事例,批判再批判,丑化再丑化,哪里想到杜雍居然这个时候回来了。
她不想再招惹杜雍,听那些人一再说她,马思贤就知道不好,况且自家妹妹当年毁了陈胭的答题卡的事,让她做贼心虚,一直希望杜雍别发现她。现在被点名,马思贤咬咬牙,心道:既然你非要我出丑,那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陈胭说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看你这个妈还会不会接受陈胭!
“呵,那都是两三年前的事了!不过啊,我记得特别清楚,因为这个学生,特别的顽劣,简直到了无法形容的地步!”马思贤一咬牙,站了起来,既然已经想通了,倒也落落大方。她不敢直视杜雍,反而向着四周的人说。“她的名字叫陈胭,是从玛港转学过来的学生,本来学习就不好,我这个做老师的,自然是对她严厉些。没想到,她非但不领情,还当众驳斥我,说我没资格教她!我一时气愤,就让她出去。各位,老师让学生到教室外罚站,这个不过分吧?”
“这有什么,我们小时候被体罚的还多了去了。”
“是啊,打手心、打背打臀的,都有。”
“呵,我当时就想,让她出去站一节课,脑子清醒清醒,没想到她居然走了,之后我的课再也不上了!我简直气到不行,我认为她这样的行为会产生严重不良的影响,万一其他学生跟她学怎么办?以后我们老师还怎么教学?于是我跟学校商量,开除这个学生!”马思贤不亏是资深的语文老师,故事避重就轻,全拣着对她好的方面说。
“对,没错,这样的学生就应该被开除!”
“可不是?我家孩子要是有这样的同学,我一定向校方抗议,让他们开除这种学生!”
其他人纷纷附和,杜雍越听,眼色越冷。
“但是啊,这个学生后台硬,学校根本动不了她!到头来,不单止她没被开除,反而是我这个老师,被学校开除了!”马思贤这样说着,终于把目光投向杜雍,气呼呼的,恨不得剜出杜雍一块肉来!
“天啊!还有这等猖狂的事!老太太就是校董,杜先生也在这里,马老师,你说说,到底是哪个后台这么了不起,居然逼着学校颠倒黑白?!”一个夫人跳了起来,义愤填膺地说。
杜雍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却是冷笑!他盯着马思贤,冷意森森,缓缓地说:“是啊,马老师,你说说看,哪个后台,这么了不起!”
“杜先生,何必假惺惺,那个人,不正是你吗?!”马思贤挺直了腰脊,下巴高抬,显出士可杀不可辱的傲气。
每一个本来义愤填膺的夫人们都是一愣,听故事听得津津有味的小姐们也是呆住了,长大嘴巴,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巡寻。
“嗯?怎么回事?”老太太眉头拧起,疑惑地看向自己的儿子。
“你不单止偏帮陈胭,硬逼着学校把我革职,还知会整个京城的学校,不允许他们聘请我,杜先生,你敢说不是吗!?”马思贤双目怒睁,疾言厉色地对着杜雍喝道。
“是我做的。”面对马思贤声嘶力竭的指控,杜雍竟然轻飘飘地承认了,而且脸上丝毫没有歉意。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收场,要她们帮着马思贤去指责杜雍,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也不看看他们现在在谁的家里做客?
“你们听听!”马思贤也没想到杜雍这么爽快地承认了,她憋了三年的屈辱,终于找到宣泄的出口!
“你自视甚高、容不得学生有半点的质疑;道听途说,随意辱骂指责学生;将学生赶出教室并不准其进入,剥夺学生受教育的权力;滥用私权,利用自身影响力和马家的势力,威逼学校开除学生;身为普通教师,干涉学校内务,不开除你,开除谁?你这样没有师德的人,留在教育界只会误人子弟,不封杀你,难道还留着你去别的地方害人吗?”杜雍闲适地靠在沙发椅背上,声音不重,偏偏字字如刀,一条一条陈列下来,马思贤由一个被迫害的教师立刻转变成了恶棍一般的人渣老师!
“你……”
“好啦!”马思贤还想争辩,老太太却疲倦地揉了揉太阳穴,她今天开见贤会,不是给马思贤为自己申冤的,一个不知跟着谁挤进来的女人,把她特意给阿雍办的相亲会给搅黄了!老太太心里很是恼怒!
“我这里是见贤会,不是法庭,这位老师,你要是觉得有什么冤屈,就到法院去递申诉吧。”老太太略带不耐烦地说,挥了挥手,“今天这会就先到这儿吧,下次几时开,我会让金姐另外通知大家的。散了吧。”
众人一听,纷纷急了,这才刚开始没多久呢,杜雍到底看上哪家孩子了,有没有把自家孩子看清,怎么就散了呢?
众贵夫人还想着打圆场,老太太已经起身,由杜雍搀着,慢慢往内厅走去了。贵夫人们知道没辙了,老太太是真恼了!于是一个个把不善地目光投向马思贤,说说说,把老太太给说恼了,还浪费了一大把时间,夺去了杜先生所有的注意力,累得自家孩子连个说话的机会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