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纯白的落地婚纱,淡淡的妆容,脖上圆润温和的珍珠项链,手中的那捧鲜花精致小巧堪比艺术品,与她微赧的脸相互辉映,好一副贤妻良母图。
这么多年来,她早已习惯了满身血污或者风尘仆仆,却从没想过自己还有这样打扮的一天,心中百感交集。
从希望基地赶来的大家围着叶茵怎么看都看不够,个个都笑得眼睛弯弯,心中又略有惆怅。
“好高兴,真的好高兴。”叶花抬起手背擦了擦眼泪:“虽然姐姐马上就要归别人了,心里很嫉妒,但是也很幸福。”
叶茵蹲下来亲了亲她:“傻瓜,谁说结婚就不要妹妹了,不管我嫁给谁,你都是我的宝贝。”
“嗯!”叶花拼命点头:“可惜姜姐姐他们过不来,大家都叫我和司徒姐姐带照片回去。”
“现在还能照么?”叶茵有点为难。
“能,司令府那边有老头子相机,虽然操作麻烦,好在耐用。”司徒霏笑嘻嘻地说:“听说她都特地为你建造了这个教堂啦,那点小事不会不答应吧。”
叶茵也是至今才知道原来的农场被改建成了什么,感激之余十分佩服叶语的手段,不愧是末世女军阀,也只有她才有这个魄力和能耐。
“那也是她欠我的。”叶茵才不会承认自己的真实想法:“这教堂我还嫌小了呢,才来多少人就挤得和春运一样。”
“这么大的教堂你还嫌小,是想娶几个新郎呢?”说曹操曹操到,叶语在众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夸了叶茵两句:“不错,穿起婚纱来挺人模狗样的。”
“去你的。”叶茵白了她一眼:“听说你那里有相机,等会可以借着照几张相片么?”
“没问题,难得看你这么有女人味的样子,不多照几张太可惜了。”
叶茵噗地笑了,叶语拍拍她的肩,潇洒地走了。
“姐姐和她和好了吗?”叶花好奇地问。
“算不上。”叶茵说:“我们之间没什么特殊矛盾,普遍矛盾而已。”
就在新娘那边一团热闹时,新郎准备间里却是一片沉默。
卓承兰和卓泽莲面对面坐着,像水面与水下的倒影,只要一挥手便会乱了波光潋滟。卓承兰穿着白色的礼服,卓泽莲则是一身黑,两人的表情难得一致,都是淡淡的。
“恭喜。”卓泽莲打破了僵局,笑着说:“总算抱得美人归。”
“谢谢。”卓承兰问:“爸妈呢?”
“很想来,但是那边不断出事,协会死了不少人。”卓泽莲皱眉:“我也是抽空来的,婚礼一结束就要赶回去。”
卓承兰也微微皱了皱眉,卓泽莲见此,笑:“今天不用想这些,明天再说。说起来老哥你真厉害,走的时候还没捅破窗户纸呢,怎么这么快就变成老婆了?”
“顺其自然罢了。”卓承兰突然又说了一句:“谢谢你。”
卓泽莲微怔,随即自嘲一笑:“不用谢。”
冯英乐颠颠地走了进来:“老大,快点准备一下,马上就要开始了。”
“嗯。”
“我也该出去露个面了,今天来的美人儿真多。”卓泽莲站了起来:“还好我没结婚,不然饱眼福的自由都没有。”
“去吧。”
虽然卓泽莲话是如此说,但当叶茵略带羞涩地挽着貔的胳膊出场时,他根本就没有办法分心去看别的人。
卓承兰更甚。看到叶茵时,他一怔,顿时忘记了呼吸。
她微微垂首站在那里,面纱将她姣好的面容隔了一层雾,越发显得不真实。他一直觉得她是最美的,但是从来不知道她可以美成这样,并且还有一天比一天美的趋势。
犹记得她第一次与自己握手的样子,诚惶诚恐,不敢抬头,那一低头的情绪和今天这样甜蜜幸福的垂首相差何其之大,大到判若两人。
今天的自己,应该是最幸福的人了吧?即便随即死去,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音乐声和欢呼声中,貔笑眯眯地带着叶茵走到卓承兰身旁,把她的手交给了他:“我大侄女儿就交给你了,唉,大兄弟要是泉下有知,不知道高兴成什么……哎哟!”
卓承兰慎重地鞠了一躬:“多谢嘱托。”
他拿过叶茵带着手套的小手,轻轻地放在自己臂弯。两人相视一笑,来到了神父面前。
这年头想找神父很难,眼前这个是叶语随便抓了个老头子戴假发凑数的,台词背不顺溜,连主持词都有点说不清,可谓是胡来,不过贵在心意啊。
“这位先生,你……你愿意娶这位小姐为妻吗?”
“愿意。”
“那么,”神父老眼昏花地看向叶茵:“这位小姐,你愿意嫁给这位先生吗?”
叶茵看向卓承兰,两人对视着,那一刻仿若可以直至地老天荒……
☆、119
就在叶茵微微启唇即将说出那两个字之时,教堂的门突然被狠狠撞了开来,一个浑身是血的士兵跌跌撞撞跑了几步后随即轰然倒在了地上,身后的血迹拖出老长。
宾客哗然,不少人站了起来,大家交头接耳议论着。叶语止住举枪的保卫,出列冷声问:“怎么回事?”
“报,报告司令……”这个人满面惊惧浑身颤抖,声音因过度惊惶像漏了风的笛子:“尸群……破城了!!!”
风一灌,原本半遮半掩的门顿时完全被推开来,外头血海炼狱一般场景就这样猝不及防闯入了众人眼中:残肢碎肉染红了草坪,站岗的士兵们变成了丧尸,聚在一起分食外头候命的服务人员和散客们,门口早已失守,不少民众都纷纷踩踏过坏掉的栅栏往这里逃跑呼救,铺天盖地的惨叫声和咀嚼声直传到教堂内,宛若末世初爆发之时般悚然渗人。
叶茵大惊,她想也不想提起裙子就要往外跑,卓承兰慌忙拉住了她,她回眸一笑:“没事的,我很快回来。”说罢一溜烟消失在了侧门。
叶语一脚踹上了大门,同时高声喝令手下们把其他门都关上,避免丧尸或者感染者冲进教堂。虽看不清外面的具体状况,想象力与惨痛记忆的共同作用更加可怕,不知道是哪个女人先尖叫了起来,顿时人群都慌了,有人开始往外逃,推推搡搡之间似乎还发生了踩踏事件,哭叫连天。叶语掏出枪朝着天花板连放数枪,这才把场面给压了下来。
“外面都是丧尸,这个时候跑出去,想送死?”她黑着脸,声音稳稳地送到了教堂每一个角落:“b区以内的防护很可靠,应该没有沦陷,教堂的地下安全通道有应急车,等会我派人分批送你们过去。从现在开始,都给我老老实实坐在位子上等着,谁吵不让谁上车,管你他妈的是谁!”
人群顿时安静了,谁都知道她说得出做得到,没人敢这个时候被丢下。没一会儿,外头就有人在凶猛地砸门呼救,大家心惊肉跳地祈祷叶语没有搞豆腐渣工程,不然今儿就都得交待在这里了。
“怎么回事儿啊?”浮云子垮着脸走了出来:“怎么说破就破了呢?”
“我也不清楚。”叶语说:“咱们基地的防御没那么弱,估计是来高阶丧尸了吧,还是有备而来的。”
“得,我先带人出去顶一阵子,再不拦拦这些东西指不定就往观里去了。”
“辛苦掌门了。”
浮云子一挥拂尘开了天窗腾云而去,附近天空盘旋着的仙鹤们纷纷落了下来,轻云门的弟子们忙不迭坐上去,紧紧追上掌门。很快的,除了战斗型人员,在场的宾客们都被送去了安全区。偌大的教堂变得空空荡荡,雷声闪电,宛若噩梦开场白。
“新娘呢?”叶语环顾一周,疑惑地问。
“刚刚从侧门出去了。”卓承兰脱下碍事的礼服外套:“我去看看。”
“别去。”叶语说:“外头她能应付,你去了反而让她分心。久闻指挥大名,这次还要拜托你替我带着军兵们防守安全区,那里面有你老婆的亲人和朋友,即便不能上战场并肩作战,至少让她没有后顾之忧吧。”
卓承兰沉默一会儿,点点头离去。
“老板,人员已经基本到齐了,谁担任一号位?除了袁大师,其他几个候选都在。”李磊问。
“我。”叶语今天穿的还是军装,倒不用特地换衣服,她咔嚓咔嚓地松动了几下手筋,笑:“都打到家门口了,身为主人不亲自招待一下怎么能行?”
李磊一愣,随即振奋大笑:“是。好久没看到老板的英姿了!”
“老板万岁!”
“老板出马,绝对胜利!”
“去,一个个的少拍马屁。”叶语冷笑:“把自己的命保住再说吧。”
百万丧尸大军,其中有数千高阶丧尸,上百只十阶丧尸,三只尸王……这是尸群攻城历史上出现过的最可怕阵容,即便是扛住了数次尸潮第三基地,也不敢保证此回能安然站到最后。
警戒的号角声响彻上空,轻云观布下镇派之宝“天罗地网”,将基地尚未失守的部分牢牢护了起来。抖瑟躲在里头的民众们这才稍微定下心,牙齿打颤关注着战情的发展。
“这个能撑多久?”叶语问。
“两三天吧。”发觉事态严重的浮云子没起初那么淡定了:“得速战速决。”
“问一件事儿。”叶语说:“那些盯着你们的人呢?”
“不知道怎么的,这几天少了一大半。”浮云子心领神会:“都这情况了,要不叫他们出来一起扛扛?有什么恩怨过后再说。”
叶语勾唇一笑。
早在几天前,奉命监视轻云观的异能者中有一半以上的人忽的死于非命,偏偏协会那边又是装聋作哑,并没有明确对此事表态。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异能者说到底也是人,他们之间不缺乏眼明心亮之辈,便都忙于私下打听动静,至于监视的事儿就不那么热心了。
今天浮云子把话挑明,暂时为首的那个人很好说话:还能说什么呢,大敌当前一起杀敌呗,咱们都是出来打工的,犯不着这么有阶级立场。
解决了内部隐患后,叶语立马将各路人马有条不紊地部署开来,势如破竹各个击破地冲向尸群。
叶氏雇佣兵队伍打头阵,轻云门人法盾辅助,外援攻击薄弱之处分流尸群,大波的尸群就这样瞬间被割开成两半,奇袭队腰斩之处无不血肉漫天,宣告着屠杀盛宴的正式开始。
叶语站在开路装甲车车顶之上,所到之处无不风刃四飞,精准而蛮横地斩开丧尸的脑袋,说不得是遍地开血花。当车子被丧尸群以血肉身躯生生拦住后,她狞笑一声,双手合掌对外劈开,顿时一条风龙破空而出!
那风龙何其霸道狂躁,尖啸着在瞬间内将车子方圆数里之内的丧尸全部剿杀殆尽,连所席卷而过的地皮上的深根老树都连根拔起,浩浩荡荡破碎成了无数段。毁灭,撕裂,这是风龙的主旋律,没有什么可以拦住它,就连隐藏在尸群中的那个存在也被震得倒退了一段距离,画面尽是说不出的酣畅淋漓。
叶语宛若风神再临的气场震惊了所有在场之人,大家只顾着吸气,连出气儿都忘记了。
“恭喜老板,已经突破十阶了!”李磊看到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顿时笑开了花,高声贺喜。
“别高兴太早了,不远处尸群里也有个突破十阶的。”叶语淡淡地说:“你们以车队为根据点保持环形攻击,撑不住了就发信号让浮云子来接应换人,我去对付大的。”
“是,老板!”
轻云门的天罗地网毕竟不是真的天罗地网,丧尸都是悍不畏死的东西,饶是铜墙铁壁,也经不住它们用命来挠,结界边缘处偶尔会钻进来几个漏网之鱼。
“这边有俩!”司徒霏眼明手快地立即解决掉了它们,一慧道人忙随后补上了封印。
“唉哟,这可怎么办才好。”他愁眉苦脸地说:“还好没给人看见,不然那哭闹可真够受的。”
“放心吧,这种程度的我还能解决。”司徒霏说:“要是真窜进来大的,也不消哭咯,全去地底下和亲人团聚吧。”
“啊呸,尽说不吉利话。”
两人呆呆看着几十步开外密密麻麻如虱子般围着的尸群,一时都没了话。
“卓妹夫呢?”司徒霏难得想起应景的话题。
“你说部长?他带着人去扫c区和d区了,能收回多少地儿是多少。”一慧叹气:“照这架势,这回起码得死五成的人啊,造孽啊。”
“都是命,活着也不一定比死了好。”司徒霏很纳闷:“你说茵茵咋就这么倒霉呢,难得结个婚还出这么大的事儿,这以后过结婚纪念日的时候,心里得多憋屈啊。”
“八字不好呗。”一慧不以为然:“人家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她是一女嫁人死半城,啧啧。”
“啊呸,尽说不吉利话!”
c区的防御虽比不上b区,但也算是不错的,故而这次没有受到多少波及。不过,重点保护对象和次要保护对象的待遇差别是极大的,两个区无论是结界覆盖率还是武装力量,全都不在一个档次上。
病毒这玩意有多恐怖大家都明白,即便是至亲的亲戚,也没谁敢带头发话让他们进里头来。眼下c区还算安全,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他们被舍弃只是时间问题。
安全区的瞭望墙上,卓泽莲放下望远镜,一向散漫的面容少有地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