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胭坐在沙发上,目光落在扶手上的那个贴花补丁上。她用手轻轻抚摸着,她记得补丁底下,是一个凹洞,那是她抠出来的。小的时候,这个扶手不知什么时候被勾起一个口子,她坐在这边时,老是用手去摸去抠,时间久了,就抠出了一个坑。母亲看见后,立刻买来贴花,然后用针线,一针一针地缝好,她还笑着说是自己的功劳,让沙发戴了朵花。
那个时候,母亲怎么说的?哦,母亲那时笑着说,要不也给我们小胭戴一朵?她尖叫着躲,被母亲抓住,母女俩就在沙发上搂着咯吱咯吱地笑。
陈胭想着过往,一边笑,一边哭,到最后,她捂住脸,哭得不能自已。
“妈妈……妈妈,杜雍不要我了,连他也要抛下我不管了!妈妈,为什么你们都不要我了呢?为什么?小胭做错了什么?”
陈胭是真的不愿意回来这里,因为这间小公寓有太多太多她和妈妈的回忆了,她在这里简直会被逼疯!陈胭一直坐在沙发上,不吃不喝,一会儿回忆着和母亲的过往,一会儿想起和杜雍在一起的事。她很焦虑,却一刻都不愿动,仿佛动一下,她就输了,她期盼着,杜雍会来找到她,跟她服软,说他不走了,就像从前一样,只要她不高兴,只要她发脾气,服软的都是他!
渐渐的,天黑了,外面时时响起一些动静,每一道声响都会让陈胭心跳加速,可每一次都让陈胭失望透顶。
不是!
不是!
又不是!
杜雍,你为什么还不来找我?
当天色完全黑透时,屋子里没有一点光,陈胭终于动了,她站了起来,不用开灯,身体对房间的熟悉程度,已经让她能够在黑暗中自由行走。她朝某一个方向走去,走了几步,蹲下,往里钻。
那是一张四方桌,靠着墙,是母女俩用来吃饭的。她钻在下面,抱紧双膝,将头埋在膝盖间,嘴里念念叨叨:“神明保佑我!神明保佑我!神明保佑我!”
渐渐的,黑暗的天空泛起一丝鱼肚白,然后越来越清晰,然后,天亮了,杜雍始终都没有来找她!陈胭开始心慌,心里一会儿在说:他果然是铁了心要走;一会儿又说:不,也许他不知道我到这里来了,也许跟上次一样,他现在正在焦急地到处找我!
焦急恐惧,以及生怕真的被抛下,陈胭再也无法忍耐,她起身冲出了公寓,回到了四季酒店。可是,还没等她上去,前台的小姐就看见了她,忙叫住她:“陈胭小姐,是陈胭小姐吗?”
陈胭回头,只见那前台小姐微笑着朝她招手,示意她过去。陈胭疑惑地过去,问:“你找我吗?”
“您是陈胭小姐吧?您好,这里有您的东西。”前台小姐出示了一张照片,正是陈胭在选秀比赛中的某一张照片。
“我的东西?”陈胭不解,她会有什么东西在前台?
前台小姐俯下身,拿起了一个小行李袋,交给陈胭,说:“这是总统套房的客人留给您的,请务必签收。我看过您的比赛,您真人比节目可爱多了。”
这话却是太假了点,陈胭此刻精神不济,两眼红肿,还有大大的黑眼圈,别说可爱,连还行都谈不上。不过陈胭不关注这些,她把重点放在了前一句,她抓着小行李袋,忙问:“总统套房的客人?那他现在呢?还在房间里吗?”
“不好意思,那位客人昨天晚上已经退房了。他交代如果您回来了,就把这行李袋交给您,如果您没有回来,三天后就按照这个地址给您寄过去。”说着,前台小姐就展示了一下地址,那是梧桐高中的地址,她还没有领毕业证,必定还要回去学校的!
“走了?昨晚?”陈胭呆愣愣的,心都凉了。
杜雍走了?昨晚就走了?他连找都没去找她,就直接走了?看来,他是真的抛下她不管了!陈胭抖着手,拉开了小行李袋,里面零零碎碎,都是她的东西,手机、充电器、数据线,还有几件衣服,银行卡、几串钥匙。陈胭不及细看,抓起手机,直接给杜雍拨了过去,那边很快接通。
“喂,杜……”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请稍候再拨!”
关机了?
陈胭不信,她挂了,再打!挂了,再打!就这样足足打了二十多次,那边,永远是机械而甜美的女人在回答:“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呵……呵呵……走了,真的走了!陈胭,他们都走了,都走了!”陈胭捂着脸,跌坐在地,失声痛哭!
在三万里高空的飞机上,杜雍坐在头等舱上,侧脸凝视着舱外的蓝天白云,俊朗的脸却是截然不同的阴沉。
“先生,您这样丢下她,合适吗?”沈写意看不惯大boss死气沉沉的样子,她不明白这个男人搞这么一出是为了什么。
“白会在暗中保护她,直到她回到京城为止!”杜雍了无生趣地说。
“那她回到京城以后呢?”沈写意问。
“我已经为她安排好了一切,她有房子、有车、有足够的钱,有学校可以上,有工作可以做,没有问题的。”杜雍淡淡地说。
“那如果她不要呢?”沈写意又问。
杜雍像被针扎一样抖了一下,是啊,万一她不要呢?这个丫头犟得很,她甚至把欠条都写下来了,还会要房子车子吗?说不定,她连他打到账户上的钱也分文不取!
“我不知道,写意,不要问我,我不知道!”杜雍摇头,感到无比的疲倦。
沈写意便闭嘴不再问了,只是翻了个优雅的白烟。所以说,都不知道这个男人脑子抽的是哪条筋要搞这一出!
飞机平稳地飞行,穿过十万八千里,到另一个国度去。杜雍的心一片灰暗,他死气沉沉地望着窗外,心中暗暗祷告:上帝啊,求你,让小胭耐心等我四年,等我完成对逝者的承诺,世上再无任何事情可以阻挡我回到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