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累。 ”夏小悠忍住心内四处弥漫的酸楚,低低地说:“快点洗吧,我早点去睡。”
“嗯。”慕凌凯点点头,郑重其事地嘱托她:“以后你都早点休息,回国后也先别上班了。”
洗完澡后,夏小悠回到卧室躺下。
在她的坚持下,慕凌凯没有送她回房间,而是继续留在了浴室。
帮小羊羔洗澡,他的衣服都打湿了。
索性,自己也冲个澡。
等慕凌凯从浴室里出来,却赫然发现。
刚才口口声声说累了要早点睡的小羊羔,并没有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
他们宽敞舒适的大卧室里,此时空无一人。
也不知道,小羊羔跑到哪里去了?
慕凌凯的心头霍然一惊,背上当即炸出一身冷汗。
他真怕,小羊羔会一声不吭的离开。
连衣服都顾不上套好,就大步冲了出去。
一楼的楼梯那儿,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
慕凌凯匆匆走过去,看到了小羊羔熟悉的身影。
他那颗紧紧揪着的心,这才微不可查地松弛下来。
然而紧接着,又倏地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因为,小羊羔正半蹲着身子,在楼梯上不停重复做着蹲跳运动。
她不想要腹中的这个孩子,想要用这样的方法让自己流产。
可是,她的身体,又怎么能再经得起什么折腾?
这简直就是,拿命在博吧!
慕凌凯脸色大变,怒火瞬间充斥了整个胸腔,迅速蔓延到了头顶。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了下去,一把把夏小悠拽了起来,牢牢地禁锢在自己的臂弯:“你干什么?不要命了吗?!”
夏小悠抬起头来看着他,满脸都是泪水,声音格外尖利:“我不想要他!不想要他!”
“你没听医生说吗?如果这一胎不要,你很有可能,以后都无法再生育了!”慕凌凯重重地抓着她,不让她乱动,厉声吼道:“孰轻孰重,你分不清吗?还胡闹什么?!”
自从在美国找到了小羊羔,他一直对她呵护备至,小心翼翼。
连一句大声的话,都没有说过,更不会对她发脾气。
可是现在,慕凌凯实在是太生气了。
语气,自然变得严厉。面色,也相当酷寒。
夏小悠更加激动,就像疯了一样,歇斯底里,声嘶力竭:“可这不是你的孩子!他是强暴犯留下来的,是个根本不该来的孽种!将来我看到他,会疯的!你看到他,也只会感到愤怒,耻辱!你会想到,我被别人轮过!被别的男人,什么都干过了!”
慕凌凯血气直往上冲,太阳穴突突直跳。
几乎控制不住,想要抬手给小羊羔一巴掌,打断她这不管不顾的大吼大叫。
她知不知道?她说的这些话语,是那样刺心。
简直就好像,有人拿着刀子。
在往他最痛最伤的地方狠狠地扎进去,还要用力地划割几下。
还好,他没有冲动到失去理智,只是双目喷火瞪着她问:“你怎么知道不是我的孩子!你以为你是神仙?能未卜先知?”
“我就是知道!”夏小悠的浑身都在颤抖,泪水在脸颊飞溅,连嘴唇,也是抖索的:“因为我总是那么倒霉!落到我身上的,都是最坏的事情!最坏的结果!”
“以后有我,你就不会倒霉了!”慕凌凯又急又气又心疼,用力地抱紧了她说:“小悠,和我在一起,事情只会越来越好!越来越幸运!”
“是吗?”夏小悠似乎稍微平静了一些,睁大了眼眸定定地看着他。
而后,她微微扯开嘴角笑了一下。
然而,那个笑容,却比哭还要难看:“慕凌凯,我怎么觉得,是跟你在一起后,我才开始倒霉的?之前,我虽然很穷,也受过不公平的待遇。可是,我没有挨过别人的耳光,没有挨过别人的羞辱,没有被人指指点点地说过闲话。也不至于会一连流产两次,为了能生孩子,偷偷摸摸地跑到各个医院去做检查,吃那么多难吃的中药。如果不是你,我可能会跟一个同学或者同事结婚,过着虽然不富裕但却平淡温馨的生活。我可能,也早就做了妈妈了……”
慕凌凯的胸口,一阵一阵剧烈作痛,疼得几乎承受不住。
万箭穿心的滋味,也不过是如此吧。
小羊羔说的,何尝不是实话?
是的,她是和他在一起后。
才遭遇到了这么多麻烦,这么多的痛苦,这么多的无妄之灾。
而他能对她说的,也不过只是一句,最无力的对不起……
此时此刻,慕凌凯满腔沸腾的怒火,已经被夏小悠这番句句戳心的话语彻底浇灭。
只剩下了,那无尽的苍凉与酸楚。
“对不起,小悠。之前的事情,都是我的错,我也会用一辈子的时间补偿你。”他紧紧地搂着她,声音沙哑,容颜苦涩:“不过现在,你清醒点行吗?孩子,一定要留下。我不会让你冒险,一点点都不行。”
夏小悠使劲地咬住了嘴唇,久久地沉默着。
“两个罪犯,一个已经死了。另一个,迟早也是死路一条。”慕凌凯深呼吸一口气,继续涩声说:“我坚信,这会是我的孩子。就好像以前,你说你怀着的,是欧阳云天的孩子。我也决定要他,只要是你生的,我都要。”
夏小悠抬手揉了揉脸颊上弥漫的泪水,一字一句,缓慢又清晰地说:“我可以先留着孩子,但是到了四个月后,我要去做羊水穿刺。如果医学鉴定出来,孩子和你没有血缘关系,那我绝对不会留下。不然,我真的会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