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书:“怎么了?”
“您真的看好那位秦大人了吗?”
言书:“嗯。”
“可是……”丫鬟纠结道:“秦家的家底还是薄了些。”
“人好就够了。”言书淡淡道。
她闭上眼,靠在榻上,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丫鬟只好闭上嘴,言父是正四品的太仆寺少卿,掌马政,算有实权的。按理说,身为太仆寺少卿之女,找个门当户对的官家子弟,没有问题。
只是言书母亲去世,她爹另娶,继母又生了两子一女,皆为嫡出,她的身份属实有点尴尬。
不过她继母对她还行,日常所用从未苛待,但到底隔了一层,两人亲近不起来,再加上父亲繁忙,言书比同龄人更快懂事独立。
她分析过自身处境,也设想过几种未来。之前说了几个不错的官家子弟,可最后都不了了之。
倒不是对方嫌弃言书,而是言书自己没感觉。
当然了,对外不能这么说,她想借口都费了一番心思。
那个时候,她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觉得自己是不是有毛病,自古嫁娶合适就行,哪管那么多喜不喜欢。
可终究差了点意思。
她今岁十八,再不定下来就遭人笑话了,这是她跟继母商量的,从今科进士中看看有没有喜欢的。如果还是没有,就听继母安排。
第一次碰见秦遇救人,是个意外。虽然觉得对方的行为太冒险了,可谁又会真的讨厌一个心怀仁善的人呢。
再加上秦遇相貌也合她的喜好,她起了点意思,就让人去打听了。
秦遇的过往,有点出乎她的意料,但又好像在情理之中。
后来秦遇被钦点为探花郎,她也跟着去看了,她始终觉得自己对秦遇停留在欣赏阶段而已。
可那天人山人海,无数少女为其欢呼,倾心,言书回过神来时,已经把自己的香囊投了出去,她心里慌的厉害,但面上还要装出镇定样子。
回去后,她翻来覆去想了想,最后发觉她对秦遇有些感觉,至少不抵触,决定再接触一下。
聊诗赋聊风俗,只能说两人确实能交流。但是秦遇面对她时,那种青涩热烈又克制的表现,才让她真的心动。
而秦秀生到来,秦遇大大方方向她介绍秦秀生,说秦秀生是秦遇的族兄,她对秦遇的感官更好了些。
不说其他,就接触来看,秦遇是个坦荡的君子。
不过,男女成婚,是两个家庭的事,言书还要接触一下秦遇的母亲张氏。
那天偷张氏钱袋子的是附近的乞儿,就算送官府,也就关几天。她也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跟张氏见面。
她本来是想,待张氏去铺子买东西时,她装作巧合出现。就像她去寺庙“巧遇”秦遇一样。
马车里,张氏自认为从她嘴里套了话,却不知不知不觉间也泄露了许多。
就像众人猜测的那样,张氏一个寡母,对儿子的确十分依赖。可是秦遇的做法跟那些寡母的儿子不一样。
秦遇从小就展现了独立的一面,但是手段又很柔和,能够让母亲接受。张氏说起过往,有无奈但也有欣慰。
言书暗暗心惊,深觉秦遇早慧,理智又克制。
一般来说,人们会觉得理智的人,需要一个热情带点幼稚的伴侣,称之为互补。
言书以前也信这话,但接触过这种类型,最后只觉得心累。
她觉得秦遇就很好,从秦遇对他娘的态度就能看出来,在孝顺母亲的同时,保持着边界感,不愚孝。又能察觉身边人的情绪,及时给出定心丸。
对于从小就未与人亲厚过的言书来说,这一点有非一般的吸引力。
而且秦遇在翰林院的事情,她也有耳闻,以前还觉得秦遇太过磊落,容易吃亏。谁想人家心中自有成算。
第86章 成婚
张氏有心,言书有意,很快她们又接触了,张氏试探着提了一下,主要是问问秦遇在言书眼里是什么样子。
言书当然是捡着好听话说,把秦遇夸了一通。而且还适当的把张氏捧了捧,说有这么好的母亲,才能养出那样优秀的儿子。
张氏笑的见眉不见眼,心想,这念过书,明了理的女子就是不一样,言书连夸人都比一般人动听。
张氏见言书这般夸奖她儿子,心里又更稳了些,然后左右看看,见没有外人,就小声暗示了一下说亲之事。
言书垂下眼,一脸羞涩模样。
张氏心里就有数了,“改日我寻个黄道吉日,带媒人上门可好。”
言书轻轻点了点头。
这事就这么定下了,张氏回去跟儿子说,秦遇还有些懵:“这么快?”
“不快了。”张氏道:“当初我嫁给你爹,成亲前也就见过两面呢。”
提到亡夫,张氏如今心里也没有什么波澜。
她见儿子不语,疑惑道:“你不高兴吗,难道你不喜欢言姑娘?”
张氏不禁坐直了身体,事情到了这一步,儿子改口说不喜欢言姑娘,她就成罪人了。
秦遇哭笑不得:“没有,我…我心里是喜欢的。只是”张氏:“只是什么?”
秦遇别开脸:“没什么,就这样吧。”
张氏哼了一声,“言姑娘是个好姑娘,你不要错过了。”
秦遇去翰林院当差,张氏就寻媒人去言家提亲。
言书提前跟家里人通过气,也跟她父亲好好聊过,所以张氏上门的时候,言家很是礼遇。
张氏受宠若惊,她猜到言姑娘家境不一般,但真到了言家,还是被惊到了。但言家人客气的态度,又让她很受用。
两家都有意,再加上秦遇和言书年龄都有些大了,所以亲事流程都要快些。
秦遇跟太仆寺少卿嫡女定亲的消息传开,翰林院的人除了羡慕,还是羡慕。
“秦编修,你可真讨人喜欢。”
“怎么就没有官家小姐看上我呢。”
立刻有人啐道:“那你得先长成秦编修那样,然后再去买一座院子。”
话落,响起一阵哀嚎:“太难了,两种都太难了。”
张和笑盈盈过来,拍了拍秦遇的肩膀:“恭喜啊。”
秦遇也笑道:“张兄的喜在我之前啊。”
没多久,李丕和张和都分别与未婚妻成亲,秦遇平时跟两人关系还行,自然也去了,随礼还算丰厚,他娘知道时,一阵肉痛。
张氏碎碎念:“咱们镇上就不会随这么多。”
当然念叨归念叨,她又不是真的傻,知道镇上跟京城不同。
只不过还是觉得这京城人,是真不把钱当钱。
秦遇的积蓄不停缩水,想到之后他跟言书的婚事,言书好歹也是四品文官的嫡女,如果他和言书的婚事办的太寒碜,以后别人都会笑话言书。
秦遇不想如此,他只是略微设想一下那种情景,就很不舒服。
可是钱从哪里赚?翰林院的月俸只勉强够他们开销,有时候还要用苏大哥给他的臭豆腐分成补贴,攒下来的钱在普通百姓看来还行,但是在京城行走就不够了。
不说其他,就说同僚之间,人情往来总少不了吧。秦遇跟林教习之间是少数,他又不是独行侠,一般聚会叫上他,他要出面的。
人家请了他,他总不能不回请吧。
还有,翰林院里没成亲的成亲了,得去贺喜。成亲了的,生了孩子,更要去贺喜。再是某某搬了新家,还是要去贺喜。各种由头,全看别人想不想的出来。
不一定这样就跟人拉近关系了,只是维持个面子情,希望别人别背后捅刀就可以了。
秦遇还算好的,他科举出头后,开销主要在他身上,然后才是家里,而且都是日常嚼用,并不怎么花钱。
像那些家里有哥哥弟弟,姐姐妹妹的,尤其哥哥弟弟也参加科举了,一大家子人都指着出头了的那个帮扶。
他们翰林院里,外人瞧着都清贵,谁能想到翰林院里还有人到处找同僚借钱,才能维持基本的体面呢。
张氏跟他说过重新做豆腐生意,秦遇不愿意。他把他娘接到京城是来享福的,不是让他娘继续干活贴补他的。
不过他娘不做豆腐,其他人未必不可以。
秦遇叫来了秦一安和秦小山,跟他们说了自身的处境,虽说秦一安和秦小山跟来照顾他,但也是为了学东西。所以,月银并不高。自然,秦遇要包他们吃住。
现在秦遇想了想,平时他根本用不到几个人干什么,只是传话跑腿儿或者其他杂事。
说直白点,秦遇和他娘在京城势单力薄,需要人照应。
“现在就是看你们跟着秀生学东西,我得空指点你们一下,然后过几年,你们回乡科举。”
“还是你们一边学习,一边在京城做些营生。”
秦一安和秦小山面面相觑。
秦遇看着他们,道:“当然了,前期投入,都由我这边出。盈利之后,咱们三六一分,我三,你和小山各三成,秀生哥占一成,你们觉得如何?”
“遇弟…”秦秀生震惊的望着他。
秦小山忙摆手:“不不不,不能,公子对我们很好了,不能分公子的钱。”
秦一安落后了一步,“公子指点我们,是我们的福分了。”
秦遇笑笑,“我是与你们说真的。看租个铺子什么的,你们若是不愿意,我就重新招几个人。”
他现在的情况,必须得发展点副业了。不然哪天打开钱袋子,发现里面就几个铜板,可真寒酸死了。
秦一安偷偷看了秦遇一眼,秦遇精准捕捉:“一安有什么话说。”
“公…遇哥。”秦一安套近乎:“您别招人了,我和小山好好干,就按您说的,行不。”
秦遇点头。
秦一安喜形于色,他若是一直在乡下也就算了,如今来了京城,开了眼界,心里确实是有些想法。现在遇哥给他们机会,他们就要牢牢抓住。
秦一安其实没有那么喜欢念书,以后也不一定要走科举,比起科举,其实他对经商更有兴趣。
这事秦遇给族里传了信,秦一安等不及,恨不得立刻找铺子。虽说是族人,秦遇还是与他们立了契约,按了手印。免得以后搅成乱麻,说不清楚。
秦遇给苏家大哥去了信,道明原委。苏家大哥很快就给他回信了,还怂恿秦遇租的铺子卖臭豆腐和豆干,就当提前给他预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