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彻虽听了心里不是滋味,可是连太医都束手无策,要想救醒小玉也只有靠孟瑾瑜了。
赵云彻低下身子朝明玉轻轻说:“小玉,我是云彻大哥,我来看你了。”他握住明玉的手,“待你身子好了,我带你去看护国寺的红叶,这时节红叶满山,好看的紧。我保证,你醒了之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低头亲了亲明玉的手,一脸深情。
明玫在旁看着有些不是滋味,从什么时候开始,赵云彻已经不再隐藏自己对明玉的感情了?
外面响起脚步声,一个美貌少妇走了进来,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章开始啦~~~
☆、第98章 诉心意
明玫转身看去,来人正是明睿的妻子徐昭蓉,从前明玫还是姑娘的时候,也同她打过交道,知道她是个性子直爽之人,后来徐昭蓉嫁入明家,她进了宫,虽然两人之间交往不多,但总算也是姑嫂,有时候明玫也会邀她进宫坐坐,说起来也不算是生分。
明玫微微笑了笑:“是昭蓉来了。”徐昭蓉看了看明玉的床榻,只走到明玫身前轻轻道:“娘娘是来看小玉的?父亲知道你回来了,便让我过来相请,说是有话想同娘娘说。”明玫点了点头,这个时候,想来赵云彻也是不希望被别人打扰的吧。于是明玫也不作声,便随着徐昭蓉轻轻出了屋子。
明玉的面色已是好了许多,赵云彻坐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也不多说什么,只觉得就这样坐着静静陪着她,便就已经足够了。
屋中弥漫着淡淡的草药香气,他不由想起从前明玉在这里捣鼓那些稀奇古怪的药草的情景来,不由莞尔。
明玉轻轻咳了一声,双睫翕动,慢慢地张开双眼,眼前是个模糊的影子,起初有些看不清楚,她努力想要去看清的时候,便听那人惊喜地说道:“小玉,你终于醒了!”
她的手被紧紧地握着,她动了动嘴唇,赵云彻凑过去,似乎是听到她说:“水。”他赶忙起身,去为明玉倒了一杯水,又将她扶起来了一些,靠在床上,喂她喝下了一杯水。
明玉整个人清醒了不少,她看着坐在对面的赵云彻,不知怎么有些小小的失望。这些天,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是迷迷蒙蒙的睡梦中她仿佛是看到孟瑾瑜来了,他握着自己的手说他不娶沈蓝双,他已经想到办法了,她觉得自己是听到了,还有他温热的嘴唇……明玉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唇角,这一切到底是真实发生过的,还是只是她自己做的梦?现在,她已经醒了,孟瑾瑜又在哪里呢?他是已经同沈蓝双成亲了吗?
赵云彻见明玉整个人愣愣的,以为她只是还没回过神来。赵云彻用手背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烧已是退了,他一直悬着的一颗心也算是放了下来。
“一会儿我就去传太医过来给你瞧瞧,”赵云彻满脸的关怀,“小玉,有些话我一直想要同你说,但是从前阴差阳错却一直没有机会说出口。”
明玉想要将手抽出来,可是赵云彻却握得更紧了。
“皇上,我累了,我……”话未说完,赵云彻的双唇已经将她堵住,热烈的吻覆盖住她的双唇,令明玉这一瞬间一片空白。
他的吻带着些许的霸道,辗转流连,仿佛蝴蝶留恋花丛,游鱼留恋湖水,久久不愿离去。明玉回过神来,想要推开他,可是反倒被他箍得更紧。
明玉急了,用力要推他,可他力气大得很,明玉身子又虚弱,根本抵不过他。无奈,明玉只好狠狠咬了赵云彻,他这才吃痛放开了明玉。可是那双眼中,却是她从未见过的灼热。
“你干什么?!”明玉哑着嗓子,眼泪都要出来了。
赵云彻这才冷静下来,刚才他是忘情了,可是这么多年的感情,他一直压抑着,直到这一刻,他不想再忍,不想再躲躲藏藏,他要让明玉知道,他对她的爱绝不比孟瑾瑜要少。
“小玉,还记得那一年我们从云水镇回来,过年的时候,我给你送过一只锦盒吗?”
明玉愣了片刻,想起当年的确有这么一回事,却不知赵云彻现在提起是什么意思。
“我记得,当年你给我们兄妹三人都送了礼物。给四哥的是是一套翡翠骨牌,给六姐的是一支鎏金玫瑰金步摇,给我的是一支碧桃簪。”
赵云彻苦笑了一下,说道:“小玉,你大概不知道,在你的那只锦盒里除了碧桃簪,还有一张字条。”
明玉有些茫然,字条?她从来都没有见过。
“那张字条后来被明侯爷看到后就拿走了,所以你一直没有看到,这些年我一直在想,如果当初你看到了那张字条,如果当初我没有走夺嫡这条路,那现在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那字条上,写了什么……?
赵云彻轻叹了一口气,一字一顿地说道:“凤飞翱翔,四海求凰。携手相将,何时见许?”
呼吸像被窒住了一般,所有那些她曾经的疑惑,现在似乎都明朗了起来。以前她一直以为赵云彻喜欢的是姐姐,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所以她不明白为什么赵云彻在大婚之前的神色会这么忧郁,为什么每次她只要遇到事情,他就会特别紧张,从前她以为那只是因为他们是生死之交,她又成了他的小姨子。可现在,听到他说了那张字条上的内容,她终于都明白了。
赵云彻见明玉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玉,等你身子好了,跟我进宫好吗?那些妃嫔,我可以从此再也不去见她们,你不喜欢的事情,我也不会再去做。只要你答应留在我身边,要我做任何事,我都愿意。”
明玉突然觉得很可笑,又很可悲。
她抬起头看着赵云彻,两只眼睛红红的:“皇上说的是真的?”
她的语气似乎给了他一点希望,赵云彻握紧明玉的手:“当然。”
“好,只要你肯不做这个皇帝,我就答应你。”明玉直直看着赵云彻,似要看到他的心底去。
“小玉……”
明玉笑了,苍白的脸上带着不屑的神情,她摇了摇头:“你是皇上,就算当初你曾写过这样的话给我,最终还不是因为对权利的渴望放弃了吗?你说你喜欢我,可是你现在却夺走了我的幸福。”
明玉用力将手抽了出来,心底涌起一丝悲凉,今日过后,他们二人竟是连朋友也再做不成了。
“赵云彻,你走吧。我从前不喜欢你,以后也不会喜欢你。就算你赐了婚,逼迫了瑾瑜师傅,可是我心中所爱也永远只有他一人。我就算一辈子孑然一身,也不会和你在一起的。”说完,明玉别过脸去,再也不去看他,眼角却是湿润了,忍不住流下两行清泪。
身后的他,没有再说话,许久,起身,离去。
直到屋中再没有一点儿声响,明玉这才忍不住伏在床上嚎啕大哭起来。
明玫见过父亲之后,便在外面等着赵云彻,但见他从明玉屋里出来的时候脸色铁青,难看得紧。明玫忙过去问道:“皇上,这是怎么了?”
赵云彻也不搭理她,径直往前走去,明玫知道他一定是心里不痛快了,当下也不敢多说什么,便陪他一起上了马车。
待到马车行了一段路之后,赵云彻才开了口,朝明玫问道:“刚才你去哪儿了?”
“哦,是父亲找我过去了。”明玫答道,她顿了顿,看看赵云彻的双眉似乎舒展了一些,便试探着说道,“父亲说,小玉虽回来了,可是看这样子却仍是郁结于心。不知皇上能不能将孟瑾瑜和沈姑娘的婚事先延后……”
明玫话还未说完,赵云彻已经喝停了马车,不说一句,掀了马车帘子就自己走了下去。
明玫忙喊道:“皇上……”可他却根本连头也不回,明玫只得派人赶过去跟着他。却不知刚才在明玉屋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令他如此不快。
明玉醒后,太医很快就来了。再次诊脉,明玉的身子虽然虚弱,但是高烧已退,已是没什么大碍了。再多服几日药,应该就无碍了。
明言正来看了看女儿,见她这几日功夫已是瘦了一圈,不由心疼。明玉倒是故作轻松,笑了笑说:“爹爹,女儿又让您操心了。不过太医说了,我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小玉,等你病好了,咱们就搬离京城。爹爹听说江南风光甚好,我已派人在那边买了一间宅子,到时候咱们就一起到那边住一段日子。”
“爹爹,你是说……”明玉鼻子一酸,眼中闪着些许泪花。
明言正笑了笑:“爹爹已经这把年纪了,早就不想再纠缠于那些党派纷争中了。”更何况他见这段时日赵云彻在朝中的动作,知道他有意将过去的那批老臣子架空,想要重新配置他自己的心腹亲信。与其等到将来被赵云彻罢黜,倒不如趁现在急流勇退,找个清静地方过些舒心日子。而这,也是明玉当下所需要的。
明言正安慰着明玉:“反正京城烦扰的人事太多,换个地方,也许人的心情也会不同。小玉,人生还很长,有时候不必太过执着。”
明言正的这番话是劝慰,也是无奈,若是最后结果无法改变,除了劝女儿放手,又能如何呢?
江南,那是个风光很美的地方。
夜深人静的时候,明玉躺在床上,想着父亲说的这番话。她纠缠在孟瑾瑜和赵云彻之间,无力挣扎,也无法选择。离开,也许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归宿。
只是一旦离开,也许从此便是天涯两端。
屋门轻轻地开了,明玉警觉地坐起身,问道:“是谁?”
☆、第99章 劝谏
月光如水,洒在来人的身上,仿佛给他披上了一层乳白色的纱衣。一切都像是在梦中,可是如果这是梦,那么唇角边的泪水又为何如此真切?明玉嗦了嗦鼻子,嘴唇轻轻翕动,像曾经千百次那样唤道:“瑾瑜师傅。”
他来看她了,知道明玉醒转了过来,孟瑾瑜的心中也仿佛卸下了一块大石头。
他看起来清瘦了许多,只是那坚定的眼神却是从未变过。
“你醒了,就好。”两人端坐着互望了许久,孟瑾瑜才终于说了这么一句。
明玉浅浅笑了笑,他来了,已是足够。
“我是睡了多久?你担心坏了吧。”虽是说的毫不在意,可是心里却还是隐隐的疼。想起父亲对她说的那些话,突然之间满怀不舍。
要离开这里,再也见不到孟瑾瑜,也许对她来说,是最难最难的事了吧。
赵云彻决定亲征北燕是早下决定的事,只是当他在朝堂上宣布这一决定的时候,还是引起了大家的激烈争议。主战派和主和派各持己见,互不肯让,尤其是主和派,对御驾亲征这件事更是觉得不可行,甚至连先皇的灵位都被搬了出来,希望皇上能为大楚江山考虑,能为赵家祖先考虑,放弃亲征的念头,可是赵云彻一意孤行,更是谁也劝不动。
明言正虽未表态,但是主和派的几位臣工都纷纷上门来找过他,说他是两朝元老,德高望重,又是国丈的身份,不论怎么样,皇上总是会听得进他的劝。
这日下朝时,明言正叫住了孟瑾瑜,他知道孟瑾瑜对此事一定有自己的看法,便想听听他的意见。
孟瑾瑜虽和赵云彻因为明玉的事君臣间出现了龃龉,但是孟瑾瑜在国家大事上的思量却是从不含糊的。他对明言正说道:“前几年,大楚兴兵与北燕交战,一战便是几年,虽说我们守住了墨澜山一带,但是我们自己也耗损了不少元气。此时最适宜休养生息,若是要征伐北燕,只怕我们会力不从心。”
明言正点了点头,可是他看赵云彻的意思,似乎此事他已是打定了主意,怕是难劝。
孟瑾瑜也看出了明言正心中所想,便说:“侯爷,皇上想要征伐北燕并不是坏事,只是此刻而言,并非最好时机,还请明侯劝劝皇上。”
大家的希望都寄托在明言正身上,劝自然是要劝的,只是现在的皇上……明言正轻叹了一口气,想起许多年前那个初回京城,住在明府的那个少年,时光磨砺了他,也改变了他,现在的皇上,只怕并没有那么好劝。
明言正在凤仪宫等着赵云彻,明玫坐着陪父亲,虽见父亲面色凝重,知道是为了近日皇上打算出征一事,但还是故作轻松,与明言正闲话起家常来。
“小玉这几日身子怎么样?”
明玫一边问着,一边看着父亲。
“这几日身子恢复得还不错。皇后若是挂念妹妹,等过几日她再好些,便让她进宫来请安。”
那天赵云彻在明玉屋里的事,明言正虽不完全清楚,可多多少少还是能从明玉的反应和话中猜出一些。明玫的云淡风轻让他开始有些看不明白这个女儿,她是皇后,可也是一个女人,她真的能对赵云彻这样的心思无动于衷吗?
明言正正想着,外面便传皇上驾到,原来是赵云彻来了。
明玫知道父亲是有政事要同皇上说,便知趣地先告退了。赵云彻似乎是猜到明言正会到,却是对出征之事闭口不谈,只是招呼明言正同他下棋。
行棋到中盘时,明言正按捺不住,说道:“皇上,臣今日来,是有一事想说。”
赵云彻手执黑子,顿了顿说道:“今日已经下朝,国丈若是想谈政事还是改日吧。”
明言正停下了手中的棋子,跪下说道:“臣受众人之托,虽知皇上不乐意听,可有些话臣还是要说。”
赵云彻扔下手中棋子,脸上显出些不悦来:“国丈既知道朕不乐意听,又何必要说呢?”
身为臣工,并非是为了取悦圣上,明言正在朝中多年,虽没有太多政绩,可为人却是刚直,再加上他皇亲国戚的身份,在朝中也是颇有声望。
即使赵云彻会不高兴,可是明言正还是说:“臣想劝皇上暂且不要出征北燕。”
“暂且不要出征?”赵云彻微眯了眯眼,克制住自己的不悦,说道,“国丈这是何意?难道是觉得朕没有能力打胜仗?”
“皇上,如今大楚正是需要休养生息的时候,贸然兴兵,只怕有百害而无一利?”
赵云彻冷笑一声:“国丈这话说的可真是有趣,朕已经做好充足的准备来打这场仗,怎么说是贸然呢?再说,北燕人侵犯大楚疆土,我们自当还击,难道任由他们将马蹄伸到我们的地方,也熟视无睹吗?朕早已命户部计算过了,国库的钱用来打这场仗绰绰有余,再加上白羽军,朕亲自督军,胜算还是相当大的。多年来,大楚与北燕一直征战不断,现在有一个机会能将他们赶回墨澜山北,为何我们不去做呢?难道这就是你说的百害而无一利”
明言正沉默了。眼前的赵云彻早已被范全等人迷惑,他只看到了大楚表面安定繁荣的虚假表象,却没有深入思考大楚的隐忧。欲要再言,却被赵云彻打断了。
“国丈,朕意已决,你不必再说,就和皇后留在京城静待朕凯旋的好消息吧。”
明言正走出宫门的时候,孟瑾瑜翩然而立,站在微雨之中。雨丝细密,他的衣衫已是有些湿了,可是人却如青松竹石,挺挺站着,丝毫不动。
“明侯。”见到了明言正,孟瑾瑜迎了上来,但见明言正叹息一声,孟瑾瑜的眉也不禁皱了皱。
“皇上,仍是执意要出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