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睁大眼睛望着谢行之,面露疑惑:谢安珩是夏景辉的儿子,行之哥你是谢安珩的哥哥,但你又不是夏景辉的儿子
岑向阳彻底混乱。
咳。谢行之轻咳一声,试图转移话题,这个改天再讲给你听,这间房里有电脑吗?
他在后者开口之前继续说:我不联系谢安珩,你放心。那天的车祸牵扯到的事情众多,这几天施家和许家都来秋水村搜查过,我必须抓紧时间处理好。
他没死的消息瞒不了多久,不过现在敌在明他在暗,只要对方还没有发现他活着,情况就对他有利。
岑向阳果不其然就被他的问题带跑了。
他虽然看谢安珩不爽,却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帮他把轮椅推到小书房:电脑在这里,但是上面什么东西都没装。
谢行之点头:没事,能联网就行。
那你要是有什么要帮忙的就喊我,或者直接手机打我电话,我就不打扰你处理这些事了。岑向阳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知道以他的脑子不适合掺和这种复杂的事情,就算谢行之给他讲解他也不一定听得懂。
好。谢行之应答。
等书房的门关上,听到脚步声走远,他才松了一口气。
刚刚只顾着回忆过去,差点忘了他和谢安珩之间还有这一层秘密。
幸好只是说给了岑向阳,要换了其他人,恐怕就没这么容易敷衍过去了。
谢行之冷静片刻,打开电脑,打算查一查谢安珩这一年来发生的事。
那些语音留言条透露出来的信息太有限,却也能让谢行之知道,谢安珩在他刚刚离开的两个月里经历了非常糟糕的事。
和豪门有关的八卦内容最能吸引眼球,自然也不会被那些娱乐记者放过,要不然也不至于连西坪镇那样偏远的小镇子都有人关注夏家发生的变动。
这时候还没放出夏家少爷就是谢安珩的信息,但谢行之知道此时夏嘉誉已经远在国外,那这段时间有关夏家少爷的报道显然只可能是谢安珩,谢行之很轻易就找到了他想要的资料。
娱乐新闻上面记载的多半有真有假,但他就是当事人之一,很轻松就能判断出哪些是有用的信息。
谢行之一条一条往下看,越看眉头皱得越深。
在他离开后不久,夏景辉就试图吞占他的公司。
这个时候谢安珩想必也已经加入了夏家,谢行之以为他是带着他的公司一同投奔了夏景辉,但事实明显并非如此。
再结合那些语音留言里说到的内容
他想夺走你的公司,这些人全都在觊觎你留给我的东西
谢行之捏了一把眉心。
如果他猜想不错,谢安珩在更早之前就接触过夏景辉,也早就察觉了对方对他公司的意图。
他加入夏家应该只是想要将计就计,趁着夏景辉对他并不了解,大意轻敌,干脆一举把他吞下,彻底绝了夏家这个后患。
这个想法非常谢安珩式,剑走偏锋虽然冒险,但收益极高,如果换成他,多半也会这样选择。
而他也的确做到了,只花了一年的时间。
只是这中间加上了谢行之这个变数,代价就变得有些大。
如此一来,出国之前那几次招标会夏家为什么会突然这样针对他们就可以解释得通了。
城西那块地没能解决也多半和这个有关。
谢行之纵横商场十几年,这样的伎俩并不难猜测,多半是夏景辉和谢安珩谈判被拒绝,恼羞成怒对他施压,又或是拿什么东西威胁他。
有什么能够威胁到谢安珩?
这个问题简直不需要思考,无论拿去问他身边的任何一个人,所有人都会异口同声回答他哥哥。
但这个傻小子一声不吭的,他把责任全部怪到他头上的时候也没解释。
不对。
该是还有什么原因让他没法解释。
谢行之用力闭了闭眼。
能是什么原因
谢安珩肯定通过夏景辉得知了一些关于他原本这具身体的信息。
两人重逢第一天,他就质问他,说他根本不是他的弟弟,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给那个真正的弟弟做的。
他只顾着真实身份不能暴露,没有细想。
这样看,那时候的谢安珩是真的以为他被抛弃了。
从谢安珩的角度,他那会身份、名字、身世,没有一个是真的,还在他孤立无援濒临崩溃的时候失联整整两个月,可不正是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么。
谢行之又往下翻了翻,发现还有对夏家少爷遭遇车祸、谣言甚至投毒进医院等等只言片语的报道。
谢安珩在尽全力守住他留下的一切。
即便以为他被他抛弃。
他没办法知道谢安珩具体受到了怎样的折磨,但他料想得知他不愿意把公司拱手让人的夏景辉和临死反扑的施家必定是想置他于死地。
以夏景辉的作风,多半还会拿他母亲的事加以杜撰,对他再进行一次打击。毕竟这时候的谢安珩还没能得知关若灵当年的真相。
后面还有更多他这一年遇到过的各种明枪暗箭,他忽然不太想继续往下看。
谢行之深深呼出一口气,仰头望向天花板。
算了,如今想太多也没有任何益处。
谢行之关掉那些新闻界面。
先把手头的危机解决掉。
现在他在场,不可能看着谢安珩再在他面前任人欺凌。
翌日一早,岑向阳便驱车带着谢行之前往半岛酒店。
趁着没人知道他没死,现在正是打击其他几个家族的绝好时机,让他们无法和施家集结。
行之哥,你真的拿到了那辆货车司机被买通的证据?半路上,岑向阳忍不住问他。
谢行之顿了顿,掩下眸子:没有。
啊?那那我们今天这事儿能成吗?这些家族真会信我们?岑向阳想到他的计划,心里有点忐忑。
其实主要还是因为这计划里他也要上场,谁让他也是受害人之一呢。
谢行之转头:不相信我?
岑向阳对上他那双淡色琉璃一样的眸子,忽地就被其中的胜券在握给安抚住了。
信!信信信!他立马大声道,为行之哥出生入死,你说往东我绝对不往西,哥们儿百分百信你!
谢行之淡笑:我教给你的那几句话,你记住就行,其余的都由我来说。
岑向阳松了一口气:好。
谢行之有意掩人耳目,没有走正门,在侧面一处小门让岑向阳停了车。
行之哥,你先在这等我一下,这边地方停车位满了,我去前面把车停了就过来接你。岑向阳把他的轮椅架好,又将谢行之抱上去。
谢行之:好,不着急,时间还很早。
早上风有点凉,停车的地方又地势空旷,等岑向阳的车离开,谢行之摇着轮椅进到两辆车之间避风。
又等了五六分钟,索性一路坐了好久都没活动,他便试着从轮椅上撑起来,想站一会儿。
谢行之单手扶在右边的车上,没有受伤的那条腿稍加用力稳住重心。
他刚刚站定,左侧的车忽然咔哒一声,门开了。
谢行之寻声望去,正对上车内的人那双让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墨色双瞳。
谢安珩缓慢地闭了闭眼,复而睁开,低哑着嗓子:哥哥?
谢行之僵立当场。
轮椅在他腿边,但他现在刚刚站稳,双手都扶在车上,压根没办法迅速坐回轮椅里,更不用说离开。
他往身后一望,空荡荡的停车场竟然没有别人,岑向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就这几秒钟的功夫,谢安珩已经站在了他面前。
哥哥他眼眶通红,双目遍布血丝,仿佛不敢相信,伸出双手轻轻拢倒谢行之脸侧,又不太敢触碰他,害怕一碰他就消失了似的。
就在谢行之浑身紧绷的时候,谢安珩竟然就这样望着他,眼角落下一滴泪。
是梦吗?他长长的睫羽低垂着,终于忍不住用掌心蹭了蹭谢行之的面颊,你终于愿意到我的梦里来了?
谢行之皱起眉头,觉得他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很迷蒙,跟覆了一层雾一样,他一时半会也没能说上来谢安珩到底是怎么了。
紧接着他便也没时间再想这些,面前的男人缓缓将他拥入怀中,脑袋埋进他颈侧。
碎发绒绒的触感让他浑身一抖。
但更重要的是对方身上很烫,烫得骇人,吐息都像火。
谢安珩在发高烧。
他烧糊涂了,以为是做梦梦到了他。
是梦。谢行之低头道。
谢安珩必定不可能发着高烧还独自一人留在这,趁他的那些保镖还没来,他努力思索脱身的方法,你在做梦,可以先松开我吗?
他把心里一闪而过的某些念头压下去。
一切都只是谣言,谢安珩在他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不可能有那些荒唐的想法。
话音落下,谢行之陡然睁大眼睛。
谢安珩在吻他。
彼此炙热的脉搏和呼吸声近在耳边,些微带着干燥又柔软的触觉搅乱了谢行之的一切思绪。
谢安珩在他颈侧流连半晌,又抬起头,仍然迷蒙没有焦距的乌眸对上他的眼瞳。
他一笑:既然是梦那我就
烧糊涂的人说的话断断续续又不真切,讲完又含住他因为震惊微微张开的下唇,轻轻咬了咬。
反正他也不会知道。谢安珩按住他的后脑勺,用力吻了上来。
第52章
谢行之陡然清醒, 用力在他身上一推
谢安珩猝不及防被推得往后一个踉跄,抓着他的手却没松,力道还出奇的大。
谢行之本来就单脚站立, 重心不稳,这一下险些被他拽过去和他一起跌倒。
但好在谢安珩抬手在他自己那辆车的车门上撑住了, 堪堪稳住自身。
摔了这么一下也没能让他清醒过来,反倒干脆直接揽上谢行之的腰,他被前者带着,整个人朝前扑过去。
谢安珩没让他摔着。
谢行之再一抬头, 发现他几乎以一个投怀送抱的姿势被谢安珩完全揽进了怀里。
还没等他试图伸手扒拉住车门将自己撑起来,谢安珩低头定定地看了他几秒, 也不知道想了什么, 居然就这样抱着他往身后的车门里倒。
你谢行之单腿毫无反抗能力,被迫跟他一起齐刷刷倒在了车后座。
他有些恼火, 从谢安珩身上撑起来,又听到头顶传来一声低笑。
谢安珩就这样垂眸望着他,即便是在昏暗的车厢里,那双纯粹的黑瞳也亮得惊人,像是看到了星星。
可那双眼睛里分明什么也没有,一片迷蒙中只有谢行之的倒影。
谢行之怔忪了几秒。
趁他愣神,谢安珩再度低下头来, 环住他的脖颈想继续刚才的亲吻。
现实中的吻和他梦境里那个轻轻柔柔的截然相反, 与其说是吻,倒不如说是啃,谢安珩这架势和饿了几年的狼见着了肉骨头一样, 恨不得把他生吞了。
这次谢行之反应过来了, 捏住他的手腕, 想让他松开自己。
但动作进行到一半,谢行之嗅到血腥味。
他动作一顿。
谢安珩半搂着他的脑袋,掌住他后脑勺,两人贴的很近,这个距离让谢行之清晰的看见他的皮肤。
手腕上一块好肉都没有,纵横交错全是划伤的痕迹,新伤叠着旧伤,看上去非常吓人。
他一直嗅到的淡淡的血腥味便来自于那里。
后者还在往他唇上蹭,谢行之捉住谢安珩的一只手,低头避开他的吻,抬眼凝重地问:你这里是怎么回事?
唔伤者本人却好像一点都不在意,随意的瞥了一眼自己的手腕,嘟哝道,磨破的。
谢行之:磨破的?在哪里磨的?
他好端端的,每天最多也就是办公室跟饭局上来回换个地方,出门也是坐车,怎么会把手腕磨成这个样子。
谢安珩被他抵住胸口,虽然依旧神志不是很清醒,但也明白谢行之在问他问题,而且这个问题他要是不回答,对方好像就不给他亲了。
他于是只能道:我把你的手腕弄伤了。
这句话再谢行之脑海里转了好几圈,他才总算听明白他说的是之前那次争执给他手腕上磨出了几道血痕,你把我的手腕弄伤了,所以你就弄伤你自己?
谢安珩像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语气突然变差,低下头在他颈窝蹭了蹭:别生气我已经知道错了,我那几天是脑袋不清醒。
谢行之:
我看你现在也不怎么清醒。
谣言我都澄清了,你给我的东西我都帮你保护得好好的我不会再伤害你了,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到你了
谢行之用力闭眼缓了缓。
算了。
人在发烧,估计连自己在哪都不知道,这时候和他讲道理也没什么用。
但谢行之总觉得如果谢安珩用这种方式惩罚自己做得太熟练,恐怕不仅仅是这一回磨破手腕这么简单。
他又捏着对方的手仔细看了看,果不其然在他掌心找到一个伤痕。
但这个伤口看上去像是很久之前的,已经完全愈合了,只剩一个疤。
在这个疤旁边还有一个更小的痕迹。
这一个谢行之认识,是他刚把谢安珩从垃圾场里抱出来的时候留下的。
他当时太过用力攥住那枚袖扣,袖扣没入他的皮肉,尽管后续涂药治疗都做得很到位,依旧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色痕迹。
这个呢?这又是哪来的?谢行之撑起身体坐起来,又把谢安珩也拉起来,拽过他的手摊开给他看。
车内没有开灯,很昏暗,谢安珩又发着高烧,像是看不太清楚,靠在他胸前埋头打量了好一会儿,才小声说:车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