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行之转头请求道:一会儿我打电话,还得麻烦你帮我在门口守着,如果有其他人要过来,就先帮我拦下。
娟儿明白他是担心人多眼杂,她自己也害怕让他们被昨晚那一伙人发现,当然点头应下。
等前面的人从电话亭里出来,娟儿把他推进去便守在了三五步远的地方。
谢行之投了硬币,刚想拨号给谢安珩,忽然想起他原本的电话号码早就已经注销了。
回国之后一直在闹矛盾,又被收走所有通讯工具限制出行,他也没功夫去打听谢安珩的新手机号码。
谢行之想到拨给夏家,号码输到一半,想了想还是不行。
虽然才几天时间,但从报纸上的新闻消息来看,各家势力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大巨变,万一谢安珩没有留在夏家老宅,电话被别人接去尤其是施家的人接到,恐怕反而坏事。
于是他只能打给岑向阳。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谢行之连着播了几回都是这个提示音。
不好意思,我哥哥正在用电话,还要等一会儿,他腿脚不太方便实在是不好意思啊。
让他快点啊,我都站在这站了半天了,真是赶巧,偏偏我要打电话前面就有人。
抱歉抱歉。
他听到娟儿跟后面的路人的交谈声,不禁皱起眉头。
肯定不能打给何明旭或者邹渺,这种事情不可能把小孩子卷进来。
谢行之迅速思考,拨了谢家公司前台的号码。
既然新闻上说谢安珩在重振他的公司,那肯定有很大概率留在公司里。
谢家公司。
一楼前台。
不好意思,岑先生,我们总裁真的不在,我实在是没有必要骗您啊。几个前台小姐甚至管事都被惊动了。
岑向阳气得七窍生烟:我不需要他在,我只要进他的办公室一趟,他偷了老子的东西,我现在要让他还回来,听不明白吗?
小姐姐,我们不是来找茬,真的是你们总裁拿了我表哥的东西,或者你去办公室拿出来还给我们也行啊。邹渺道。
或者我不找你们总裁也行,那个姓赵的在不在?赵致殷,他在不在?让他滚出来见老子!岑向阳怒道,就是他趁我病得迷迷糊糊,花言巧语把东西从我手里骗走的!
前台小姐非常尴尬地摇头:不好意思赵先生和谢总裁一起出门的,他们都不在呀,而且总裁办公室有密码,我们都没有权限进去,没办法帮你们拿东西。
管事站出来说:要不这样吧,岑先生,邹小姐,二位先到旁边坐一坐,我给你们倒杯热水,冷静一下
谢安珩临走前特意吩咐,有任何和谢行之有关的朋友前来,都不能怠慢,如果发脾气闹事,也要好好安抚,尽可能满足他们的一切需求。
一伙人骑虎难下。
哪有这么巧的事所有人都不在?岑向阳睁圆眼睛,忽然又觉得不对劲,如果说有什么重要的事会让谢安珩放下谢行之的公司,那件事一定只能和谢行之本人有关。
岑向阳:他们走去哪了,有跟你们说过吗?
这倒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管事和前台小姐对视一眼,对岑向阳道:去西坪镇了。
西坪镇?那是什么地方?岑向阳摸出手机就想搜一下,突然想起来他的手机泡了水,连卡一起报废了。
邹渺连忙掏出她的手机:是满北市旁边的一个小镇子,50多公里远。
岑向阳脑中灵光一闪,也不继续要回谢行之的东西了,拉着邹渺便转头:走,他们肯定是在那发现行之哥的线索了!
没准还已经找到谢行之的人都说不定,这回他肯定不可能再把他的好兄弟丢到谢安珩那个白眼狼手里。
总算把二人打发离开,前台小姐吁出一口气,几人一起回到座位上。
咦?最左边的那位忽然看见电话上显示有七八个未接来电。
现在情况特殊,她连忙回拨回去。
喂?你谁啊?
对方是个尖细的女声。
前台小姐:您好,请问是您刚刚拨打我们公司的电话吗?
你们公司?什么玩意,我用公共电话跟我老公聊天聊的正好,你来个电话给我打断了去去去,哪来的回哪去,真是晦气。
前台小姐一愣,连忙道歉,把电话挂了。
旁边的同事转头问她:怎么了?谁呀?
没事。她摇摇脑袋,可能有人打错了吧。
中医馆内。
刚刚那股突如其来的心悸慢慢褪却,谢安珩冷静下来,但他仍然不想放弃:医生,这个人是我哥哥,他叫谢行之,我叫谢安珩,他前不久出事受了伤,现在不见踪影,我很担心他的安危,如果你见过他,请你
哎哟,今天怎么这么多人?我是不是来的不太赶巧?诊室的门忽然又被一个老头推开。
他杵着拐棍,打量了一番站在里面的这些人,也见到桌上还在烧着艾草,有点吃惊:老李,杨家的那个老太婆今天来这么早?
李医生被他这么一打断,差点说出口的那些话又吞了回去。
他想到娟儿临走前的特意叮嘱,心道索性刚才的男人是去公共电话亭给他家里人打电话了,要真如面前这个青年所说,他的电话早该响起来才对,怎么会到现在都没点动静。
这么一琢磨,李医生又扫一眼房间里站着的三四个凶神恶煞的保镖,目光一闪,顺着老头的话道:杨婆婆哪天不是比你早?她做完治疗还急着去买菜,又不是像你,整天就打打牌。
老头嘿嘿一笑:行,那我看你这人挺多,还来得及给我做治疗不?来不及我就先去打牌了。
来得及,这都不知道是哪来的人。李医生对谢安珩连连挥手,还杵在这干嘛?跟你说了没有你说的那什么人,别妨碍我治病,赶紧走,走走走,出去出去!
谢安珩,你确定在这儿看见你哥了吗?诊室就这么小,也不可能把人藏在哪里,但谢安珩刚刚那副笃定的样子领着人就往这冲,又好像信心十足。
赵致殷实在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谢安珩原地站了几秒,可能是我太累了。
太想谢行之,白天想,夜里也想,睁眼闭眼全是他,想出幻觉来了,看谁都觉得是他,望着人群都会下意识臆想谢行之朝他回眸一笑,所以才会莫名其妙突然感觉他在这间中医馆里。
就这片刻工夫,杵拐杖的老头已经坐上了治疗床,几个护士也都忙碌起来。
李医生背对着他们,开始给老头施针,俨然一副不想再搭理的样子。
谢安珩见状,向李医生说了句抱歉,领着一行人黯然离开。
而与此同时,娟儿也刚刚推着谢行之从公共电话亭出来。
她安慰:不要紧的,谢大哥,说不定是你家里人也急着找你,所以才没接到电话。
刚刚后面那几个人脾气又差,等了半天没等到谢行之出来,就开始叫叫嚷嚷。
他不知道镇子里有没有施家人的眼线,不想节外生枝,再等一会儿日上竿头街上的人更多,恐怕更容易出事,只能先行离开。
谢行之闻言仍旧轻轻蹙着眉头:或许是吧。
要不这样,回去你把电话号码跟要说的话写下来,我交给涛子哥,反正他每天来镇子上班,让他帮你打电话!娟儿道。
这倒也是个办法,而且更加保险。
谢行之眼眸一亮,点头:好,那便又要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帮人帮到底嘛。娟儿见他眉头舒展开,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她把谢行之扶上小三轮,便抄着小路往村子里回去。
第48章
秋水村。
周家小平房。
两人回来已经十点多了, 娟儿回来还要赶着烧火做饭,免得最小的弟弟中午放学回家没东西吃。
谢行之不习惯这种成为他人拖累的感觉:我留在房间里也没什么事情,有什么我可以帮得上你的吗?
娟儿笑着摆摆手:你伤得这样重, 有什么也不至于让你帮忙噻, 回屋好好休息吧, 早点好起来。
谢行之看了一眼她要劈的那些柴火。
好像也确实不是他能帮上忙的。
好吧。他无奈,如果有什么事随时叫我, 我虽然腿受伤了, 但也不至于完全成了废人。
好哦,等晚上你有功夫给弟弟辅导功课不?娟儿笑了笑, 觉得大城市的人脑袋肯定是灵光很多的。
谢行之当然应下:有,他有什么不会的都可以问我。
到了晚上,周劲涛要加班, 托人带消息说晚点回来, 晚饭不用等他。
娟儿把弟弟送到谢行之的小客房:喏, 让这个哥哥给你讲功课哈, 姐去洗衣服了, 你不要淘气, 乖乖的。
小少年抱着书, 对娟儿点头,回身再望向谢行之的时候,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后者总觉得他眼里有胆怯。
过来吧, 有什么不会的题目?谢行之朝他招手,莞尔道。
有, 有好多题说到学习, 小少年抿起唇, 像是羞于启齿。
谢行之猜想小镇里的教育资源没有城市里那么好,或许学习成绩是让他烦恼的一件事。
不过他对小孩向来都有耐心,闻言笑了笑:有多少我就给你讲多少,别怕,肯定讲到你会了为止。
少年一开始还不太相信,但等到谢行之给他讲完两道题,他的态度就已经完全变了。
谢行之哥哥,你要是我的哥哥就好了。等谢行之喝水润嗓子的功夫,小少年忽然小声说。
谢行之放下水杯,手痒地刮了一下小孩的鼻尖:有周劲涛一个哥哥还不够吗?小贪心。
小少年知道他性子温和,已经完全不怕了,嘻嘻笑道:涛子哥太凶啦,刚才要是他给我讲题,像这样讲了四遍我还没听懂,他肯定已经拿着扫帚打我了!
周劲涛看起来倒的确是个脾气火爆的人,谢行之想了一下那个画面,忍不住笑出声。
真的!你别不信。小少年看他笑,到还急起来了,娟儿姐姐看不懂我的题目,隔壁下象棋的爷爷眼睛不好使,晚上也教不了我,我就只能问涛子哥,村子里的人都知道我每晚都要被他拿扫帚追着,从街头跑到街尾。
那你躲到娟儿姐姐后面,他肯定就不追你了。谢行之弯起眼睛。
哥哥姐姐都不在场,小少年义愤填膺地控诉:才不会呢,娟儿姐姐只会在旁边笑话我,让涛子哥用力打,打屁股。
谢行之:那他每回真的打你过么?
小少年顿住,摇摇头:那倒是没有,他要真打我了,我肯定再也不跟他好了。
谢行之乐不可支,摸摸他的脑袋,小孩头发毛茸茸手感真不错:你这么可爱,他肯定不忍心打你,就是吓唬你一下。
小少年明显心里也知道,被他顺着头发摸得很舒服,不禁仰起头:谢行之哥哥,等你的伤好了,你是不是就要走了?
对。
要不你就留在我们家吧,别走了,好不好?
谢行之一愣,笑着问:为什么这样说?
少年眼巴巴地望着他:因为我好喜欢你,娟儿姐姐也喜欢你。
他怕谢行之不同意,干脆跳下椅子抱住他的胳膊左右摇晃:好不好嘛,娟儿姐姐做饭可好吃了,留在我们家吧,这样我就有两个哥哥了。
小孩仰着脑袋,一双黑眸子乌溜溜的,天真无邪。
谢行之心底软成一片,但还是笑着轻轻说:恐怕不太行。
小少年:啊为什么呀?
谢行之:我家里也有一个弟弟,他知道我出事了肯定会着急,我得回去找他。
那好吧。小少年埋下脑袋,抢别人的哥哥是不对的,这个我知道,我不当坏小孩。
他年纪比你大很多,不会给你计较这些。谢行之撑着下巴,提起谢安珩,他眉目又温柔不少,要是有机会见面,你也得叫他一声哥哥。
少年听了不禁好奇:他也像你这么帅吗?
突然被夸,谢行之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
不过要说容貌,他上辈子的长相倒的确无可挑剔,这辈子身高身材又都提高不少,在谢行之眼里自然是完美的。
他于是点头:帅,他比我高,大概高这么多吧,也比我更帅。
这身借来的壳子再怎么说也比不过他自己的样貌看得顺眼。
哇。小少年眼睛都睁大了,这么高啊。
周劲涛一米八的身量,村子里已经算大个子,加上谢行之从回来到现在不是躺着就是坐着也看不出身高,他还真没见过更高的人。
小少年:他是从小就这么高吗?我也想长这么高。
谢行之大笑:当然不是从小就这么高,他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比你还矮,又瘦又小,跟个小豆丁一样,我一只手就能抱起来。
小少年伸手比划:那我肯定以后比他更高!
谢行之:多锻炼,就能长得高。
小少年问:那他是怎么锻炼的?
他啊谢行之露出回忆的神色,他八点上课,我让他晚上十一点之前必须睡觉,早上六点起来,把书包放在车上,他跟在车后面跑步去上学,放学以后在操场上跑三圈,周末跟着我一起学格斗。
五年如一日,从未有半分懈怠,到高中之后,甚至还有一段时间偷偷五点多起床,只为早上再抽出时间给他做一份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