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潮湿的地牢中,段连鸢静静的坐在一角,双眼半闭着,整个人一动不动。眼下,她能做的便只有等。
决定要只身犯险的那一刻,她亦在赌,赌赢了,她便是赢家,而赌输了,她便一无所有。
“段家的嫡长女,长得果然是貌美如仙啊!”夜半时分,牢中已是静谧一片,一道猥琐的男声传入段连鸢的耳中,她猛的睁开眼,但见一名狱卒正一脸淫意的上下打量着她,双眼泛着可怕的色彩,似乎恨不得将她吃干抹净。
这地牢是个什么地方,段连鸢岂会不知?可她进来的时候,冯大人看在孟家的面子上特意交待过不许对她不敬,因此,这半日她在牢中也还算是安全的。
眼下,夜深人静,而这名狱卒又喝了几口小酒,那人的胆子便壮了。
再加之她所关的地方是独间,牢门一锁,外头根本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她双眼瞪得滚圆,迅速立了起来,指着那正试图打开锁链进来的狱卒喝道:“大胆,冯大人今日可是交待过,谁也没有权力审问我,你若是敢进来,仔细着你的项上人头!”
她特意将冯大人搬了出来,京都谁都知道冯大人刚正不阿,他管辖的地界一旦出了乱子,即便是亲人,他也绝不辜息,因此,段连鸢才会放心进来牢中。
听了她的话,那狱卒微微一怔,但很快,眼珠子一转,脸上又恢复了方才的那可憎的模样,开锁的动作更加轻快了些,嘴里阴阳怪气道:“小美人,这还没有同房,你就开始担心我了,不过你放心,我是不会有事的……”
话说到这里,那铁链发出一声极为沉闷的‘哐当’声,紧接着牢门被用力的拉开了,狱卒迫不急待的冲了进来,朝着段连鸢的方向便要猛扑了上去。
“啧啧啧,瞧瞧那水灵灵的小脸,哥哥我这辈子也没见过这样的美人啊,今晚你要是从了哥哥,我明日便是死了也甘愿了!”粗糙肮脏的大手扑了个空,只揪下段连鸢一小片衣角,狱卒也不恼,将衣角凑到鼻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香啊……”
段连鸢瞧着他恶心的嘴脸,胃里一阵翻腾。
四下张望了一番,发觉那牢门竟没有上锁,许是那狱卒太过心急了,她不着声色的往门边靠,却不想那狱卒也不傻,早已料定她会想逃跑,哼哼笑着指了指门口:“小美人,你从这里跑出去,可不见得比在这里好!”
说罢,他又上前一步,往段连鸢的身边靠近了几分,继续道:“今夜值勤的可不只我一人,外头还有呢,你若是从了我,哥哥保你在这里不再受别人骚扰,若是不肯的话,嘿嘿,后果你是知道的!”
自古以来牢狱都是女人的地狱,一旦进了这里,会遭受什么待遇可想而知。
在狱中死去的女人又何其之多,她的罪行一旦判定,离死期也就不远了,但仔细想想,却又有些不对劲,瞧着那狱卒满脸的得意之色,连她搬出冯大人这人都未有半分惧色。
“横竖都是快死的人了,你想我从了你,也不是难事,你只需告诉我今日是谁来害我,他日我死了也有个报仇之人,可若是你执意不说,我即便是死了也不会便宜你,我想你也该知道我段连鸢不是什么娇娇弱弱的闺中小姐……”
她冷冷一笑,幽深的眼眸半眯了起来,似乎能一眼看穿人的心脏。
那狱卒被她这么一瞧,心中也是一悚,似乎没料到段连鸢会知道这些,思量了一番,脸上又堆起了淫,笑:“小美人,我说了,你可要好好伺候哥哥!”
段连鸢挤出一丝淡笑:“那是自然!”原本以为是冯大人手下的害群之马,却没想到,真是有人害在牢中害她清白,抑或者说是制她于死地。
那人见她答应了,心中早就奇痒难耐,急切的说道:“是乔侍卫吩咐的,我也只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啊,你下了黄泉去找乔家人,不要来找我啊!”
他口中所说的乔侍卫,便是乔淑惠的亲哥哥乔越,如今已是宫中一等带刀侍卫,被皇上视为左膀右臂。
乔淑惠已经动用了乔越,看来,已是背水一博了。
那狱卒说完这些,哪里还顾得上其他,扑上来便要抱住段连鸢,便在这时,银光一闪,那扑上来的狱卒猛的瞪圆了双眼,脸上的笑僵在了当场,嘴里一口鲜血喷出,‘呯’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段连鸢一回头,已落入了一个结实的怀抱,淡淡的药草味充斥她的鼻间,即使不抬头,她已然猜到来人是谁。
鼻间一阵发酸,眼眶竟续了些晶莹的泪珠子,此时伏在他的怀中,才觉得自己受了委屈。
“没事了,这件事我会查清楚,冤枉你的人,一个也跑不掉!”大手轻轻的拍着段连鸢的背部,男子的声音压抑却又低沉,满是对怀中女人的宠溺,似乎生怕吓着他,连呼吸都放慢了速度。
长途跋涉的赶回来,在这一刻,他该庆幸自己的及时。
“嗯,我知道!”段连鸢将整张脸都埋在了谢蕴的胸口,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狠狠了吸了几口气,才平复了心情。
前世今生,无论她遇到什么事,都没有像这一刻这样觉得委屈,这种委屈却又让她害怕,她害怕她会依赖谢蕴,害怕有一天,谢蕴会像上一世的谢睿一样对她。
“走,我带你出去!”谢蕴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来,包裹着段连鸢娇小的身躯,将她整个人都搂在怀中,宣示着他的主权。
这个女人是他的,任何人都触碰不得。
随后赶来的狱卒看着牢中那死去的人,皆是满身寒颤,却又庆幸那个来送死的人不是自己。
没过多久,冯大人也赶到了牢中。
“微臣见过晋王殿下!”请过安后,冯大人得知整件事,气得脸色铁青,当场将当值的狱卒重罚。
“冯大人,段小姐在狱中险些遇害,本王不得不怀疑这狱中安全,为防止这种事再度发生,本王将亲自关押段小姐,冯大人可信得过本王?”却也因为今夜的事,谢蕴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将段连鸢带走。
段连鸢的身份特殊,外祖父乃当朝的昭阳候,虽是不问世事,但总归爵位还在,父亲又是户部侍郎,她若是有闪失,冯大人自然也难以交待,眼下,谢蕴提出关押她,于冯大人来说,也算是解决了一个棘手难题。
因此,冯大人思索了一番后便点头同意。
两人一同离开了府衙,马车上,段连鸢疑惑道:“你不是被困在阴山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了她的话,谢蕴反倒勾唇一笑,再度将段连鸢拥入怀中,语气却是满足愉悦的:“你为我做的,我都知道,但你记住,我是男人,以后只能我保护你,而不许你为了我变卖你母亲留给你的嫁妆,你只需乖乖的在家中等我便好!”
有她的记挂,他很欣慰,但他必须让她知道,他有能力护她周全。
段连鸢撇了撇嘴,于谢蕴的霸道不置可否,她不会茫目的依赖他,亦不会乖乖的顺从他,但这种被人呵护的感觉,却很好……很好……好到她不敢沉沦。
“被困住只是障眼法,以退为进罢了,你将来的夫君可没有那么容易被打败!”交待完正事,谢蕴捏了捏段连鸢的鼻子,调侃道。
原本想说的轻松一些,可他严肃的声音愣是将这些情话说成了另一种味道。
于他的‘夫君’二字,段连鸢并没有反驳,前路茫茫,她不确定到底会发生什么,可若是真要嫁一个人才能安生,那么……嫁给谢蕴,或许也是一种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