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宫和徐庶都沉默着,刘辩也晓得,他说的话题是两个人都不敢轻易开口去接的。
不知何时,刘辩心内也是隐隐的有了种孤独的感觉。
后宫越来越多,麾下将士也是越来越精锐,猛将谋臣也是要比当年多了许多,可不知为什么,如今的刘辩,却找不到一个可以吐露心声的人。
深深的吸了口气,他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皇帝总爱说自己是孤家寡人,而今的他还没有做上皇帝,就已经被一层深深的寂寞笼罩。
“殿下!”转身望着湖面,刘辩也没再言语,就在这时,一个卫士快步跑到他的身侧,抱拳躬身说道:“乌桓王子楼班求见!”
听说楼班求见,刘辩的嘴角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扭头对身后的陈宫和徐庶说道:“我军在寿春一战之中,大败曹军,这楼班想来是坐不住了!”
“殿下英明,且看那楼班此番会提出甚么要求!”刘辩的话音才落,徐庶就跟着接了一句。
点了下头,刘辩并没有动身,而是对徐庶和陈宫说道:“本王再晾他两天,你二人且去见他,看看他有甚话说!”
“诺!”徐庶和陈宫同时抱拳躬身应了一句,向后退了两步,才朝王府外院走去。
待到二人离去,刘辩又向身后站着的王柳和王榛说道:“且去备条小舟,本王今日想要泛舟湖上。”
“殿下!”刘辩提出要在湖上泛舟,王柳有些迟疑的说道:“早先虽是从湖内捞起大鱼,只是不晓得……”
“大鱼哪里有这许多!”不等王柳把话说完,刘辩就微微一笑说道:“天下将乱,必胜妖孽!那大鱼也是在乱世刚起之时而生,而今大秦一派清明,如何还会有那等物事?”
刘辩话说的是信心满满,王柳也是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好闭嘴不言。
跟在刘辩身后的几个卫士听说他要泛舟湖面,赶忙跑去寻了一艘小舟,将小舟泛到了刘辩站着的岸边。
小舟刚刚停稳,不等那几个卫士上前搀扶,刘辩已经是跨步跳了上去。
站在小舟上,刘辩朝王柳和王榛招了招手:“你二人也上船来!”
见刘辩招呼她们,王柳王榛也没有迟疑,跨步走到湖边,跳上了小舟。
上了小舟,二人从卫士的手中接过船桨,原本在船上的卫士,则跳到了岸边。
双手背在身后,刘辩站在船头,望着碧波粼粼的湖面没再说话。
王柳和王榛相互看了一眼,一人持着一只船桨,插入湖面,泛着小舟朝湖心行去。
站在船头上,刘辩负着手,眉头微微蹙起,直到小舟离岸边已是有些距离,他才像是自言自语的问王柳和王榛:“你二人觉着本王可怕吗?”
刘辩突然问出这么一句话,王柳王榛一时都没回过神来,俩人彼此看了一眼,都先是摇了摇头,尔后又都点了点头。
并没有回头看她们,刘辩也不晓得她们又是摇头又是点头,追问了一句:“如何不回答本王?”
“殿下……”被刘辩追问,王柳没有吭声,王榛却是小声说道:“殿下有时可怕,有时又像是我二人的亲大哥一般,很是可亲!我二人也是不晓得该如何评说殿下!”
“功过自有后人评!”眼睛微微眯缝着,刘辩仰脸望着湛蓝的天空,深深的吸了口气,才慢悠悠的说道:“大秦越来越强,秦军越来越强,你等归附本王之前,也是各地豪杰,可本王却是不晓得因何,而今总是觉着心内空落落的……”
刘辩的话说的很是沧桑,王榛听着,只是觉着他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好开口,而王柳听了,却是心内一阵阵的抽搐着。
跟随刘辩的日子越久,王柳越能感觉到刘辩心底的寂寞。
看着刘辩的背影,王柳实在是难以控制情感,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听到王柳的叹息,刘辩转过脸看着她,嘴角带着一抹笑意问道:“本王一时心内感慨,你却因何叹息?”
“殿下寂寞,末将也是感同身受!”被刘辩的目光直视着,王柳低下头,先是贝齿紧紧的咬了下嘴唇,尔后轻声说道:“末将只是一介武人,平日里也是笨口拙舌,着实不晓得如何开解殿下。”
看着王柳,刘辩的眸子中闪烁着一抹复杂的神色。
不过最终刘辩并没有说话,只是转过身,再度面朝着前方的湖面,深深的嗅了口带着湿度的空气。
刘辩带同王柳王榛在后园的湖面上泛舟,前院正厅内,徐庶和陈宫已经同楼班相向而坐。
没有见到刘辩前来,楼班的神色中多少有些失落。
“恭贺秦军寿春一战大获全胜!”与徐庶和陈宫相向坐下,楼班抱拳朝二人一拱说道:“在下今日前来,本是要向殿下道贺,无奈殿下未有召见……”
话说到这里,楼班神色中流露出的失落越发浓重,后面的话便没有说下去。
看着楼班,徐庶始终面带笑容,在他话头止住之后,抱拳给他回了一礼说道:“王子无须多想,殿下只是此时事务繁多,着我二人前来。王子若是有事,与我二人说,便如同对殿下说一般!”
“还是我乌桓出兵协助殿下击破去卑之事!”虽说没有亲口与刘辩讨价还价的机会,楼班却也晓得,在大秦,徐庶和陈宫都是有着相当的地位,于是便对二人说道:“只是二十万大军,对我乌桓来说……”
“大秦已然击溃下蔡寿春一带曹军。”不等楼班把话说完,一旁的陈宫就慢条斯理的说道:“我大秦将士,很快便可开赴河套,区区去卑,不过顷刻间便可擒获,又何须乌桓出兵?”
被陈宫如此一问,楼班愣了一下。
若是前几日与刘辩商谈出兵河套,或许还可能讨要到一些好处,可如今秦军已经击溃了曹仁的军队,下蔡一带再无忧患,也正如陈宫所说一样,大秦军队此时完全可以抽调出来,前往河套清剿去卑。
陈宫一番话,被去卑说的好一会没有言语。
早几日,秦军尚且处于四面受敌的境地,根本没有闲暇顾忌河套一带的匈奴人,而今在大秦境内的曹军已经全部溃散,乌桓想借着清剿匈奴而得到太多好处的想法,恐怕是要落空了。
楼班来到中原之前,蹋顿也是给他做了限定,务必要与大秦同盟,依附秦王,在蹋顿看来,就是与中原的汉室有了直接的关系,至于所谓的皇帝刘协,还真从来没入过蹋顿的眼睛。
沉默了半晌,楼班抬头看着陈宫和徐庶,心内有些没底的问道:“大秦果真无须乌桓出兵?”
“不用!”楼班的话音才落,徐庶和陈宫几乎就是同时摇了摇头,连说出的话都是一模一样。
愕然的看着陈宫和徐庶,楼班嘴巴微微张着,一时竟是不晓得该怎么将话题继续下去才好。
从楼班的脸上看出了困惑和纠葛,陈宫与徐庶心内都已是有了盘算,不过二人并没有直接将话点破,只是由徐庶对楼班说道:“王子若是打算讨要河套,殿下断然不会应允,我二人也是做不得主。可若是乌桓有意与我大秦交好……”
话说了一半,徐庶就没再说下去,只是和陈宫一同观察着楼班脸色的变化。
乌桓人占据东北,也是常年觊觎中原,只不过乌桓与匈奴稍有不同,相比于枭雄善战的匈奴人,乌桓的骑兵虽说骑射娴熟,战力却是要差上许多。
也是因此,乌桓虽说在东北已经存在多年,却从未对中原构成像样的威胁。
而今楼班来到洛阳,在陈宫和徐庶的猜测中,他无非是想借着刘辩的势头,给乌桓多赢取一些在东北地界的好处,至于河套,即便给了乌桓,恐怕他们也是不敢从匈奴人手中接过去。
果然,徐庶的话刚说完,楼班就连忙站了起来,抱拳对他和陈宫说道:“我乌桓大王此番命在下前来,正是要与秦王交好……”
“且慢!”楼班还没把话说完,一直在唱红脸的陈宫就抬起一只手,朝他摆了摆说道:“殿下乃是大汉苗裔,而今大汉宗族中,只有殿下一支,尚且有着匡复汉室的能耐。我泱泱大汉,何止百千里山河!乌桓王要与殿下交好,岂非好笑?”
本以为事情有了转机,陈宫的一番话,顿时又给楼班兜头浇了盆冷水。
“军师……这是何意?”站在厅内,楼班看着陈宫,眨巴了两下眼睛,向陈宫问道:“秦王与乌桓交好,对两方都是有着许多好处……”
“中原富庶,乌桓远在苦寒之地!”嘴角流露出一抹怪怪的笑容,陈宫对楼班说道:“乌桓与高丽相接,那高丽人茹毛饮血尚未开化,与中原交好,得到好处的乃是乌桓,不晓得王子殿下,又是如何说出对两方都有好处的话来?”
“公台,此言差矣!”楼班已是被陈宫说的脸色一会红一会白,徐庶将已是差不多了,便开口打起了圆场,对陈宫说道:“乌桓王子也是带着诚意前来,公台无须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