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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节

这,这……这些肉油都是哪里来的啊?!

“您别担心。”沈沐树笑了起来,“都是正规渠道来的,不过我家里太多,所以才想拿出来换些东西。”

“但……”张兴国摇头,“我家里没啥好东西,怕是换不起。”

确实,如果她不计较东西,换那么多物资给她外公,万一他怀疑她有什么不良目的,转身上交了怎么办?

沈沐树皱了皱眉,一时很是纠结,要什么交换物,她的外公才会接受这些东西呢……

等等!

这时她视线扫过张兴国的胸前,在看到那枚□□的纪念徽章时,眼睛亮了起来。

在60年代和70年代,收藏佩戴□□的徽章是股热潮。

那时的人们不像现在的人收藏□□徽章是为了增值,炒徽章赚钱。而是出于对□□的崇敬和崇拜。

每个人都想要一枚□□徽章,从而形成了产业链,大量生产□□的徽章,不仅款式好看,价钱也很便宜。

所以到了90年代以后,做为之前时代的产物,□□徽章不仅是那时丰富多彩的纪念品、工艺品,也是研究中国现当代史的丰富资料和实物佐证。

随着时间的流逝,到了21世纪,□□徽章的意义及其价值更是日渐增大,哪怕是最普通的徽章也达到了上百元一枚,更有珍贵的,甚至上万元,数十万元。

如果她用物资换徽章,不仅能顺理成章给外公外婆送东西,回去卖掉徽章,还能大赚一笔,比之前的一元牡丹硬币利润还可观,简直是双赢!

沈沐树笑得眉眼弯弯:“□□的徽章就是最好的东西,可以换呀。”

□□的徽章可以换那么多好东西?!

张兴国有些不可置信,□□的徽章的确很珍贵,可是现在随处都可以买到,价格也不贵,现在家里还有一抽屉,大概五十多枚。

如果一枚能换一样东西,他就能给老婆闺女换肉了!

他激动道:“一个徽章一样东西,还是……”

沈沐树琢磨了一番,要是一个徽章能换很多东西,她外公还是会起疑心,不如说得委婉些,反正□□的徽章,家里也应该有不少:“其实我主要是收集□□徽章,您有多少都可以拿出来,由我决定可以换什么。”

“好好好。”张兴国点头,对着屋内喊了句,“阿凤,把咱家抽屉里的□□徽章全部拿出来换东西了!”

“啊?来了。”屋内传来温柔的女声,不多会儿响起串脚步声,一个蓝布衣衫的女人挽着篮子从屋内走了出来。

外婆!

虽然比起记忆里的外婆年轻了许多,但沈沐树还是一眼认出了女人,她还是如记忆中那样温柔,很是羞涩地对着沈沐树和苏让笑了笑,把装有毛爷爷徽章的篮子递给张兴国,悄悄在他耳边道:“别给我换,你自己换点布吧,天越来越冷了,我想给你做件袍子。”

闻言张兴国心里暖洋洋的,嘿嘿笑了几声,这才看向沈沐树:“小同志,徽章都在这儿,你看看够换那件紫色的外套和一根火腿肠不?”

他说的紫外套正是沈沐树按照外婆的身材买的棉大衣,她立刻把棉大衣很保暖衣啊,棉鞋什么的一股脑全抱起来:“够够够,你这里那么多徽章,都是我缺的。”

“唉唉唉,兴国,这是干啥呢?”等外婆把全部衣服棉鞋和两瓶沐浴露洗发水都搬进去后,院门外突然路过一个邻居,很是好奇地往院里伸脖子,在看到两个行李箱的吃食和肉,眼睛都直了,“你家城里亲戚来送东西啦?这福气……”

张兴国为人很好,本来想等换完了就去通知乡亲们换东西的事,现在赶巧遇上,更是高声道:“不是亲戚,是城里来的小同志想要收集□□的徽章,带了肉和蛋糕奶粉来换呢,家里有徽章的赶紧来换了!”

“还有这好事!”邻居边说边往家里跑,“同志你等着啊,□□的徽章我家里可多了,马上来换啊!”

“……”沈沐树噎了噎,看着张兴国质朴的脸,实在又不好说她只想和他换物资。

不过她又转念一想,要是外公家突然多了那么多新衣服和肉啊,油啊,虽然大多数乡亲都是老实人,心底善良,但还是保不齐会出几个红眼病。

要是被红眼病告上生产队,好事反倒变坏事了。

而且现在保暖衣,棉大衣,棉鞋,外婆都拿进了屋,剩下的都是些吃食,还不如真用一部分去换徽章,这样大家都有了点甜头,外公外婆也不会成为出头鸟了。

沈沐树眼眸一转,立刻选了几块大火腿和熏肉,橄榄油,好几包火腿肠,罐头午餐肉,重油蛋糕,糖果,雪饼之类的递给张兴国,佯装为难道:“不好意思啊,您的徽章只能换这些东西了……对不住您了。”

那么多的东西早已经超出了张兴国的想象,他本来以为那些徽章只能给媳妇换件衣服,闺女换根火腿肠。

现在却换了整箱衣服,还有那么多肉和糕点。

真是好人呐!

他鼻头有些发酸,感激地接过东西,来回几趟才彻底搬完,他洗了洗手,又麻利去摘了一篮子新鲜葡萄,皮薄又甜。

“小同志,家里也没啥好东西,就自己种了点葡萄,你千万收下,不然我……我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

沈沐树没有拒绝,把叶熙明递到苏让怀里,眼眸亮亮地看向张兴国:“其实我还有个小小的要求。”

“你说。”

“我能抱抱您么?”她吸了吸鼻子,“您长得很像我一个亲人,可是他离开我很久了,我很想念他,所以,我能不能抱抱您?”

那温暖的怀抱虽然没存在沈沐树的记忆里,可她相信,在她还是小小婴孩时,外公也是这般抱着她。

一定也那么温暖。

在放开张兴国时,她先悄悄擦了眼泪,这才退后几步:“谢谢您,葡萄我一定会好好吃的。”

刚才离开的邻居并不是一个人来,他还带来了生产队长,生产队长看到那么多的肉和糕点,还有奶粉,眼眸里闪过惊喜,快走几步到沈沐树面前:“同志啊,这里地方不够宽敞,不如你和我去生产大队换东西吧,不远,就几分钟路程。你要的□□徽章,乡亲们都多着呐!”

此时距离回去的时间还有半小时,沈沐树纠结了几分钟,为了不暴露外公外婆用五十多个徽章换到了那么多东西,点了点头:“行吧。”

离开时,沈兴国也跟着他们一起,外婆要在家看孩子,只站在门边对他们挥手。

沈沐树想到背包里还有卫生棉和一些药,赶紧又折了回去,附耳在外婆耳边说了用法,末了眨了眨眼:“因为张先生是第一个和我交易的人,所以这是给你家的额外福利,免费的。不过不能告诉别人哦,我已经没啦。”

外婆聪明,明白之前换的东西是占了大便宜,沈沐树的言下之意是让她不要外露,当即点头:“小同志放心,我们明白的。”

生产队的屋子比起张家的院子自然大了不少。

沈沐树把剩下的东西全拿出来放到长桌上,还有二十多斤重油蛋糕,二十多包火腿肠,两罐奶粉,一大包仙贝和一大包雪饼,两盒巧克力威化饼,两瓶1l的沐浴露和洗发水,十几盒感冒药,消炎药,两包板蓝根,三块熏肉,两块火腿,一瓶橄榄油,若干调料。

不算少,可是面对几十户人家,还是不够多。

“要不……咱们分?”生产队长沉思良久,“肉和蛋糕切块,你说可以洗澡洗头的用小盒子分成若干份,其余全部平分,然后排队用主席的徽章来交换,要啥换啥,小同志你看咋样?”

沈沐树自然没有异议,但是在换东西时,注意到大家基本都是换肉,蛋糕,油之类的,糖果和沐浴露也有人换,唯独奶粉,大家都是眼巴巴看着,却没有换。

她心下奇怪,却还是没有问出口,虽然牛奶很有营养,但也许大家都不喜欢喝牛奶吧,毕竟她自己也不怎么喝牛奶。

很快除了两罐奶粉,其余东西都换完了,而沈沐树带来的三个旅行箱,空了后又装满了□□的各式徽章。

按照一枚至少上百的价格,这三箱已经值小几万了,她之前买这些物资,不过几千块,现在利润直接翻了十多倍。

沈沐树很是满意,见乡亲们都心满意足地拿着东西回家,而回去的时间也只有十分钟,就准备把两罐奶粉放到行李箱。

“同志……”这时一直把乡亲送走的生产队长走了过来,左右看看,见没有别人,这才从贴身口袋里拿出两枚□□徽章,不好意思道,“我知道奶粉金贵,可我老婆刚生了小子,需要和牛奶补充营养,我这两个徽章和别的不一样,我也知道不值钱,但是你看看能不能换一点点奶粉给我?”

原来乡亲是觉得奶粉贵才不敢换啊!

沈沐树恍然大悟,看了眼生产队长手中的两枚徽章,只一眼她就把两罐奶粉全塞到生产队长手中:“成交!”

三个里程碑像章和大海航行东方红像章。

这两枚,是真的让她以小博大了。

☆、043

【043】

北京时间晚上九点整, 沈沐树他们准时回到了家门口的巷道, 那盏见证了她来来去去的昏暗路灯, 一如既往地被冷风吹得咯吱咯吱响。

忽明忽暗的灯光下,苏让眉眼温柔。

沈沐树踌躇了会儿, 还是拿出道具, 小小的瓶子里, 是透明的雾气。她还很是愧疚地低头:“我……我现在要往你头上喷点消除记忆喷雾,然后你会忘了刚才发生的所有事,你……你……对不起, 我不能告诉你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对不起。”

“好。”苏让笑了笑, 倾身拍了拍她的头,看着她的眼眸, 唇角的笑意蔓延开来,“不过在遗忘这段记忆之前,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沈沐树怔住:“问!”

“开心么?”

见到外公外婆开心么,遇到, 叶熙明开心么?

苏让眸底是星星点点的光,那篇《如果我有一棵樱桃树》,那个只有你才会写的,带着尾巴的“沈”。

那时的沈天星,是你吧?

所以在操场告白的是你,巷道里追着那时沈沐树大声喊“你真的喜欢苏让”的人,还是你。

他心思缜密, 玲珑又剔透。

在回到1970年时,那些逻辑不通的事,像是电影残片似的,一幕幕回放,最后拼凑成一条完整的线。

现在的沈沐树或许从医院醒来后,已经不是原来傻乎乎的她了。

以前的她喜欢他,他知道的。

只是他们还不够成熟,爸爸也告诉他,大学必须要去国外读,所以他喜欢她,比全世界加起来都还要喜欢她,但也还是埋在心底。

想等着大一些,等他从国外回来后,亲口告诉她:“沈小沐同学,我等了太久,所以跳过谈恋爱的步骤,我们直接结婚好不好?我想娶你回家很久很久了。”

可现在,似乎不行了啊。

有人和他一样,发现了世上最珍贵的人儿。

“开心啊。”沈沐树眼眸弯弯,提起外公亲手给她摘的那篮子葡萄,“我要把它酿成葡萄酒,然后埋在你家的樱桃树下,等我们高考完再挖出来庆祝好不好?!”

喝葡萄酒?

坐在行李箱上的叶熙明猫委屈地甩了甩尾巴,他还记得之前在腐败街,沈沐树拒绝请他喝酒的理由是喝酒过敏。

怎么和苏让喝酒就不过敏了?!

他扬起头,很是吃醋地象征性咬了咬沈沐树的衣角。

“你忘了之前喝口米酒过敏住院的事了?”苏让睫毛盖住了情绪,低低笑了起来,最后还轻轻咳了咳,轻得凉风一吹便散了。

除了他自己,谁都没听到。

“外公的葡萄酒,过敏也没事!”沈沐树选了串最圆润最饱满的葡萄递给苏让,“呐,陪我回1970的报酬,谢谢你。”

苏让看着紫色的葡萄,剥了粒放到嘴里,酸酸甜甜的,还带有点点暖意,是沈沐树掌心的温度。

他一颗一颗地剥开葡萄,慢条斯理吃完。

微微仰头,唇边笑意不减:“喷吧,一会儿就会忘了。”

“那我喷了啊。”沈沐树深深吸了口气,手指轻轻一按,一团淡淡的雾气便模糊了苏让的脸,模糊得看不真切。

回到家后,沈沐树翻出一袋爸爸自己做的老冰糖,给妈妈留了几串葡萄后,其余都用盐水洗后晾干。

然后找了个透明的密封罐子洗净,用吹风机吹得不留一滴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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