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念楠却是不置可否的说道:“人的性情,虽部分源于天性,但后天的环境影响也极其重要。如果当初,她得偿所愿,也许又是另外一番情景。我知你心中定是对其充满了怨恨,也罢,提她做甚?”蒙念楠苦笑一声,世间男子皆薄情,唾手可得的视之如草芥弃之如敝屐;而那些苦苦追寻的镜中水月,却视如珍宝,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回想起殷凌羽自见到殷擎天之后淡漠的神色,蒙念楠轻声问道:“你,是不是也怪你父亲当年如此对你?”
殷凌羽沉默了片刻,就在蒙念楠以为,殷凌羽不会回答这个问题时,殷凌羽却是苦笑一声,说道:“当时,或许是怪的吧。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没有了母亲已经是极为可怜,又遭生身父亲如此对待,没有愤世嫉俗已经是极为难得了。但是,现在回想起来,也不过如此。只是十几年来,都是如此过来的,现在反而不知道怎么相处,便一直如此了。”
蒙念楠虽无法理解,一家人为何能如此冷漠,但是,从殷凌羽的只言片语中,蒙念楠却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若只是一个普通的教派,对于继承人的培养与考核,做不到如此的精密与严苛。魔教在江湖中,一直都是极为神秘的教派,无人知晓,到底这个教派系何人所创,对于教中的力量,也只知其皮毛;只知道这个教派行事极为乖张,而且非常护短,教中之人无论做了多大的恶事,都不许别人插手。魔教在江湖屹立几百年,却稳如泰山,即使屡次被重创,也未令其销声匿迹;即使是战乱年代,魔教也独善其身,远离战火的荼毒,仿佛一个遗世独立的王国般,不受世事的纷扰。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无影已经在远离坟墓的平地上,生起了一堆篝火,旁边架着一个小锅,正在煮着什么;地上几个山鸡、野兔已经清洗完毕,正准备烤。
殷凌羽牵着蒙念楠来到火堆旁席地而坐,拿起一只野兔便熟练的烤了起来。
萧易和殷擎天此时也从茅草屋中出来了,在火堆的不远处坐了下来,一人拿着一个酒壶,就着一袋花生米、一袋牛肉干,正在对饮。
很快,肉香味弥漫了整个小山坡。殷凌羽和无影将近十只野兔、山鸡均烤熟了。无影将烤熟的野兔、山鸡放在临时编制的木架子上,又淋上了调料,方搬过去在殷擎天羽萧易的旁边放了下来。
殷凌羽牵着蒙念楠,在靠近火堆的一侧坐了下来。殷凌羽掏出随身携带的小刀,拿起一只兔肉,熟练的切割了起来。
萧易也并不客气,抓起一只山鸡,便开吃了。殷擎天喝下一口烈酒,手中拿着一片小石头,细细的摩擦了一下,忽然一扬手,石子如离弦之箭朝山下飞了出去。
蒙念楠不明所以,只是轻蹙了下眉头,慢慢的享受着殷凌羽为她切下的薄薄的肉片。其实,她也可以像萧易那样大快朵颐的,但是,殷凌羽却说,她身子刚恢复,不应吃得太过粗糙,不利于消化。蒙念楠也不甚在意,有人伺候,她乐得清闲。
无影将一旁的锅解开,竟是一锅熬得浓香的骨头粥。蒙念楠坐得远远的,都能闻到粥的香味,忍不住便抬高了声音,闻到:“无影,你煲的粥里放了什么?好香!”
无影一抬头,便看到了蒙念楠灿烂的笑颜,万年不变的面瘫脸,竟泛起了可疑的红色,
但也只是一瞬,便又恢复正常,淡漠的声音不带一丝起伏的说道:“只是放了一个火鸡和摘了一点蘑菇。”说完,便用一支树枝架着,端到了几人的旁边。
无影拿起旁边的碗正想舀粥,殷擎天摆摆手,说道:“不要忙活了,坐下吃吧。”
无影一愣,习惯性的望了殷凌羽一眼。手僵在半空。
殷擎天星眸一瞪,说道:“怎么?才几天而已,我说的话就不管用了?”
无影忙垂首道:“属下不敢。”
殷凌羽嗤笑一声,接过无影手中的勺子,舀了半碗滚烫的粥,放到萧易的旁边,说道:“这粥看起来味道不错,萧大侠尝尝。”
萧易哈哈大笑,点头致谢,原本萧索的神色自下午出来后已敛去了不少,想来有些事情也想通了。如今皓月当空,又有美酒在旁,心情舒畅了不少。
殷凌羽又舀了一碗热粥,轻轻的搅动着,待没那么烫了,方递给蒙念楠,柔声道:“你少吃点肉,把粥喝了,小心烫。”
无影对于殷凌羽此时的“深情款款”早已是见怪不怪了,自认识了蒙念楠后,他家主子经常抽风,他已经免疫了。见教主因少教主没有舀粥给他,正在生闷气,忙拿起勺子舀了一碗,恭敬的递给了殷擎天。
殷擎天第一次见他生性淡漠的儿子,流露出如此的小儿形态,正饶有趣味的欣赏着,见无影递过来的粥,也只是接了过来,点点头。
面对殷擎天探究、好奇的目光,殷凌羽淡定自如,手起刀落间,一片片兔肉被他切下,沾了点儿调料细细的品尝着。
蒙念楠却不能如殷凌羽般自然,虽然一开始还是会选择视而不见,但吃饭的时候被人打量,还是挺怪异的事情。
蒙念楠干脆把碗放了下来,用雪白的手绢擦了擦嘴,迎视着殷擎天的目光,淡淡的说道:“前辈是觉得无影烤的肉不好吃?还是有吃东西的时候盯着别人看的特殊爱好?”
殷擎天冷哼一声,说道:“能被我盯着看,说明你还有点用。”
殷凌羽闻言,微蹙眉,眼神扫了殷擎天一眼,暗含警告。
殷擎天今天似乎心情不太好,见殷凌羽用那样的眼光看他,怒道:“怎么?你小子翅膀硬了?敢用那样的眼光看我?”
殷凌羽只是吃着手中的兔肉,没有搭话。
蒙念楠唇角轻扬,轻笑一声,笑意却不达眼底,淡淡地说道:“如此,感谢您老厚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