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复了几天之后,串串就已经学会了上厕所,甚至在祁白忘记的时候,还会咩咩叫两声提醒他。
等串串一身轻松地走出树林后,祁白跟着它继续往羊圈的方向走去。
此时荆棘围栏的外面已经围了不少人,正有说有笑地挤着羊奶。
在小花生产之后,其他三只母羊也陆续产下了小羊。现在黑山部落的羊圈中,除了被祁白养在身边的串串,还有其他四公五母,共九只小羊。
由于小羊们现在还不能吃草,因此族人们最近每天都只挑两只羊出来挤奶,今天刚好轮到小花和小草。
祁白将串串领到了它妈妈的身边,串串就凑上去吃奶。
“串串来了!”“串串!”
原本围在猪朱身边的幼崽们,在看到了小羊之后,都高兴地凑过来,豹月冲祁白伸手:“快给我吧,我们会带着串串玩的。”
祁白将牵引绳递给豹月,走到了两只羊的前面,貂兰便笑着说道:“这些母羊最近都安静不少。”
祁白看着四条腿被小孩子们抱住,长着羊角的脑袋被猪朱和貂兰一手按住,没有任何动弹余地的小花和小草,憋着笑说道:“是安静了不少,应该是察觉到我们并不会伤害它们了。”
祁白指了指自己后背上的藤筐:“我先去山上准备饲料。”
猪朱点头:“我们今天采集的野草,都已经放在石槽的边上了,你直接搅拌好就行了。”
“知道了!”
半山腰的草棚中,一个十五六岁的角兽人坐着,手中拿着一小块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骨头,正在石头上细心地打磨着,只是他牢牢记着自己的职责,每隔一小会儿就要抬头看看山谷中的羊群。
“刺以。”路过这里的祁白喊了他的名字。
刺以有些不知所措地抬头,他的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印记,证明着他曾经生活在一个对奴隶十分残忍的部落,或许正是因为这样,即便在黑山部落中生活了许久,他的性格仍然十分的内向,除了与他一起看守羊群的牛勇,很少会主动与其他族人交谈。
祁白冲他笑着打了一声招呼:“今天是你在这里看着羊圈呀?”
刺以有些羞涩地点了点头,他似乎很想和祁白说几句话,但是嘴巴张张合合半天,最终也没有发出声音来。
祁白也不催他,在他像是放弃了一般的垂下了肩膀,才开口道:“我要去石槽那边准备羊群的饲料了,竹筒中有清水吗?”
刺以连忙点头:“有,我早上打了水。”
因着山上的温度低,水很快就会冻成冰,刺以和牛勇每天都会为亚兽人们准备好用来搅拌饲料的溪水。
“谢谢你,多亏了你和牛勇,我们每天都要省下不少时间呢,那我先过去了。”
祁白离开之后,刺以才默默地低下了头,他抿了抿嘴,手下的力气更大了。
祁白走到陡壁边上,将已经晾晒好的饲料掀到山谷中,由于祁白每天投喂的时间都很固定,在饲料进入山谷没多久,就有零星的几只四耳羊围到了陡壁旁。
确定羊群正常进食,祁白才往石槽边上走去,他其实已经看到了石槽边上的竹筒,只是故意想和刺以聊上几句。
并不是每个人都像马菱一样开朗,不仅能快速地融入了部落的生活,还有勇气主动追求他喜欢的亚兽人,要知道猞栗可不仅仅是采集队的队长,她还负责食物的制作,在任何一个部落之中,都可以算得上是地位卓然的兽人了。
这一点连他的哥哥马菽都赶不上马菱,更不用说部落中有很多曾经被欺负和虐待过的奴隶,想要让他们真正的敞开心扉,好好地享受现在的生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祁白揉了两下自己的小白毛,但是他不是特别会找话题的人,每次搭话好像都挺尴尬的,不知道刺以会不会觉得他很烦。
不过这样的烦恼只持续了一小会儿,祁白马上就开始专心地干起活来。
祁白将竹筒中的水倒进石槽中,从旁边的泥罐子里拿了一些臭菜放进石槽,然后把四五筐野草分批倒进石槽中,利落地搅拌均匀,然后晾晒到空着的木排上。
这一套工作祁白已经做得十分熟练,因此等他回到山脚的时候,貂兰几人也刚好将小花和小草两头母羊放回了羊圈,祁白接过了吃饱喝足的串串,跟着众人一起回到部落。
今天山中没有风,阳光照在雪地上,是冬日中难得的温暖日子。
祁白原本以为在这个冬天,他会有足够的时间慢慢地将小厨房雕琢完毕,但事实上,除了风雪最大的那几天,他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
而风雪肆虐的时候,他也只能老实待在家中,做一些小东西,不可能在室外凿石头,因此虽然部落中的围墙在一天天垒高垒长,而他的厨房建设进度却十分的缓慢。
祁白拿着扫帚将石台上的雪扫干净,把竹筒中种的蒜和小葱搬到阳光下晒晒,顺便将串串牵到洞口透气,他自己则从洞口右侧的工具墙上,找到了石锥和石锤,抽空开始凿着山洞外的大石块。
祁白的这个厨房是在山壁的外侧,就是那块差不多二十多平的半人高石块,只是如今只能看到一小半原本的样子。
祁白现在正在雕琢的是一张石桌,为了保证实用性,祁白最终决定做一张一米多宽两米多长的石桌,毕竟兽人们的食量真的很大,他山洞内的那个一米的竹制方桌,常常还没有摆几样食物就已经满了。
此时石桌已经有了大致的轮廓,台面约十厘米,台面下左右各凿出了五十厘米左右的空间,他现在只需要在石桌两侧凿出两排同样长度的石凳就可以了。
在祁白的第一个石凳快要凿好的时候,狼泽带着一大堆工具回到了山洞。
祁白抖了抖身上的粉末,站起身来,问道:“怎么样了?”
“我们已经把冰面凿开了,一会儿羊罗祭司就会带着大家去捕鱼。”
在发现了河中鱼群的变化之后,祁白和狼泽每隔两天就会去检查一次,在确定了食人河中的鱼群正在逐渐减少,就立刻将这个消息告诉了羊罗和猴岩。
大家讨论之后一致同意,不论食人河中鱼群的数量如何变化,他们最好趁着现在储存足够多的鱼以防不备。
而且现在的天气寒冷,打捞上来的鱼甚至都不需要用盐腌制,只需要放在室外就可以保存。
只是这一次他们至少要存够部落可以吃三十天的鱼肉,就不能只依靠大家平时用的那个小小冰窟窿了。
狼泽今天一早就拿着工具,带着狩猎队的角兽人们到河边凿了一个可供三个藤筐同时放到水中的大孔洞。
祁白一听这个消息,就知道自己的装修计划又需要向后推,他收拾收拾准备跟着狼泽下山,这时狼泽却从藤筐中拿出了一堆干草,塞到了祁白的怀中。
狼泽看了一眼山洞门口的小羊羔,不情愿地说道:“这只羊前几天把你山洞中的干草都弄湿了,我今天找到了一些,就给你拿回来了。”
祁白的眼睛立刻弯了起来,摸着串串的头说道:“快谢谢狼泽哥哥。”
不得不说,即便狼泽在心底对于串串的存在有着诸多不满,但是他依旧尽职尽责地承担了半个铲屎官的工作。
将串串拴好,奶盆中倒了一些奶,认真地关好门。
祁白和狼泽一起走到集体山洞的前面,只是他们两在这里就要暂时分开了。
祁白要跟着羊罗去捕鱼,而狼泽则要带着其他角兽人去窑场搬运砖块和石灰砂浆。
部落中的大部分族人们并没有发现食人河的异常,但是对于羊罗召集大家一起去河边捕鱼,各个都十分的兴奋,毕竟捕捞回来的可都是大家的食物,谁会嫌弃食物多呢?
冰面上,黑山部落的族人们围着巨大的冰冻正在忙碌着。
最强壮的角兽人们站在冰冻边上,他们的兽皮衣塞在腰间,臌胀的肌肉轻易就可以将近百斤浸着水的藤筐捞出,将鱼倒在冰面上,然后重新绑上诱饵,将藤筐继续沉到冰面之下,等待着鱼群的上钩。
角兽人的身后跟着的是身材稍小一些的亚兽人,他们会就地将捞上来的鱼宰杀,剖出来的内脏直接放在一旁用作下一次的诱饵,鱼身则放进一旁干净的藤筐中。
等负责运输的族人到达之后,只需要将藤筐放在冰面上用力一推,藤筐便顺着扫开的雪道向前滑行,等在岸边的人便将藤筐背起来向部落中走去。
大家这半上午,就是在重复着这样费力的工作,但是没有一个人觉得疲惫。
由于冬季的食物难以获得,狩猎队带回来的猎物,每次都是由羊罗亲自切好的,而由于冰面太厚,食人河里的鱼也变得难以获得,大家其实已经很久都没有自己亲手接触到这么多食物了。
祁白此刻就负责在部落和食人河间来回搬运渔获,即便在雪地中,祁白也不觉得寒冷,甚至因为不停地运动,他的鼻尖都渗出了汗珠,整张小脸都红扑扑的。
因着族人们的行走,雪地上已经被踩出了一条长长的雪道,祁白脚步轻快地走着,突然就想到了他们第一次发现食人河的情景。
那时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周围的一切都陌生而危险,所有的树木似乎都长得一样,又似乎长得千奇百怪,让他觉得从黑山走到食人河的路十分的遥远。
他们这些刚来到这里的兽人如同浮萍一般,无法预知自己未来的命运。
而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祁白看着高高的围墙和围墙旁边忙碌的族人们,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个微笑。
他现在可以认得出这片树林中的每一寸土地,这段路也变得短暂,最重要的是,他们有了可以放心休息的家和一群可靠的家人。
将鱼背回部落并不代表着事情就结束了,羊罗叫住了还想要去河边的祁白:“豹白,你别去了,过来跟我一起分一下鱼。”
祁白点头,小跑着到了集体山洞前的两棵大树之间。
这里因着两棵大树的遮挡,落下的雪要少一些也干净一些,羊罗便让人直接将带回来的鱼倒在了树下。
祁白围着鱼堆绕了半圈才走到羊罗的身前,问道:“祭司爷爷,这个鱼我们要怎么储存呀,我们好像没有那么多藤筐了。”
部落中之前做的很多藤筐,都随着物资的发放分给了族人,今天大家都是背着自己的藤筐来搬运的,肯定不能全部拿过来装鱼。
“找你来就是为了这个,”羊罗看着堆成小山的鱼,说道,“这次的鱼,咱们就直接按照人数分开,待会儿就让大家各自带回山洞中去。”
祁白有些吃惊地看着羊罗:“祭司爷爷,你不帮大家储存食物啦?”
羊罗摆摆手,倒不是他不想管,只是一来他确实没有能装得下这些鱼的容器,二来他觉得祁白之前帮族人们分食物的方法挺好用的,毕竟他帮着族人们储存食物的初衷,不过也就是怕大家在冬天把自己饿死:“这些要是全部都放在集体山洞中,那得是个什么味道,快快都拿走吧。”
羊罗固然有他作为祭司的一些讲究,但是或许是因为流浪了太久的原因,在某些事情上,羊罗又是部落中最守规矩的人,就比如他的住所。
羊罗是第一个在黑山上选定了住所的人,这是他作为祭司的优越权,他丝毫都不肯退让,即便是猴岩也要排在他的后面。
但是同样的,为了照顾幼崽并且看管食物,羊罗并没有着急开凿山洞,反而是和猪朱一起生活在集体山洞中。
祁白笑了笑,说道:“围墙已经修建得差不多了,等将大门装上,咱们一下子就能空闲下来啦,到时候让狼泽他们帮您和孩子们挖出最大最漂亮的山洞来住。”
他指着集体山洞说道:“我再在集体山洞中打上木架子和木门,将集体山洞做成一个封闭的大仓库,到时候食物放在里面就不需要每天看管了。”
羊罗的手指敲击了几下熊骨杖,好半晌才说:“随便你们。”
“那就说定了!”祁白看着面前大小不等的鱼,怎么分才公平还真是个难题。
又绕着鱼堆转了几圈,祁白拍了一下手:“要不咱们做个秤吧。”
祁白做出来的也不能算是秤,顶多就算是个天平。
他在地上挖了一个大坑,将一截粗木头埋在坑中做底座,然后将一根粗细均匀稍细一些的木头固定在底座上,两边分别用草绳挂上藤筐。
在其中一个藤筐中放入羊罗觉得应该分给一个族人的合适鱼肉分量,然后就保持不动,只需要在另一个空着的藤筐中增加减少就行了。
祁白只是反复地操作了几遍,地上便多出了一堆堆大小均等的鱼肉。
羊罗大张着嘴,看得有些入迷。
他原本以为祁白上次分腌肉的方法就已经够方便了,毕竟那样他只需要数很少的数就可以算清整个部落的食物。
然而看着祁白做成的大天平,他们现在完全不需要做任何计算,只需要看着天平的杆子是否平稳,就能轻而易举地将食物分配均匀。
羊罗回过神来之后,将双手放在胸前,眼中有着掩饰不住的狂热:“这……这难道就是兽神之城的智慧吗?”
“什么智慧?”祁白没有听清楚羊罗的呢喃。
“没什么?”羊罗将熊骨杖放下,冲到了天平的旁边,“快,让我来试试。”
这个巨大的天平很快就吸引了族大家的目光,就连在几十米开外砌着墙的族人们,此刻也正伸着脖子看着祭司如同跳舞一般地在挂着的藤筐和鱼堆间穿梭。
这下祁白完全插不上手了,只能就在一旁帮忙打打下手,将分好的鱼整整齐齐地摆好。
看着一堆堆鱼和族人们手中的活计,祁白怎么感觉这场景,那么像工人们期盼着车间主任发放年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