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肆顿时有点慌了:“温西,我……我用不上这个吧。”
“保险起见,以免一会儿你受不了逃走。”
温西很随意地解释着,又在手提箱里捣鼓了一阵,拿出一个电动的小玩具。
程肆看着那个玩具,有些局促地望向温西,虽自知希望渺茫,但他还是想稍微为自己争取一下:“我不想要它,我更想要你。”
不得不说,他直白地表达需求很是让人心情愉悦。
温西戴上消毒后的橡胶手套,一边略带安抚性地用手指扫荡他的口腔,一边无情地拒绝他:“但我今晚不想给你选择的权力。”
扫过他口腔的食指颜色和其他手指有了质的区别。
温西觉得差不多了,让程肆头颅高仰,绷出利落柔韧的弧度。
她顺势俯身轻轻咬了下omega的喉结,再用舌尖舔上去,感受到齿痕里的颤动后,贴着他的耳廓,用压低的气音恶劣开口:“两个都会用哦,同时那种。”
男omega分化时和女alpha的情形有点异曲同工之处。
在分化期来临前,他们的身体其实就已经开始发生变化,直至分化的那一刻,前者的omega特质便彻底成形凸显,后者的alpha特质则彻底封闭退化。
温西的车已经算空间很大的,此刻也显得当真狭窄,被塞得满满当当。
程肆无处可避,浑身上下无一处幸免。
只能被她高超而冷酷的手段抵住咽喉,嘶声因她,求饶因她,臣服因她,死灰复燃因她,野心勃勃也因她,分不清是他心甘情愿还是她太不讲道理。
冬季的雨几乎很少伴随惊雷,只偶尔掠过一道刺眼可怖的闪电,闪光透过贴着防窥膜的车窗,在昏暗环境里倏忽而过。
因此,温西得以看清程肆那张满是情动和隐忍的脸,以及他眼睛里映照出来的,无比鲜活的自己。
外面风雨刺骨,他们肢体发酸,骨血滚烫,呼吸交融,不管不顾。
他们感受不到冷意,也暂时将未来抛诸脑后。
晚上十点,温家二楼书房,许蔺深坐在皮椅里双手交叠,衬衫解开大半,烟灰缸里积了一堆烟头,浑身气压很低。
他面前放着一沓资料,手机摆在书桌上,开了扩音。
不多时,伴随着窸窸窣窣的雨声,手机里响追更婆婆文柔文来企饿群幺五二 二七五二爸以起了来自于保镖的凝重男音:“老板,温小姐和他已经在车里呆了整整两个小时了,我怕被发现,不敢靠得太近。”
许蔺深面无表情,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手背上青筋暴起,极力克制:“你确定他是omega?”
“是。”保镖笃定道,“我百分百保证。”
“两个omega会在车里做什么呢?什么事情需要在车里做两个小时?”
许蔺深本是自言自语地发问,可他敏锐地听到了保镖迟疑的一声“额”,于是立刻追问:“想说什么就说。”
保镖咽了咽口水,想起温西赴朋友生日宴之前去了一家情趣用品店。
老板之前明确表示,虽说是跟踪,但也要留给温小姐喘息的空间,是以他只需要报备温小姐的社交圈,逛情趣店的事他一开始便没说。
这会儿结合起两件事,一咬牙,他还是决定上报:“温小姐下午买了一些……额……玩具。”
许蔺深问:“什么玩具?”
“是一些omega用的。”保镖硬着头皮说,“我询问了店主,里面有手铐、口枷、项圈、电动——”
保镖话未说完就被猛地哐当一声打断。
许蔺深脸色铁青到了极点,一脚将书房里的立式花瓶踹翻了,声音尖锐刺耳,碎片淌了一地。
忍着骂脏话的冲动,许蔺深狠狠地吸一口气,眼神因极度愤怒显得格外恐怖,片刻后,他咬着牙对保镖说了声“继续盯着”,然后挂掉电话,打开了桌上的资料。
也没几页,但写尽了程肆十八年来的生平。
这时,书房的门被人敲响,一名刚洗完澡的女性omega走进来,她身上只裹了一件睡袍,身材高挑,五官漂亮精致,一双杏眼干净疏离。
看到满地狼藉,女omega吃了一惊:“谁惹你生气了?”又热切地说:“我等了你好久,干嘛一直在书房呀,是想在书房里做吗?”
许蔺深没回答她,低头看资料。
女omega便熟练地坐进他怀里,顺着他翻阅资料的动作看过去,看到某处,她微微睁大眼:“诶,上面说这个人的父母在你们温家做过事,每周末还会接他来温家住一晚,你干嘛还调查,难道没见过他么?”
“是啊。”许蔺深沉沉地笑了声,“父母在温家做过事,我却从没见过他,好本事。”
女omega还想继续看,许蔺深却合上了资料,把她打横抱起往外走。
女omega认识许蔺深不过一个月,这是第一次被他带回温家。
谁能想到外界传闻雷厉风行、不苟言笑的许董,私底下居然对女伴体贴入微,百般纵容呢?
她心里喜滋滋地想着,却见许蔺深推开了一扇房门,房间布置得十分梦幻。
“走错了吧?”女omega提醒道,“这明显是个小姑娘的房间啊!”
许蔺深将她扔进柔软的被褥里,一言不发地打开衣柜,选了一套衣裙递过去,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情绪浓得化不开,连欲念都染上了血腥意味。
他说:“换上。”
第44章 雨天
淅沥的雨声渐渐微弱, 路边一辆黑色的亮漆汽车仍在微微震动。
程肆额头上全是汗,锋锐崎岖的眉受不了地皱成了一团,那双沉默的眼隐忍紧闭, 额前汗湿的碎发也随着车身摇晃起伏。
他像被折磨得没了脾气的俘虏,饱经风霜日晒的摧残, 铐在车把手上的手指死死抠着车门,被他的alpha强硬地按着肩膀, 钉死在了完全伸不开腿的汽车后排。
温西闷声做事,很久之后, 深深地喘出一口气。
程肆也眼神失焦, 后腰无力地下塌,无意义地喊着她的名字:“温西……温西……”
声音诚挚沙哑,如信徒渴求神祇。
“别叫了。”温西俯身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颊, 说出的话却叫人面红耳赤, “车里被你弄得好脏。”
程肆羞耻到不敢睁开眼,通红的鼻尖和薄削的嘴唇都沾满了混合的眼泪, 看起来委屈到了极点, 喉咙里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压抑呜咽。
温西到底还是心软了,想起科普视频里的教导, 捧着他的脸问:“要不要标记?”
程肆平直的眼睫颤动几下, 表情呆呆的, 不确定地张张唇:“可以吗?”
临时标记之于ao有各自的利弊影响, 对于omega来说,最明显的作用可能就是纾解发情期和事后安抚了。
温西既不愿意为他纾解发情期,也不愿意对他进行事后安抚。
上次学校里的那个临时标记, 程肆心知大概率是因为温西愤怒冲动下对他的掌控欲作祟,她咬得那么用力, 像在啃噬他的血肉。
所以现在主动问他要不要标记,应该也是出于其它他猜不透的原因,而非他妄想的安抚。
温西从容地咬住他后颈,冷冽酸涩的香气缓慢地渗入他的骨血之中,强势侵占着他的所有感官,他无法反抗,无法拒绝,这冷香气仿佛融进了他的心脏。
程肆模模糊糊地觉得,这个标记有点饮鸩止渴的意味,令他惶恐,眼睛止不住地发酸,又令他上瘾,心甘情愿献出自己的灵魂。
“程肆,”温西低声叫他,在他后颈落下轻轻的一个吻,喃喃地提醒他,“是你自己送上门的。”
程肆缓慢地嗯了声,低头看着顺势靠在他肩膀上的少女,睫毛浓密,脸颊微红,闭上眼睛后她那一身的疏冷收敛不少,让人保护欲油然而生,就像一位天真的,脆弱的,等待王子拯救的公主。
恍惚间,这一幕与封存在他内心深处的一段记忆慢慢重合。
他也当过一次王子的。程肆心想。
那次,同样是今天这样的下雨天。
……
程肆九岁那年,跟随在温家做事的父母,从镇上搬到了城里。
他平时都住校,父母为了省钱,便没舍得另外租房子,和温家的女主人说过后,安排他每周末在父母房间里住一晚,不要乱跑惊扰到其他人就行。
程肆很懂事,听父母的话几乎不出房门,作业写累了就看书睡觉,直至母亲给他送吃的进来,偶尔还会带一两个玩具或者一堆零食和糖果给他,母亲说是温家的二小姐送他的。
他对温家二小姐这个头衔没有概念,但很高兴这一栋大大的房子里,有除了父母之外的人能想起他的存在,于是对温家二小姐生出了天然的好感。
有时候他会趴在窗户上,探出一双眼睛看外面的动静。
父母房间正对后院草坪,一个穿公主裙的小女孩常常会从附近经过。
偶尔她会出现在茉莉花架的秋千上,由她母亲或姐姐推着,荡很高很高的秋千,艳阳将她微蜷的发尾和侧脸照得耀眼发光,充满圣洁的神性。
她五官还没有长开,已经漂亮得像个洋娃娃,能想象得到日后会有多么出挑。
程肆第一次看见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不算大的眼睛几乎瞪圆了。
后来他从母亲口中得知,那就是温家的二小姐,名叫温西。
温西。
她就是温西。
如果能和她做朋友就好了。
程肆默念了好几遍她的名字,从此以后开始期待每个去温家的周六,期待每天固定的时候,倒数到十,趴着窗户往外望,温西就正好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有一次母亲送他回校,出门时刚好碰到从楼上下来的温西。
她穿着讲究,连头发丝都打理得很精致,挥手和母亲打招呼,连声音都很好听,程肆远远看了眼,又低头看着自己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破旧球鞋,骤然生出自卑,躲在母亲身后,不敢露面,更不敢和她对视。
只是心中仍然不可避免地感到难过,为自己的怯懦。
没过多久,温家那个美丽温柔的女主人去世了。
女主人的葬礼结束后,他一如往常地呆在房间里,耳朵贴在门上,听见温西和她父亲激烈地争吵,哭得越来越伤心。
程肆生平第一次想叛逆地打开面前这扇门,跨越那道阶级的界限,去给她安慰和拥抱。
可惜最终没能实施行动,母亲走进来,告诉他最近温家不太平,让他去亲戚家住一晚。
程肆从小就独立,在别人还需要父母接送的年纪,他已经可以自己坐公交车往返学校和温家了,当然也可以一个人坐车去亲戚家。
但他其实不是那么想走。
因为他听见了那些关于温家的议论,温西母亲刚刚去世,她父亲就要另外给她找一个新的母亲,这换谁都不会高兴的。
他很担心温西。
程肆人小鬼大,仗着对周围环境的熟悉偷偷躲了起来,打算确认温西不哭了之后再离开。
不曾想一回头就和背着书包准备离家出走的温西撞了个正着。
温西不认识他,防备地看了他半天,确认他没有恶意后,眼睛扑闪着问:“你也是离家出走的小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