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来了精神,和宫九聊了起来,言谈间交换了一些情报,例如西门吹雪发现孙秀青重伤,是有极快极细小的重物击打在她的要穴,而宫九那边也一样。
再有就是牛肉汤是一个已经成年的女子,而西门珏满打满算才十个月,双方没有一点相似之处,为何有人会同时掳走这两个人?
陆小凤看出宫九武功不差,西门吹雪更是武林剑神,同时惹上这样两个□□烦,幕后之人就不怕?
幕后之人也许是真的不怕,因为他有法子将这些人都置于死地。
一个时辰后,这条路又迎来两位神色匆匆的人。
两日前,在花老爷子的寿宴上,花家四子花满庭才四岁的女儿被劫走,于是花满楼就和花满庭一起顺着踪迹追了过来。
花满庭满脸焦急,却还顾念着弟弟:“夜色晚了,我们就在前方的客栈留宿如何?”
花满楼点头:“四哥莫要焦急,墨儿定不会有事。”
兄弟两一路前走进客栈,这客栈地方不大,瞧着有些破旧,掌柜的是一个面色可亲的中年人,他招呼着店小二将花家两兄弟带进了客房,又热情的问两个客人需要些什么。
花满庭便说了要些饭菜与热水。
花满楼却莫名觉得屋中有些气闷,便起身开了窗。
然后他怔住了。
花满楼这双眼已瞎了许多年,本是看不见的,可是此刻,他漆黑一片的视野中却出现了一个人。
一个穿着白衣的金眼少年。
少年的皮肤白得不似活人,眉眼却很是精致秀美,如水墨画颇具古典风致,浓密羽睫下的双眼蕴着金色的光影。
他看着这边,表情是带着善意的,嘴角勾了勾,那是笑,他把食指竖起放在嘴边,是让他不要说话。
“离开金华。”
话才落,少年便消失了,快得几乎让花满楼以为是幻觉。
他手中一沉,一块木质的牌子出现在手中,若非他下意识握紧,木牌怕就会落在了地上。
花满楼立刻意识到,只有他看见了对方,只有他听见了对方的声音。
此时店小二送了饭菜进来,还是那么热情,端着的饭菜色泽鲜丽,一看便是美味,只是一股隐隐的陈腐气味传来,让花满楼心中骤升警惕。
花满庭好歹也是成年男子,心中再忧急,也不会连吃饭的胃口都没有。
他叹口气,招呼着七弟坐下:“七童,来吃些东西再去歇息,明日咱们还要赶路呢。”
花满楼身子僵硬了一瞬,便自然的慢慢走到桌边坐下,店小二也退了出去,直到小二离开后,花满楼才一把抓住花满庭握着筷子的那只手。
“四哥,你还记得墨儿最怕什么吗?”
墨儿怕什么?
花满庭自然知道女儿怕什么,那丫头怕鬼、怕黑、怕打雷,胆子小的很,夜里绝不能一个人睡,若是醒来看到周围没人,就能吓得哭出来。
他怔了怔,眼中划过一抹疑惑,因着花满楼的动作,两兄弟此时的距离也近了些,木牌可以保护的范围内是方圆一米,花满庭被木牌上含着的炎阳之气一冲,就感到自己靠近七童后,好像有什么冰冷的东西从体内抽走。
于是他便发现面前景色一转,眼前再不是什么陈设得体、打扫干净的客房,反倒脏乱无比,屋梁上的蜘蛛网、破旧的纸窗、腐朽的家具……
桌上的饭菜也变了,仔细一看,里面居然有一条条还在蠕动的蜈蚣与蚯蚓,当真是闻之欲呕、视之欲狂,食之欲杀厨子全家。
这下只怕是个傻子都能发现这里不对了,且之前他们被迷惑了那么久,今儿还是盂兰节前夕,当真是一个适合相信封建迷信的好日子。
心知其中已涉及到了鬼神之事,花满庭果断拉着弟弟跳窗,连查探的心思都没有。
说句实话,其实他闺女怕鬼的毛病应该是像他的,亲闺女。
两人连夜快速逃跑,而这已经是悦来客栈今晚逃掉的第三波人了,几个苗人追了出来,为首的苗女用苗语骂了句脏话,旁边一个矮小的男人愤怒的挥拳。
“八嘎呀路!”
前阵子对付那名为燕赤霞的臭道士,除了圣女手里那已炼到二鼎的蛊人,其余人的蛊人都损失不小,今晚遇上的这几个货色都不错,若能逮住好好培养只怕也能炼到一鼎,只是邪门了,进了锅的鸭子居然还能一只又一只的飞出去。
那东瀛矮个更是着急,他用夹生的汉话喊道:“不能让他们跑了!白莲娘娘会不高兴!”
苗女手一抬,一条斑斓大蛇追了出去,其速迅疾如风,倏忽间便将追逃两者的距离缩短了一大截。
就在大蛇即将追上时,轻微的哔哩声响起,三枚铜钱如闪电般激射于大蛇的头部、七寸、蛇尾,直将这苗疆蛇蛊狠狠钉在地上,雷光一闪间,大蛇已被电成了焦炭。
虽然在此之前没见识过雷法还可以这么用,苗女还是认了出来。
“是道家的雷法,又来了个臭道士!”
就这一个回合间,那跑掉的两个人早跑得只剩下一阵尘土,苗女愤恨的带着蛇蛊冲上前想要寻那道士的晦气,又是几枚铜钱射来,钉在她面前的地面上,离苗女的脚背仅仅差了巴掌宽的距离。
一道清朗的声音在林间响起,语气不急不缓,内容全是威胁。
“你们再上前一步,我便送你们一枚铜钱,上前两步,便是两枚,小姑娘,莫非你和你同伙的肉身比蛇蛊还厉害,连雷霆都不怕了么?”
苗女犹豫半响,却到底没敢再上前了。
雷霆是至阳之物,乃邪祟的克星,且对方召来的雷霆威力还在燕赤霞之上,她怕是招惹不起。
这时,一轻柔曼妙的声音传到她耳中。
“这是怎么了?”
苗女回过头,就见一披藏蓝头纱,身上戴满银饰的柔美女子,她眼中露出惊恐与畏惧,跪了下去。
“圣女,方才有道家人过来,还不确定是否与那燕赤霞有关。”
……
花家两兄弟跑到了安全的地方,半夜在县里拍开唯一一家客栈的门,进去以后才发现了熟人。
陆小凤本是在给受伤的手腕打绷带,见到他们,直接就站了起来:“花满楼,你怎么在这儿?”
花满楼闻言,回道:“我来找人。”
陆小凤就笑了,他本就是什么时候都能笑得出来的,人生多苦难,哭着难不如笑着难,何况友人在眼前,哪里还会难?
他回道:“真巧,我们也是来找人的。”
花满庭却是进来以后就注意到屋内有股酸臭味,再扫视周围一圈,就见一个白衣公子蹲在墙角抱着一个铜盆呕得欲|生|欲|死,腿都在打颤了,吐出去的也只是一些胆汁。
花家老四指着那边问:“他那是怎么了?”
正在给自己上金疮药的孙秀青瞥那边一眼,平静的答曰:“不小心吃了蛊虫,大夫说服了催吐药就不碍事了。”
唯一毫发无损,坐一边喝水的西门大夫:“……”
宫九:“呕!”
等宫九吐完,大家再交流一番,就知道了各自的境况,再一问,他们居然都进过悦来客栈,在差点着道之前,被一神秘的声音提醒,得了块木牌后破开幻术跑了。
就连跑的路线都超级一致,大家都是跳窗跑的。
拿出木牌一看,两块木牌皆是色泽朱红,触之温润,像是吸收了太阳的热力般暖暖的,仿佛有热水在其中流动。
陆小凤盯了半响:“好像是桑木,但桑木是这个品质的话,早该比金丝楠木还贵重了。”
西门吹雪给出确认答案:“是桑木,但不是普通的桑,是没见过的种类。”
之后他们又做了分析,悦来客栈中捣鬼的应当是苗人,还有一个东瀛人也在其中但不知道起了什么作用,但可以知道他们不怀好意,也许和劫走西门珏、花小墨、牛肉汤的人有关系,但还不确定。
以及对方的手段实在是防不胜防,若非有人插了一手保护了他们,恐怕他们就中招了,而且有趣的是,花满楼说他看得到对方。
这多有意思,唯一见过对方的人,既然是个盲人。
花满楼温和的说道:“不知他到底是谁,为何要帮我们,之前走的匆忙,都没能和那位小公子道声谢。”
宫九惨白着脸,笑了一下:“只怕救我们的也不是人呢。”
若对方不是人,他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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洬云:不是人就是鬼啦,总不能真是东北那旮旯的虎妖。
====群里一个妹子提出的小段子====
请大家想象一下叶孤城和西门吹雪在对峙时一个粤语一个东北话。
西门吹雪忽然道:“你学剑?”
叶孤城道:“我就是剑。”
西门吹雪道:“你知不知道剑的精义何在?”
叶孤城道:“你说!”
西门吹雪道:“在于诚。”
叶孤城道:“诚?”
西门吹雪道:“惟有诚心真意,才能达到剑术的巅峰,不诚的人,根本不足论剑。”
叶孤城的瞳孔突又收缩。
西门吹雪盯着他,道:“你不诚。”
叶孤城沉默了很久,忽然也问道:“你学剑?”
西门吹雪道:“学无止境,剑术更是学无止境。”
叶孤城道:“你既学剑,就该知道学剑的人只要诚于剑,并不必诚于人。”
西门吹雪不再说话,话已说尽。
#他们听得懂对方在说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