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太后看着跪在地上的徐炆玔,叹了一口气,孙子里边,玔儿也算是至纯至善的了。大皇孙是那李贤妃所出,随了生母,不怎么机灵,偏偏受了朝堂里一些青壮官员撺掇,还妄想着染指太子之位,只是今年皇上做了一些调动,隐隐的把支持大皇孙的势力打压了一部分,这才让他们安分了些。
三皇孙乃是萧贵妃所出,不知为何养出了个阴险性子,最会暗自使绊子算计旁人,而且因为有着萧国公府的支持,到处广布眼线,还有些肆无忌惮。至于那明妃生的四皇孙,不提也罢,那孩子自小便身子弱,又兼根本没有好好培养过,也不是一个当君王的料子,偏偏皇上却着了魔似的,一心想着立他为太子,若是真立了太子,皇上一殡天,恐怕第一个跟着去的,便是这位四皇子了,那些世家大族,怎么会让他坐稳这张龙椅!
看来看去,也只有三皇孙比较适合了,母族这边有英亲王府和镇国将军府,自己给他指婚便收拢了魏国公府和柳太傅府,身后的势力算是强大的了,要坐稳这江山,还不是要这些大家族来支持?更何况自己把最心爱的外孙女明珠给他做了正妻——玲珑可是要母仪天下,做天下最尊贵的女人,若是玔儿不做皇帝,玲珑又如何能做皇后?
想到这里,秦太后微微一笑,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她站起身来扶起徐炆玔道:“玔儿,祖母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孩子,你父皇现在已经患病,不能上朝了,你以太子身份监国,帮他打理好朝堂上边的事情,便是对他孝顺。你母亲现在正在照顾你父亲,也不必想得太多,赶紧回去歇着,明日准备去上朝。”
脚下踩着棉花般,徐炆玔软绵绵的走回漱玉宫,没有敢去魏侧妃或者柳侧妃那里歇息,一个人留在西边那书房里边歇息,他生怕自己做梦会激动得在梦里把这消息泄露出去。做事要稳妥,在自己还没有坐到那个位置之前,绝不能露出半点风声!
辗转反侧,脑子里闪过很多影子,只是迷迷糊糊的合了下眼,等睁开眼睛时,天已经亮了。
空气是那般清新,徐炆玔睁开眼睛时,就感觉到神清气爽。
虽然昨晚歇息得并不是太安稳,但他现在还是觉得非常清醒,心情既急切又紧张,在房间里模仿了很多次父皇上朝的神情举止。
刚刚用过早膳,便听内侍来报:“田七来了。”
徐炆玔激动得一颗心砰砰乱跳,自己仿佛都能听到那心跳的声音。多年来,母后和他都在为这个太子之位奋斗着,但是没想到突然有一天,这个位置终于就在眼前,只需要自己轻轻踏出一步,美梦竟就成真了!素日里,都是田七跟着父皇去太和殿的,今日却轮到和他一同前往了!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徐炆玔尽量做出一副沉稳的口吻来:“传。”
不多会,就见一张满是褶皱的老脸出现在门口,还是那般谦卑的躬着身子,尖细的声音有着一丝苍老:“请三殿下跟着咱家走罢!”
徐炆玔点了点头,跟着田七走出了后宫往太和殿那边走了过去。来到大殿上,文武百官已经站好,当徐炆玔出现在大殿中央,站在素日徐熙坐的那个位置旁边时,众人一愣,皆交头接耳起来。
田七展开一张黄綾念了起来:“太后娘娘懿旨……”众大臣纷纷跪了下来,洗耳恭听:“皇上因身患急症,需静心休养,立第三子徐炆玔为太子,代皇上临朝监国,众位爱卿须尽力辅佐,不得有失。”
懿旨宣读完毕,诸位大臣站了起来,面面相觑。
有很多人心里都在思量这懿旨的真实性,毕竟皇上早些日子还知会了他们,想立四皇子为储君,让他们大力辅佐许炆旻,为何今日秦太后的懿旨里变成了三皇子?萧国公更是怀疑,皇上和秦太后是不是被乔皇后软禁了?这只是一份矫诏而已!
“三殿下,臣有疑问。”萧国公大步出列:“皇上身患何病,竟然连上殿都不能?昨日朝会他分明看上去还身子康健,这里可否有内情?”
徐炆玔望了望萧国公道:“父皇患了何病我并不知,但既是太后娘娘的懿旨,炆玔也只能照旨行事,替父皇分忧解难。”
“可笑,真是可笑!”萧国公突然大笑起来:“皇上患病,朝中大臣无一人知道,太后娘娘一道懿旨便让三殿下监国,这不是太荒谬了些?先帝立储君,都要亲自向大臣宣布决议,何来太后娘娘一道懿旨便定了这储君之位?”
听着萧国公这话,许多人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确实如此,这似乎不合规矩!”
“按照规矩,皇上宣布立储,至少要有朝中五位重臣在场,现在这没声没息的就立了太子,也难怪萧国公质疑。”
更有那大皇子和二皇子的拥护者在貌似小声议论,实则清清楚楚的把话说得明白:“莫非皇上现在已经被软禁在后宫了?皇上经过那老神医治疗,早已康复,怎么又有突然患病的说辞?这里头分明有着古怪!”
徐炆玔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局面,心里一急:“对本皇子监国有异议之人,皆可去后宫求见太后娘娘,问问是否真是她的主意。”
“若太后娘娘是被迫写下的懿旨,那又该如何处置呢?”萧国公手那笏板,眼神却是凌厉,咄咄逼人的看向徐炆玔。
“若太后娘娘不是被迫写下的懿旨,那萧国公又如何自置?”徐炆玔见着自己仿佛被萧国公逼到一个角落里边,心里的怒气被激发了出来:“萧国公可否想过,你的言行实际上已经超过了你做臣子的本分?”
萧国公呵呵一笑:“三殿下,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若是三殿下没做悖天理的事情,又何惧老夫质疑!”他转过来面向百官道:“我提议咱们推举几个德高望重的,前去求见秦太后!”
太和殿上顿时乱哄哄的一遍,有点头赞成的,也有摇头反对的,这时站在旁边的田七适时的咳嗽了一声道:“大家且听咱家一言。”
田七身子瘦小,看起来都受不住一阵风似的,他的声音也并不响亮,可奇怪的是,大家都很清楚的听到了这句话,还震得耳朵有些响。
“太后娘娘也早料到各位大臣有所怀疑,特命咱家向各位说明,若是有疑问,可在朝会后选派五个人去后宫见皇上及太后娘娘,以明是非,现儿就请大家推举五位重臣去觐见罢!”田七笑了笑:“请各位放心,咱家不是被胁迫的。”
众人听了田七的话,一时也犹豫起来,又有些肯定秦太后那道懿旨的真实性了,只有那些死硬的犹在起哄:“去就去,真相总要弄个明白不是?”
经过推举,萧国公,魏国公,陈国公,柳太傅,另外掌管宗人府的秦王被推举出来去觐见皇上,朝堂上议论的声音这才慢慢平息下来。徐炆玔看着安静了,徐徐开口:“各位都是大陈的重臣,大陈的江山社稷还靠各位大力相助,不管是父皇亲自上朝,还是本皇子来监国,都希望各位大人尽力辅佐!为表示对父皇的敬意,本皇子监国期间,都不会坐上这张龙椅,会一直侍立在侧,以示对父皇的敬意。”
听着徐炆玔这般说,朝堂里又有一阵轻微的骚动,不少大臣看向徐炆玔的目光便有了一些变化。这三皇子殿下说得如此坦荡,看起来绝不会是他暗地里动的手,或许皇上真是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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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谋之特工嫡妃》by潇芷
☆、第一百六十二章 已成定局
太和殿上的议论声慢慢安静了下来,大臣们心里怀着各自的心思,捧着玉笏站在那里,不住的想着这件事情。
事发突然,太令人震惊了!
可是瞧着徐炆玔那坦坦荡荡的神色,根本没有半分惊慌失措,又令众位大臣觉得这件事情好像没有外表看起来的这般古怪,是否真是皇上忽然得了重病所致?众人心上心下的望着徐炆玔,看他究竟还有什么话要说。
这朝会,就是君臣处理一些有争议的事情,有时候因为没事情要处理,所以朝会用不了一刻钟便散了,只有在事情众多的时候,才会议论很长时间。徐炆玔监国的第一日,或许该会说些重要的事情,大臣们都把眼神投向了他。
徐炆玔坐在那里,往下边站着的那群大臣们打量了一眼,忽然间脑子里边便想起一个人来,柳家十小姐的父亲还被关在大理寺呢,现在自己第一桩事情,那边是该将柳元久一家从大理寺里放出来。
他清了清嗓子道:“柳侍郎被关在大理寺里久矣,审来审去也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今日便将柳侍郎一家放出来罢。”
他说的声音很是温和,充满了一种商量的口气,有几位大臣脸上立刻出现了不赞成的光彩,督察院右都御使站了出来,出言反对:“三殿下,这有些不妥。”
“为何?”徐炆玔看了看那个胡须花白,看上去一副正义凛然模样的右都御使,心里有些气恼,这位右都御使,每当自己想要做什么事情,他便跳了出来反对,没有一次不是这样,着实可恶得紧。
“听闻柳元久被参奏了数十桩罪过,哪里就这样容易审查清楚的?再说那柳元久的夫人,缺乏教养,从贵妾爬上能正妻之位,而且先头的柳四夫人死得很是蹊跷,臣以为这与柳元久不无关系,还请三殿下不要这般匆忙便做了决定!”右都御使的眼神瞟向了安平公主的夫婿薛大人,颇有些讨好的味道,安平公主的女儿嫁与柳元久,这其中的曲折不少人都知道,本以为那柳四夫人该是稳稳妥妥的坐定了正妻的位置,没想到,忽然间便意外身亡了,安平公主府也将这事情藏着掖着,每逢有人问起,都是闪烁其词,也不知道其中究竟有些什么弯弯道道,现在自己提出来,也只是在讨好那安平公主而已。
徐炆玔却心中烦躁,朝那右都御使点了点头:“柳元久的夫人温柔贤淑,和她相处之人,个个都夸赞她心地善良,对人宽厚,为何只有右都御使得出了那种结论?佛由心生,心中有佛,所见万物皆是佛;心中猥琐,所见皆为丑陋,右都御使看柳夫人缺乏教养,是否自己对于教养的标准与常人迥异呢?本皇子倒也听说过右都御使内宅不宁,可右都御使仍是乐在其中,也不知道右都御使对良善如何界定?”
那右都御使听着徐炆玔这般说,一张老脸涨得通红,看了看徐炆玔笑容和善,而话里头却带着刀子,句句刺着他的心,让他几乎找不出辩驳的话来。就听徐炆玔又道:“先头柳四夫人死,乃是得了急病身亡,就连安平公主府都没有提出质疑,何须你来因此弹劾柳侍郎?”徐炆玔望了望那驸马都尉:“薛大人,右都御使大人提出质疑,你觉得呢?”
那薛大人的眉毛皱了起来,柳四夫人的死,他心知肚明,如何还能让这件事情再重新挑起?他上前一步,朝徐炆玔行了一礼:“三殿下,这事情我们知道得很清楚,小女慈音乃是得了重病,不治而亡,没有什么好再拿出来说事的。”
右都御使本是想讨好安平公主府,没想到竟然被薛大人当场打了脸,讪讪的退了下去,矢口不提这件事情。徐炆玔有几分得意,环视了大臣们一眼:“对于这件事情,还有谁想要说什么?”
见右都御使的话被驳回,而且徐炆玔字字句句都戳着他的心窝子里说,众人皆是一惊,转念一想,这三皇子殿下的宠妃柳侧妃乃是柳太傅的小姐,他心里肯定是偏着柳元久的,他现在让群臣说话,只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无论谁上前说话,他大约也不会听。一时间,太和殿内安安静静的一片。
见没有谁出言反对自己的决定,徐炆玔淡淡一笑:“如此,那便将此事解决了,黎玉立大人,还请你快些回大理寺,将柳侍郎一家送回柳府,并转告他,官复原职,明日便上朝议事。”
黎玉立听了这话满心欢喜,朝徐炆玔行了一个大礼,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出了太和殿。群臣见着这形状,心知黎玉立的夫人乃是柳元久的干女儿,这两人本来就是一家的,忽然醒悟到徐熙为何将柳元久羁押在大理寺,或许有他自己的想法。
看来皇上与三皇子殿下都在替柳元久打算呢,自己便更不需要去凑这个热闹了。众人将这件事情放下,开始转向其余的事情,有奏折要交的,都将奏折一一呈上,徐炆玔选了几件事情讨论了下,他年纪轻,精力充沛,做事也很果决,和众位大臣商榷了不到一个时辰,事情就基本上都处置完毕。
萧国公站在一旁,早就急不可待,不住的将眼睛望向徐炆玔,只希望他快些宣布朝会结束,好不容易熬到那个时候,见徐炆玔站起身来,萧国公紧走一步到了玉阶之下,望着田七道:“还请公公前头带路,吾等去觐见皇上与秦太后。”
田七笑了笑,声音很是阴柔:“那就跟咱家来罢。”
萧国公也没管后边跟着的几位,紧紧的跟在田七身后,不敢慢了半步,几个人走的步子倒也算快,不消一会功夫便已经到了清华宫门口。
守在门口的小内侍见到五位大臣跟着田七走了过来,赶紧飞奔进去通传,秦太后和乔皇后正坐在大殿里,两人脸上都是哀戚的神色,方才去请钱不烦的内侍回来说钱不烦不在普安堂中,据说是去江南那边访友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
“皇上……难道真是要历这个劫难?”秦太后的眼中有泪水慢慢的落了下来:“老神医不在,谁人还能来医治皇上呢?”她坐在那里,心里想到了柳家十小姐,听说捉拿柳府四房的时候不见那位十小姐,该是走脱了,不知道她在哪里,若是将柳元久一家放出来,估计她也会回京城了。
乔皇后拿着帕子不住的擦着眼睛:“母后,你快别说了,皇上吉人天相,指不定明日老神医便从外边回来了。”帕子从眼睛处拿下,湿湿的一团,脸上的脂粉似乎去了一快,中间露出了黄色的一团,仿佛墙面上斑驳的石灰印子。
“皇后,哀家知道你在担心皇上,可……”秦太后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外边一阵脚步声,一个小内侍跑着进来,气喘吁吁道:“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有几位大臣跟着三殿下来清华宫了!”
秦太后将手中的佛珠捻了捻,脸上出现了一副气愤的神色,她皱着眉头道:“为何萧国公就这般不死心?哀家说要五大臣觐见,不过是想打消群臣的怀疑,也表示此事没有什么虚假,他倒是好,这般急急忙忙的过来了!哀家本想还看在二皇子的面上放过萧贵妃,可这番看来,却是不能放了。”
乔皇后低着头坐在那里,心花怒放,可却仍然谦恭的说:“母后向来心软。”
听到乔皇后这句话,秦太后蓦然惊醒般,连连点头:“皇孙是徐家的,可贵妃却不是徐家的,皇后你且放心罢。”
屋子外边的日头似乎照不进主殿,大殿里边一片暗沉沉的金色,水磨砖石上慢慢的有了几道身影,秦太后端坐在那里瞧着缓缓走来的几个人,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
向秦太后和皇后行过礼,萧国公直接提出自己的来意与疑惑:“太后娘娘,今日朝会田七宣读了一道懿旨,据说是太后娘娘所下,老臣对此颇有疑问。皇上身子近来康健得很,为何会突然病倒,甚至连朝会都不能到?为何又突然立了三殿下为太子,而先前却没有一点暗示?老臣们不放心皇上和太后娘娘的处境,所以特地进宫觐见,以求心安!”言罢,眼睛望乔皇后脸上瞄了瞄,看她有没有不安的神色。
乔皇后娴静的坐在旁边,双手拿着一块帕子,上边有着斑驳的泪痕,她眉宇间有一种伤心之色,面容也甚是憔悴。
秦太后见萧国公说得急切,微微一笑道:“萧国公如此关心天子家事,哀家也表示感激,可今日朝会上那道懿旨确是哀家所下,说要立三皇子为太子也是皇上的意思,各位大臣若是不信,尽可以进内室自己去问皇上。”
萧国公听着秦太后这话说得坦然,一时之间也犹豫起来,站在那里涨红了脸,半日不敢出言回答,若是应着秦太后的话往内室里边走,旁人自然会说自己太心急了些,若是不进去看,却又实在不安心。
跟来的秦王乃是掌管宗人府的,又是徐熙的叔叔,和秦太后是同一个辈分的,自然关心徐熙的身体些,他向乔皇后点点头道:“还请皇后娘娘带微臣进去看望皇上。”
秦太后转头向乔皇后道:“皇后,你且领着众位大臣们进去罢。”
乔皇后应了一声,站了起来,搭着莫姑姑的手,由田七在前边指引着走进了清华宫的内室。
内室的帐幔低垂,显得光线不是很明亮,几位大臣走了进去,眨了眨眼睛方才适应过来那种阴暗的色调,走到床前,一见床上躺着的徐熙,众人皆是大吃一惊。
床榻上的徐熙,形容枯瘦不打紧,双眼无光,目光有些涣散,那张嘴更是歪到了一边,不断有口水从嘴里流了出来,田七见了,赶紧走上前去,拿出一块手帕子帮徐熙细心的擦拭着,眼圈似乎都红了。
“皇上,为何成了这副模样?”萧国公愤怒的逼视着乔皇后:“是不是你给害的?你真是胆大妄为,竟敢如此谋害皇上,你当朝中大臣都是吃素的不成?听任你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乔皇后却没有因为他的无理而动怒,只是闲闲的说:“萧国公,本宫念你对皇上一片忠心,这才口不择言,否则本宫定要让你知道胡说八道的后宫是什么!凡事皆要有依据,你如何能这般出口妄言?你想知道皇上的病因?本宫不会让你等很久的,不多时本宫自然会告诉你皇上为何会是这般模样……”
这话还没说话,就听床榻上的徐熙已经愤力扭动着身子,手抬了起来指着萧国公,口里咿咿呀呀的说着话,可又没有一个字能让大家听清楚。田七赶紧扶住徐熙的手腕,轻轻将他的手放在床上,然后又帮他顺着气,做得细致周到。
秦王看着徐熙这样子,心里也是犯愁,看起来皇上竟是连话都说不清了,那怎么知道他究竟想立谁为太子呢?想了又想,突然灵机一现,对着床上的徐熙说:“皇上,国不可一日无君,现在您身子有恙不能上朝,总得立一位皇子为储君,以太子身份监国。”说到这里,看了看徐熙,就见他闭了闭眼睛,似乎是同意了他的提议,心里想着这还算好,至少皇上心里是明白的,于是接着说:“现在皇上共有四位皇子,皇上属意谁,便伸多少根手指来告诉臣等,这样老臣也好把皇上的旨意去向百官传达。”
萧国公听了这话也是兴奋,连声说:“秦王这个主意好!”眼睛得意的瞟了一下乔皇后,心里想着,我就不相信皇上心里真想,立三皇子为太子,要是想立,那不早就立了吗?
众人的眼睛皆看着床榻上的徐熙,就见他在田七的协助下,吃力的抬起一只手,伸出手指来,众人的眼睛皆紧紧的朝那手指粘了过去——
一、二、三,徐熙分分明明的伸出了三根手指!
萧国公盯住徐熙伸出来的手指,眼前一阵发花。
怎么可能会是这样!皇上若是想立三皇子,那不早就立了吗?中宫之子,地位尊贵,还有谁能和他去争?可正因为皇上迟迟不立徐炆玔,又对自己的外孙徐玟琛表现得非常上心,女儿才有了非分之想求着自己为魏家能权倾朝野而支持二皇子殿下。
难道先前都是皇上有意为之,想让萧国公府以为有机会成为储君母族,诱发出他们的野心,最后一网打尽?萧国公的额头上汗水涔涔,一想到多年来为了扶持自己的外孙,不知花费了多少财力,最后落得竹篮打水一场空,心里便万分难受。
躺在病榻上的徐熙虽然不能说话,但头脑还算清醒,听着秦王问他立储之事,心中也有些欢喜,赶紧吃力的抬起手来,准备五根手指齐刷刷的伸出去,谁知,好不容易抬起手来,手腕上却是一麻,那拇指与食指是怎么也伸不出来,紧紧的贴在手掌上边。
徐熙心中大惊,想努力将食指伸出来,可怎么样也动弹不了,他望了望自己的手,田七正恭恭敬敬的托着他的手腕,两只手指正撘在他的两处穴位上边,贴得很紧。田七……徐熙一惊,田七这么多年尽心的服侍自己,体贴入微,没有一件事情办得不让他觉得舒服,自也将他当成心腹,没想到到了关键时刻,他竟然背叛了自己!
是谁收买了他?皇后?徐熙的一滴老泪从眼角流了下来,默默的爬过了脸庞,田七赶紧将徐熙的手放了下来,从旁边宫女的手中接过一块帕子替徐熙擦了擦脸,这才弓着身子向秦王行了一礼:“秦王殿下,皇上……这可是在托付江山哪!”
秦王和其余几位大臣看着那三根手指连连点头道:“皇上,臣等明白了,明日朝会上臣等自会向各位大臣证实秦太后的懿旨果然属实。皇上,您便静养罢,三殿下聪明过人,又目光敏锐,定会替皇上好好监国的。”
徐熙听了这话,心中大为悲愤,只想对他们说:“错了,朕是手指伸不出去了,朕要立的是四皇子啊!”可是他却没办法表述出来,只能张大嘴说着一些别人听不懂的话,口水还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田七非常体贴的把徐熙的手放回到被子里边,低声说:“皇上,您歇息罢,秦王他们知道您的意思,现儿也该回去准备三殿下的太子册立仪式了。”那话说得非常体贴而轻柔,仿佛在无声的提醒着那五位大臣,皇上要歇息了,你们便退散罢!
秦王点了点头向随行的几位大臣道:“这册立仪式可来不得半点马虎,准备时间都差不多要一个月呢,我们还是尽快回去开始准备罢。”
旁边柳太傅点了点头:“可不是,现儿都十一月初了,得抓紧时间,怎么着也该在十二月初便将仪式准备好。”自己的七丫头做了徐炆玔的侧妃,这一宝可押得真准,三殿下成了太子,以后继位为帝,即便薛正妃的身份在那里摆着,母凭子贵,柳明欣无论如何也该有个贵妃的分位,柳家怎么着也算是在朝中站稳脚跟,没有在这太子之争里站错队伍。
徐熙听着几个人的交谈,心中大急,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可现在他却没有半点能力去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乔皇后笑容可掬的陪着五位大臣出去了。徐熙闭上了眼睛,躺在床上,回想着这些年所做的一起,田七站在床榻边上,拿着帕子帮他细心的擦去额头上的汗珠子。
“是他使的鬼,是他毁掉了自己的计划!”徐熙睁开眼便看到田七那枯瘦的手指抓着帕子在他额头上擦来擦去,心里大为悲愤。这田七什么时候成了皇后的人?自己曾经让暗卫盯紧了田七,可根本没有发现过他与储秀宫有任何来往,究竟是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徐熙愤怒的看着田七,真恨不得能把他撕成碎片吞到肚子里边去。
“皇上,您就安心养病罢,老奴看着您这模样,心里也难受哇。”田七变戏法似的从怀里又掏出了一块帕子,擦了擦眼角:“皇上现在都病成这样了,就别担心国事了,三殿下是个妥当的人,您既然立了他,就该相信他,自己安安心心的养着罢!”
徐熙听到这话,心里更是郁闷,索性闭了眼睛,不再搭理他,田七看了他那样子,轻轻笑了一声,躬身退了出去:“皇上,你且先歇着,老奴去看看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那边可有什么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