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和当年预测的一样吗?”
秦恒的心从看到唐唐的那一刻到现在都没有安定下来,他呼吸了几下才说:
“当年你中的毒太深了,我也只是推测可能会影响到孩子,照目前这样的情况来看,八九不离十了。”
唐秋山自小的身体就不好,虽然不是什么大病,却耽误了很多事情。
好在唐家的继承人都必须接受严格的训练,他身体孱弱却也咬牙坚持,当年那些年幼的唐家子孙,唐秋山基础最差,却是做到最好。
后来身体的情况也得到好转。
然而,却在他十八岁那年,天翻地覆也只是一夜之间。
那时候唐秋山已经开始熟悉家族的事务,那一天正好是他的母亲四十岁生日,生日宴办的很隆重。
寒冬天气,在海上的游轮。
唐家家大业大事务繁多,唐秋山也只是敬了母亲一杯酒就先离开了,然而就在他前脚刚回到唐庄,后脚就接到游轮爆炸的消息。
唐秋山猩红了双眼冲出去,却还没跑出两步,心脏骤停休克了过去。
整整三天三夜……
谁都以为他醒不过来了,医院也下了病危通知。只是唐家事不外传,唐秋山父母葬身火海,唐老太爷情绪失控,那时候都是唐家的老管家一个人顶着压力。
但他毕竟是外姓。
就在唐家内乱之时,唐秋山奇迹般的醒来了。
十八岁少年郎,震慑唐家众分支。
那一夜,是唐家分支的噩梦,唐秋山怒火烧的广,出头的几个人没有活路。
只是他的身体却是每况愈下,谁都不知道,只有秦恒知道,唐秋山是中了毒。
整层楼的出入口都有唐家的人守着,走廊里尽管没有其他人,秦恒的声音依然压得很低。
因为,这是唐秋山的命令,除了江由之外,没有第四个人知道。
唐秋山的目光从他的脸上移开,落在窗外逐渐笼罩下来的黑暗,橘黄色的灯光搭在玻璃上,折出一段耀眼的光,一直顺着墙延伸。
就好像一段没有尽头的路。
“有几分把握?”
秦恒的神情越来越复杂,到最后说:
“孩子的情况是比你好一些,但因为今天的折腾他离开隔离室那么久,现在情况危急,如果能熬过这几天,希望就会越来越大。”
熬不过的话……
唐秋山清楚他没说出来的半句话,他收回视线,看着秦恒,“今晚出发回叶城。她还没醒来,即使醒来也先瞒着。”
回首这么多年,唐秋山明白,恨一个人总会过的好一些。
至少还能咬牙坚持。
秦恒半句话都没再说,他抬眼朝着唐晚的病房看了一眼,只是点了一下头。
“秦恒。”
唐秋山忽然叫了秦恒的名字,他的眼神一顿,不用唐秋山开口,他就先说了:
“当年的事情是我骗了你,帮她逃离手术室,手术室里的一切也是我安排的,是我一个人的错,她只是作为母亲想要保护孩子的本能而已。”
唐秋山却是轻摇了一下头,他冰凉的手一下压在秦恒的肩上,语气清冷的说:
“过去的那件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我只要你向我保证,但凡将来那件事情真的发生,如果有危险,先保她。”
秦恒茶色的瞳仁猛地缩了一下,他怔的抬眼看着唐秋山,可是对方眼神不动分毫,丝毫都不给他反抗的机会。
“好,我答应你!”
唐秋山说完之后低低的咳了两声,秦恒见状连忙过去扶了他一下,他摆了摆手,说:
“真要出事也不是现在,我自己的身体我最清楚。”
……
顾家老宅。
自从顾辰风被唐家的人送回来之后,他的父亲就不准他再出门。
门外,老宅的各个出口都守着人。
顾辰风在房里焦急万分,终于等到楼梯上传来的脚步声,他慌的跑出去,抓着靳南的手臂问道:
“唐晚和唐唐的情况到底怎么样?”
靳南跑的气喘得厉害,他想顺呼吸却被顾辰风摇晃的头晕目眩,断断续续的说:
“唐晚……唐晚还没醒来,不过没有什么大碍,但是唐唐……唐唐那边唐先生封锁了消息,暂时还不知道。”
顾辰风气急败坏的转身,猛地砸向墙壁,砰的一声,吓得靳南瞪大了眼睛,连忙过去将他的手抓开。
“少爷,你的手臂还有伤呢!”
顾辰风冷哼一声将他甩开,背对着靳南就要朝楼下走,却听靳南说:
“度假山庄那边的人在收拾东西上车了,看来他们是要连夜回叶城。”
回叶城……
顾辰风的脚步顿了一下。
终于,要离开了吗?
过了一会儿,言语里的落寞都遮掩不住,“我知道了。”
他忽然笑了一下,可脑海里总是闪过唐晚的音容笑貌。
自己判断的一点都没错,唐晚这个女人,有毒。
……
医院里一个灯光都照不进去的角落。
秦恒掐灭了手里的烟,他靠在树干上很久之后才从白大褂里拿出手机。
电话那头很快就接起来了,那人阴测测的笑声从听筒里传出来,更加让人毛骨悚然:
“是不是给我带来什么好消息了?”
秦恒挑了一下眉梢,茶色的瞳仁隐隐闪烁着寒光。
“今晚动身回叶城了,我们之间的联系可不能断了。
电话那头的人十分笃定的说:“那是自然,对付唐家可不能少了你。”
秦恒靠着树干冷冷的笑了,“当然,唐秋山的身体差不多了。”
第136章 我该拿你怎么办
叶城。
唐庄的大门外,江由等了好久才等到山脚下的守卫说唐先生的车已经到了。
陆陆续续上来好几辆车,江由迎上去的时候,黑色的轿车里,唐秋山抱着昏迷不醒的唐晚,他动了动有些酸麻的手换另一只手抱着唐晚。
江由神色担忧的打开车门,却听他说:
“先将孩子带进去。”
关于唐唐的事情,江由已经在电话里听秦恒说了,昨夜震惊了一晚上,直到白天都还睁着眼睛难以置信。
五年前,唐先生在手术室看到那一幕时悲伤的神情,他到现在都还记得,也记得那之后唐先生大病了一场。
只是没想到……
孩子居然还活着!
不过,秦恒在电话里也说的很明白了,孩子的身体出现了状况。
他意识到事情紧急,神色越发的凝重,冲着车里的唐秋山点了一下头,而后脚步匆匆的赶往后面的车。
车门打开,颜如欢和秦恒从上面跳了下来,秦恒指挥了几个人将唐唐送到他的院子。
唐秋山不在唐庄的这几个月里,庄园和他在的时候一样安静,只是进进出出的人少了,整座庄园犹如一座孤坟,到了夜里安静的诡异。
如今忽然回来了这么多人,一下子动静就大了,可是空气里弥漫着的气息却十分低沉,丝毫也感觉不出主人回家的热闹。
有人见唐秋山抱着人进门,隔着太远,谁也不敢靠近也不敢上前看更不敢询问,到了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小姐回来了。
关于唐晚的事情过去五年里是唐庄的禁忌,谁也不敢提起,也不敢提起这个名字。
她回来了,像是往平静的古井里投掷了一颗石子,叮咚的回音将所有人记忆深处强行隐藏起来的东西都震开了。
那些血腥的,午夜的枪声,唤醒了所有人的回忆。
一时之间,唐庄上下的人都沉默了。
唐秋山住在东苑,安静的院落和唐晚曾经住的偏阁相距不远,可唐秋山却还是将她安置在他的房间里。
进门之后,一切都未发生变化。唐秋山讲究,佣人每天都必须打扫。
帷幕落下,满室清香。
那躺在床上的人始终没有醒来,只是她的眼角红着,一直沿着鬓角往后延伸。
秦恒说,这是她内心在悲伤,不醒来也只是潜意识里不想面对。
不想面对,她误以为的那个真相。
只差一点……唐秋山从来不去想假设性的问题,但他知道如果不是那样的话,后果,才是唐晚真正承受不起的。
唐秋山坐在床边看她,将她略嫌粗糙的手捏在掌心里。
他看了很久,直到江由进来,他才移开视线,放开她的手塞进被窝里,临走之间将床边的被子往里塞了一些,才走到书房。
江由站在唐秋山面前,压低了声音汇报昨天唐家家宴的事情:
“唐先生,昨天有两个人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