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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知心 第69节

他虽没说“火凤”就是太后,可在场的有谁听不懂他意中所指。太后气的浑身发抖,重重一拍桌子怒道:“你这都是一派胡言!”

别人看在太后的辈分上不敢与她叫板,宗正却是并不怯他。老人家清了清嗓子慢条斯理道:“钦天监就是干这个的,是不是胡言可不是太后您说了算。且就算太后心中疑惑,但如今陛下还在病着,就算为了陛下安康和天下百姓江山社稷,太后也请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先稍稍回避皇寺如何?”

“凭什么让哀家回避!哀家是先帝元后,是——”

太后气急败坏的一句话尚未说完,不想门外又是一阵喧哗,一众侍卫推门而入,为首的是领侍卫内大臣程将军并四位相爷和孔二老爷。孔二老爷率先拱手道:“太后娘娘!请太后娘娘恕罪,由臣等侍奉娘娘先往皇寺避祸。娘娘请启程吧!”

他这没头没尾的一句,太后自然怒火愈胜。却不妨李相从袖子里摸出一张纸交给一旁的小太监呈给太后,一边冷冷道:“太后娘娘有所不知,您妄图引诱陛下犯下人伦之罪,又祸乱陛下后宫导致陛下重病之事已经在士子之间传开。士林学子皆做檄文情愿处置太后,若是太后不走,恐怕就要有人逼宫清君侧了。”

——这本是陛下为了逼太后离宫准备的后手,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契机,便让流言在民间暗自发酵。谁知太后竟算计到他的“清白”来,赵熠哪里肯忍,索性一边将病情说的多危险,一边让孔二老爷造出声势来。

士子总是永远殷切期待充满激情,也永远保持愤怒被带节奏。有国子监亲自下场,太后的“恶行”再也藏不住,为了江山社稷天下太平,这目无家国只将陛下当做孙家踏板的野心女人必须赶走!

李相用下巴点了点太后手里的纸道:“这是其中流传最广的一篇檄文,如今已是大街小巷的传扬开了。原先陛下凭着孝心亲到国子监替您开脱为您勉力压制,可现在陛下倒下,您——恐怕还是不要在留在京中的好啊。”

孙太后抖着手,却始终没有勇气打开手里的纸张。一步错步步错,看着院子里站着的这些人物,她知道太后的身份长辈的名头已经无用,她也再无可能强留下来了。

“好,好,你们这些大臣,就这么欺负哀家一个寡母,趁着陛下不在便想着要哀家的命!”她忍不住垂泪,亦是做最后的挣扎,一字一顿道:“哀家可以走,但哀家要见陛下!除非陛下亲自开口,否则哀家绝不认他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太后娘娘好没有道理!您都把陛下克病了,这会儿还想什么呢,是生怕不能到陛下跟前彻底克死陛下吗?”

不待他人回答,慧贵妃是彻底忍不了了,目视几位大人道:“将军和相爷还在顾忌什么?您几位不是陛下的肱股之臣么?就这么坐视她谋害陛下性命?!”

“罢了罢了,哪怕被人诟病几句,总没有比陛下的安危和社稷稳定重要的。”宗正叹了口气点点头道:“程大人,劳烦了,请你去安排车马护送太后出宫吧。”

“你们敢!哀家就是不走,看你们谁敢——”

太后的话再一次被打断,惊怒的眼神徒劳划过天空化作一片黑暗。虞枝心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将倒在自己身上的太后娘娘推给一旁的宫女,拍了拍手奇怪道:“太后娘娘情绪激动晕了过去,你们都看着本宫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当然是看看你有多彪悍,竟敢一个手刀打晕太后。以及这脸皮是有多厚,在众目睽睽之下还能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太后是自己晕倒的。

虞枝心还真不怕。她底气十足的一个个瞪过去,明明是她动手在先,却是这些大人们纷纷垂下头避开她的目光,仿佛是他们做了什么错事一般。

“太后晕了也好,请个太医跟车,这就送她出宫吧。”

皇后娘娘看着这一幕意外的竟不觉得惊吓或离谱,仿佛慧贵妃做出这种举动是情理之中。她甚至能镇定的笑一笑对孔二老爷道:“之后的事儿还请父亲和几位相爷耐心对外解释,非是陛下与本宫不肯侍奉太后,实在是天命难违,皇太后留在宫中只能相互损耗至国运不稳,皇太后人品贵重不免愧疚,这才主动要求出宫继续修行,用余生弥补她为陛下带来的伤害。”

第137章 .夜游宫 · ?

皇太后到底是被驱逐出宫, 陛下为防她在皇寺中死灰复燃索性在她离开时暗中给她的吃食饮用加了点儿料,想来再有三个月,这皇城又该办一场丧事了。

而朝臣和京中百姓对此全无察觉, 只看到太后离宫之后陛下的病就一日日的好了。宫中除了唐采女和纪采女怀着身孕, 这段时间备受宠爱的张丨宝林和姜宝林也前后脚的查出有喜。皇后与贵妃商议一番后上表皇帝陛下,准备择吉日给几位宫妃迁一迁住处。

如先前长乐宫是沈贵妃管着,自沈贵妃去后,就剩下姜宝林和潘采女两位小主住在里头。这会儿姜宝林有了身孕,总得有人能捎带手的照料着, 潘采女自个儿位份且不及姜宝林,指望她是指望不上的。

而另一位有孕的张丨宝林情况更惨, 她自入宫时是被安置在明纯宫的。明纯宫先一位主位李嫔因查出镇魇皇后和先沈贵妃自尽在宗人府的大牢里,后头白嫔被陈宝林一把火烧死,并陈宝林和谢宝林也一块儿没了。

如今宫中且传闻明纯宫里风水不好,张丨宝林怀着身孕闻着空气中始终散不去的烟火味更是日日煎熬。皇后便打算将张丨宝林迁到明粹宫中,由明粹宫的韩贵人负责照料她。而另一位魏贵人则从明粹宫改到长乐宫,正好暂居主位照顾姜宝林。

再有便是唐采女和纪采女也从永安宫里迁出——最初八位选侍被选入宫便是一块儿都堆在了永安宫的四个偏殿里。两位采女虽晋了位份又有了身子,但也仍是宫中的低位小主, 在陛下跟前且说不上什么话,因陛下和皇后都懒得过问, 便一直没给她们挪动地方。

皇后倒不是要针对她们什么, 不过是从未将她们看在眼里罢了。既然这回要重新整理小主们的居所, 才连带着将这两位也安排了,唐采女进了长乐宫由魏宝林管着,纪采女则去了明粹宫由韩贵人管着。

这样一来可谓是皆大欢喜, 后宫小主们无不称颂皇后仁慈。连被改到长乐宫去的魏贵人都欢欣鼓舞——虽搬家麻烦了些,但也好过在明粹宫与韩贵人不尴不尬的日日面对, 且长乐宫怎么说也是当初沈贵妃住过的地方,装饰布局且比明粹宫好出不少呢!

皇后私底下倒是问过虞枝心要不要“认领”几个大肚婆,被虞枝心果断拒绝了。她一直表现的是连孩子都不耐烦,更别说往自己宫里塞其他女人。孔顺姝对她这态度显然并不意外,她自己膝下有儿有女,若不是职责所在也懒怠管这么多呢,不过是随口知会贵妃一声罢了。

这两人凑一块儿念叨了小半日就把陛下的小老婆和即将出生的小皇子小公主们安排的明明白白,还贴心的问陛下要不要再选几个伺候的宫女子用着。毕竟后宫女子虽人数不算少,但能侍寝的也一双手能数明白,且大半还都是位份最低的选侍,对陛下来说似乎仿佛真有那么些怠慢的。

赵熠对女人本没有太大的欲望,先前勤耕不辍是为了宫中局势考量,如今帝位坐稳,自然没必要日日被翻红浪。尤其是前段时间被太后和冬橘恶心了一回,他差不多素了小一个月才招了贵妃侍寝,至于别的女人就更不想沾染了。

他一味固辞,皇后娘娘在贵妃的提醒下也给足了他面子,直接让孔二老爷找了几个脑子灵活又不要脸还文笔好的拍了陛下一通马屁,只把陛下比的如圣人转世尧舜再临,多么严于律己不肯放纵声色不肯给朝廷和国库增加负担。恰逢江南雨患,皇后娘娘率后宫缩衣减食捐出不少银钱布帛“为治灾略尽绵薄之力”,不管最后落到江南道的百姓头上能有几分几厘,至少皇族帝后的形象在百姓心中瞬间高涨了许多。

至江南水患有惊无险的度过,并未造成太多百姓流离失所颗粒不收,尝到甜头的孔二老爷无师自通的再次给陛下吹起法螺。只道陛下宵衣旰食不眠不休的诚意感动上苍才让江南道如奇迹一般在如此可怕的水患中得以幸存,一定是陛下的真龙天子龙气庇佑一方百姓才能有此结果。

四相对于这位国丈大人拍马屁的技术简直叹为观止。不过百姓和士子却是不同,这般有理有据还带点儿神话考据的故事才是他们的最爱。由他们口口相传,又有江南道侥天之幸死里逃生的百姓作为“佐证”,陛下在这一瞬几乎成了民心所向的圣人君主。

赵熠完全没想到自己后宫两个女人的随意安排能安排出这样的效果。虽然其中运气的成分居多,他一开始也只当是皇后和贵妃想刷点儿好名声——他对此倒是没什么反对的,谁不是靠着一张脸活着?后宫妃主们善待百姓心怀天下,说出来他这皇帝也有面子,总归不用他出钱出力,他不过是首肯一句就完事儿了。

可没想到孔家二老爷居然是个大才啊!赵熠兴奋的拉着虞枝心从事前说到事后,直说的贵妃打了个哈欠转移话题:“陛下和臣妾这么个大美人儿在一块,如此良辰美景之际可以不要一直夸一个老男人么!”

“怎么,爱妃吃醋了?”皇帝陛下心情甚好,一点儿没觉得冒犯,甚至忍不住逗她:“要不然你也说点儿什么让朕吃吃醋,就算咱俩扯平了?”

“那也得臣妾见过几个男人才能让您吃醋啊,见天儿眼里就见着您了。”贵妃娘娘毫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无奈实在困的泪眼婆娑,只能揉了揉眼睛怒道:“孔二老爷就是仗着个国子监有几个笔杆子罢了!赶明儿臣妾找程将军要几个武状元去,也让他知道什么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赵熠喷笑:“你困了就睡,说什么胡话呢,状元榜眼探花皆是文人,哪有什么武状元的?”

“若是没有就让他们考么!”虞枝心到最后已经连话都说不清了,只嘀嘀咕咕嘟囔道:“文人笔杆子写锦绣文章,武人靠拳脚就不能分出个高低么?我倒是听天桥说书的说什么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的,天子门生光有舞文弄墨的怎么行,也得有保家卫国的才算完整啊。”

她说完倒头就睡,甚至隐约能听到几声小呼噜。赵熠的脑中却像是瞬间被什么点亮:是了,他靠着这波名声好歹收拢了不少文臣和天下学子士人的心,可军中被周相李相把持始终是他的一块心病,若是能出这么个武状元——

想想当初科举制是怎么一步步把世家垄断的举荐制玩崩了取而代之的,赵熠的心就开始狂跳不止。他当然知道事情急不来,但是只要有了方向就无妨。了不起先在禁军中选拔,先给个闲职荣誉,慢慢的一点点的让武人看到了好处,到时候就不是几位两位相爷可以拦得住的了。

“好宝贝,你当真是旺朕。”

皇帝陛下心潮起伏,一瞬间已经想到了太多主意,又必须压制住自己冷静下来。朝堂上那些老狐狸不好对付,他必须冷静下来想清楚想明白了才能将这件事做成他想要的模样。

他摸着贵妃的秀发,深情的注视着睡得踏实的娇媚容颜。他怎么都不会觉得这是贵妃深思熟虑后故意演这一出,这必然是贵妃困的脑子浆糊了随口说来,却被他英明神武的看出其中机遇。

他需要的并不是一个女丞相为他出谋划策。任何人只需比他更聪明都会让他感受到威胁。他更不愿意发现身边的人有野心,野心在他心里就意味着背叛,而他一定不会纵容他控制所及的任何人拥有背叛他的力量。

他需要的是被人高高捧起然后仰视,是反复被认可被崇拜被敬爱。就算是他的动心,他的爱意,也是建立在这一切之上,他信任的同时从不惮用最阴暗的揣测试探人心,而靠每一次试探的结果加深爱意。

虞枝心安安稳稳的睡着,闭着眼放松身体发出悠悠的呼吸声,唯有脑子里一片清明。她知道她已经有了陛下的信任和宠爱,如果她的目的就是如此,她就已经成功了。

可是还不够。虞枝心清醒而自嘲的想道。后宫女子的悲哀就是一生荣辱都系在男人身上——无论是作为妃子还是作为母亲。而她的地位显然还不足以让她高枕无忧——无论是作为妃子,还是母亲。

她需要继续增加自己在这个男人心里的权重,在这个男人爱她爱到就算察觉了她的野心她的欺骗也会因下不了手而选择自欺欺人的为她开脱纵容她做任何事之前,她只能投其所好不断获取他的信任。

与此同时,她更不会放弃对朝堂的试探。和程家联手染指军伍不过是她做出的第一步,只要那些朝臣能明白她有足够的影响力带给他们前途,她就再不仅仅是“一个女人”而已。

太后曾经做到的,她终将做到。太后最后功败垂成的,她绝对不会重蹈覆辙。

“轰隆——”

初夏的雷雨说来就来。闪电划破天空,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踏着水汽快速靠近,又在门口停留了一会儿。小崔公公敲了敲门进来,小声禀告道:“陛下,皇寺里传来消息,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她,薨了!”

第138章 .凤池吟(上) · ?

因太后娘娘薨逝, 皇城内外又是一片素缟。京城百姓和官员记不得这是近年里的第几场盛大的丧事了——从皇后到贵妃到太后,还有孔太傅死时特旨哀荣,仿佛就是这几年内, 大家已经对治丧的流程熟门熟路, 甚至习以为常起来。

太后身份崇高,又是陛下嫡母,按说应该以极高的规格并京中朝臣命妇一同入宫哭灵才合规矩。然因几个月前太后闹出来那一出,如今流出的传闻倒成了太后命格与京城犯冲,实在不宜大张旗鼓的在皇城里治丧。陛下听了钦天监的谏言又与文武百官商议过一回, 决定干脆将灵堂道场摆在皇寺中,及太后停灵七七四十九日后便葬入先帝陵寝, 不需再往京中折腾这一回了。

又道太后母仪天下爱护百姓崇尚节俭,临终前曾有遗言,并不需为她而扰了百姓日常生活起居。及七七之后京中百姓就可撤了素衣素缟,只陛下感怀太后抚育之恩,愿为太后服素斋戒百日以尽孝道。

皇后娘娘另上表禀奏陛下,言太后素来仁慈爱护晚辈,想来以太后并不愿看到陛下的妃妾怀着身孕为她哀毁。因此宫中有孕的张丨宝林, 姜宝林,唐采女和纪采女不必往皇寺祭拜, 只用在宫中起一处佛堂每日三趟上香祷告尽了心意便可。

陛下自然恩准。毕竟皇寺路途遥远, 这几位车马劳顿之余若是出点子什么意外才更麻烦。便是几个皇子公主也最好待在宫里别往外跑, 小孩子毕竟体弱,去了皇寺吃不好睡不好的反而让人忧心。

群臣对此没什么异议,便是礼部尚书这老学究都觉得以太后回宫后的表现, 陛下和皇后肯一同去皇寺为太后守过头七已经是做足了孝顺。至于辍朝七日也算不上什么大事,皇寺与京城只有半日路程, 有什么紧急公务也可随时送到陛下手中。

皇后既是要和陛下一块儿走,后宫便又交到慧贵妃手上。孔顺姝在宫中磨砺了这一年多,已经不像初入宫时那么单纯。她约莫察觉到慧贵妃或许并不如表现的直白贴心,但既然两人还没有利益冲突需要互相算计,她也能放心将坤和宫与龙凤胎托付给她照顾。

虞枝心将皇后的态度转变看在眼里,少不得生出几分唏嘘。没有谁会永远呆在原地傻傻的被人利用的,那些蠢人都消失在时间里,唯有不断认清现实认清自我的人才能坚强的活下来。

而她——自隆治九年入宫,到如今的三年里她熬过了多少人,也熬死了多少人。有时恍惚中她会觉得自己是个年岁已高容颜蹉跎的老者,麻木而淡漠的看着那些年轻女子勾心斗角言语试探。可再往前看,她的前途与那些女人别无二致,依旧飘摇在无情的岁月中。逼着她不得不一步步坚定的往前走,哪怕是踏着别人的鲜血与命运。

她说不好今后会和皇后如何相处。哪怕今日有了默契,可等到三年后五年后呢?等到她跟前的养子和皇后的嫡子开始进学,等到朝臣开始在皇子们身上下注,就算她能够不为所动,皇后又真的可以淡然处之么?

而这还是“远虑”,眼前更不乏“近忧”。她哪里看不出陛下痼疾萌发,看不得女人对他清醒而疏离。要不是太后娘娘死的及时,皇帝已经有了撩拨皇后情感的打算,以这男人威逼利诱无孔不入的手段,谁又知道孔皇后能坚持多久?

女人一旦陷入对男人的同情执念与占有欲中不可自拔,脑子也就跟着变得偏执了。也不必说皇后将一腔心血都放在两个孩子上,对陛下仿佛没什么兴趣。这孩子可也是陛下的嫡子嫡女,只消陛下对孩子的态度变化,皇后就算被逼着也得配合皇帝的表演。

毕竟不是谁都像她一样总会在心动的瞬间被陛下的“真心话”一棒子打醒,或是如一盆冷水兜头给她一个透心凉。虞枝心自认为自己从小看过的听过的男欢女爱虚情假意足够让她清醒,可她若不是仗着自己的特殊能力,又有多少次已经踏入陛下的温柔陷阱之中。

而皇后——她忍不住苦笑,皇后身边的两个大宫女都是陛下的眼线,唯有一位芳龄姑姑既说得上话也肯为皇后考虑,但依旧是个肯为了钻营而妥协的人。所谓日积月累水滴石穿,陛下都不必动用他足够欺骗性的面容和巧舌如簧,只需他想,光靠着“耳边风”就能让皇后生出许多焦虑,以此改变皇后的想法和态度。

连她都能想到做到的事,陛下不过是先前腾不出手也不屑于对孔顺姝下手,只要他起了心,就没有他哄不到的女人。虞枝心重重叹了口气,她实在不想跟女人们斗,斗来斗去都不过是陛下营造的斗兽场中徒劳奔命的玩意儿,无论胜负都是如此的悲哀。

而最悲哀的是她能看得透想得通,却什么都改变不了。虞枝心抬头看着天边渐渐沉下的太阳余晖,愈发坚定了她的打算。皇帝对她不是不好,但这份“好”太虚无太易碎,与其将命运期待寄托在一个靠不住的男人身上,不如自己成长起来展露峥嵘,成为别人的命运和期待!

……

太后的孝期过的乏善可陈。虞枝心有时候都忍不住与白桃吐槽几句,陛下身为皇帝是总在“卖身求荣”和守孝禁欲间反复横跳,好不容易碰到太平日子定是宫妃小主扎堆有孕的时候,可见他在睡女人这一块还不如普通官宦或是土财主来的自在些。

好在陛下并不知他的爱妃在背地里如何毁誉,且他对睡女人的热忱也远比不上在朝堂上攫取权利。皇帝陛下在太后孝期对所有女人都淡淡,唯一特意来了一回长禧宫里见慧贵妃,却是来问她关于武状元的想法的。

贵妃娘娘自然是懵着一张脸一问三不知,甚至根本不承认这话题是自己提起。被陛下多问了两句,索性反咬一口是陛下无理取闹,平白无故的给自己栽赃嫁祸个干政的罪名。

陛下看着撒泼打滚假装哭天抹泪的贵妃娘娘实在哭笑不得。就贵妃破脾气和直肠子还干政!就她那敢一手刀砍晕太后的胆子,若是没他在背后撑着,早就被人抓住把柄打杀了去了。

总归陛下拿这与小人无二的小女子实在没办法。好在他也没想着靠贵妃拿主意,今儿来也不过是想看看这幸运星能不能再带给他点儿别的灵感。只他这边琢磨着,贵妃娘娘又不愿意了,随意抹了把脸跑来对他指手画脚的劝道:“正所谓术业有专攻,别说是臣妾,便是陛下又在行伍军中待过几日?陛下与其在这儿没头苍蝇般的找臣妾的茬儿,何不干脆问问朝中将军们的意见?”

“朝中的将军们还不是听周相和吴相的。那两个老狐狸才不肯朕从他们的地盘上分一杯羹。”

慧贵妃撑着脑袋想了想:“不是还有个程将军么?他领侍卫内大臣的官位可是陛下给的,难道他也用不得?”

皇帝显然有几分犹豫,贵妃娘娘便偷偷翻了白眼,嘴上倒是天真十足的单纯疑惑:“他是和周相吴相一样不情愿替陛下办事?臣妾还当他是您心腹呢。”

陛下苦笑着摇摇头:“朕还没问过他——他虽然是朕的心腹,可谁知他又是怎么想的?”

他可不想给他人做嫁衣裳,只让程将军赚足了军士的拥戴。万一扶起了一个程将军,这程将军又变成周相吴相第二,他什么时候才能将权利掌控在自己手里?

“可是陛下也不可能真的去率军打仗啊,只要程将军是给陛下做事,您管他什么想法呢!”

她拿自己宫里的琐事举例:“就像玉尘——便是当初沈贵妃身边的大宫女,如今照料二皇子的。臣妾也不管她怎么想,也不管她忠心于谁,反正她和二皇子在长禧宫里住着,便只有臣妾拿捏她,绝对没有她反过来让臣妾不痛快的。臣妾从没想过让下人都忠心护主的,可她们得明白若是没了臣妾她们都得倒霉,您说她们有几个胆子不听臣妾的话?”

赵熠想了想,慢慢点头道:“……你这说的虽然粗鄙简单,听着倒也不无道理。”

贵妃娘娘对这个评价不太满意,扭着身子撒娇不依:“陛下说谁粗鄙呢!”

皇帝陛下憋着笑连连摇头否认:“没有没有,朕是说贵妃说的十分有理,让朕受益匪浅。”

贵妃娘娘便得意道:“臣妾本来就说的十分有理!依陛下的意思,这什么武状元的活儿最重要的便是办事的人得把陛下的意思说清楚说明白,让这些人知道是陛下拿的主意选拔武状元,往后给官位给机会也是陛下的意思。至于经手做这件事儿——自然是谁能做就谁做咯?”

她且笑道:“臣妾听过的武将都不多,除了太保和太尉也就程将军了。既然程将军是靠着陛下才有的今日,就算他心里有什么意见,想来也是根本不敢推辞,必须接下这烫手的山芋的吧?”

第139章 .凤池吟(下) · ?

皇帝陛下虽一直也是偏向于让程将军来做这件事, 但在他的想法中,办好武举对承办之人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偏慧贵妃说的仿佛是什么危机四伏的任务一般,不禁皱眉不悦道:“明明是留名青史的好事, 朕给他做才是朕的恩典, 怎么就成烫手的山芋了?”

贵妃娘娘在陛下面前向来是直言极谏的,这一回也是一副理所当然模样说道:“臣妾虽然不懂朝廷的事儿,但也管过几日宫务,就拿宫里打个比方。如果一边儿是讨好了内务府总管升上来的管事,一边是靠公平选拔选上来的人才, 虽然每个人情况不同,但若从大面上算, 定然是选拔来的比关系户更能干些。”

她笑道:“这武试是个什么章程臣妾不知,但以臣妾猜测,定然还是比出来的比走关系上来的要能耐些的。您且想想,以往想当个武将要找周相和吴相的门路,如今有了这条如科举一般直接成为天子门生一步登天的法子,那些真有本事却没门路的人自然会往这条路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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