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稍微退了一步,看着两人同步般捂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的眼神,单静秋笑着便鼓了掌。
“太谢谢你们了,给我表演出了一场大戏,去哪里能看到这种姐夫和小姨子互相勾搭的戏码呢?恐怕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可今天在这里,我可是从头看到了尾。”
她笑着看向易天展,“怎么?你就这么管不住自己,非得要出轨享受下美好生活,你有没有想过嘉琪在家里,阮阮也在家里?你作为一个丈夫、一个父亲,你不觉得自己做的这些事很可耻吗?”
她看向詹嘉玲的眼神更是像刀子,“嘉玲,你姐姐的东西你就这么想抢?这么非要不可?还是你有什么癖好,非得要别人的才觉得更好?”
“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你们要是情投意合怎么不早在一起,非得要伤了我女儿的心才开心?”她看向眼前的这两人,竟是觉得反胃恶心。
第134章 女儿她是豪门弃妇(五)
易家公司停车场, 往日里就空气不太流通的停车场,此时似乎连气氛都凝结在了一起。
易天展的手紧紧地捂在脸上, 有些难堪了起来,眼神微微往下唤了声:“妈。”他不敢和对面来势汹汹的单静秋对上眼神。
这么多年来, 他记忆里的岳母一向是有些过分热情的,对待他总是提高音量笑吟吟地喊声天展,恨不得把他的每一个需求放在第一位, 很多时候哪怕他在和嘉琪的相处中有做错的地方, 丈母娘也永远不会责怪他,反而是说嘉琪不知道体贴不知道多退一步。
而现在, 他的余光能看到单静秋眼神里的狠厉, 和握紧的拳头,原本挺瘦弱的手上连青筋都因为那股劲一根根分明,由于压抑着怒气胸膛上下起伏着,似乎下一秒就要迎来狂风暴雨。
如果说这件事是发生在昨天,也许易天展还能辩驳两句, 甚至反客为主, 毕竟那时还没有发生过什么, 可到了今天, 面对单静秋的责骂,他已经不敢反抗, 虽然他和嘉玲并没有发生什么实质的事情,可他知道,他的心已经乱了。
“你不要喊我妈了!”单静秋感觉胃中一阵翻滚, “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婿。”
詹嘉玲见形势不对,放下了捂在脸上的手,忙不迭地伸手想抓住单静秋,脸上有些仓惶:“妈,不是这样的,不怪天展……”
单静秋往后退了一步,没让詹嘉玲抓住,厉声应道:“詹嘉玲,你也别喊我妈!我这辈子如果说最后悔的事情,一定是当初把你这个白眼狼当做自己的女儿好好照顾,大家都说再冷的石头捂久了都能热,更何况人心,可说着这些话的人哪里会知道,世界上有的是白眼狼,他们的心不止冷、还黑,是别人再怎么捂都没有用的!”
她这话说出口算是和詹嘉玲画出了一道泾渭分明的界限,直接要她难堪地后退了两步,今天晚上发生的这出被抓奸的戏码要她有些应接不暇,原本在她的预想里,她是希望先把自己和天展之间的关系落到实处,怎么都得生米煮成熟饭了,把他们夫妻都撩拨离心了再进行下一步,现在她和天展之间才刚开始,她对对方是不是真的重视她还没个底气,却哪里知道就这么被撞破了。
“是我的错,妈,都是我被冲昏了头脑,你不要怪天展。”詹嘉玲往旁边站了一步,挡在了易天展的前头,低着头已经是落下泪来,她含着泪便说:“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我就是管不了我自己……”
单静秋被对方这无耻的话给逗笑了,哪怕是知道这是詹嘉玲用来动摇易天展心意的手段,她还是因为这些丝毫不讲些廉耻道理的话犯起了恶心:“你知道为什么人是人,动物是动物吗?因为人有脑子,管得住自己,知道最基本的道德规范,会为自己做错的、不知羞的事情感到难堪,抬不起头。”
她笑着又鼓了鼓掌:“不过你不会,你说什么控制不住自己,活像你们是在电视上的《动物世界》里表演呢!说你们是人都高抬了你们,恐怕说你们是管不了自己的动物,都羞辱了那些动物!”
她这话一丢,易天展和詹嘉玲同时脸一白,都有些难堪,易天展没忍住,冲着单静秋便是一阵反驳:“妈,你说得是不是太过了?”他从小便是家里的独子,一路顺风顺水,不管是学业、事业、感情都没有波澜,一直到和嘉琪结婚后在詹家也是众星捧月,很受重视,刚刚面对这出轨被抓的情势,他不好反驳,可这不代表他能这样被任人骂。
他的确是做错了,如果说是因为这个要被骂,他也认了,可是像是这样出轨的事情,毕竟也都是在所难免,他这么些年来在应酬场上都稳住了自己,只不过是一时不察,哪里该被这么辱骂?
“静秋,事情都这样了,你是不是非得火上浇油?”詹浩宇刚刚被惊得目瞪口呆,站在旁边没回过神来,可才这么一会儿功夫,事情居然已经急转直下,先是自家妻子直接上手打人,再到女婿同妻子吵了起来。
他是一个头两个大,可不自觉地头脑动得飞快,现在公司和易家的合作铺得很大,这么多年的家族了,像是家族里的那些旁支亲戚都依附于公司,各自占有部分股权吃着红利,一旦因为他的家务事引发公司的风暴,那恐怕他的位置都要不保。
想到这他越发的头疼,刚刚还满斥在内心深处对于女婿的埋怨已经没了,只留下对不知进退的妻子的不满,他比谁都知道这夫妻经营,哪有什么恩爱两不疑的套路,这和他一辈的兄弟,基本上个个都也是家里一个外头几个,这有什么大不了?只不过是天展年轻气盛,嘉玲也不懂事,居然这两人凑对了,若是曝光出去,倒是要家里抬不起头来,这倒是不太好听。
他眉头紧锁,只是说着:“我们也别在这里站着了,等等被人看到多不好,到楼上,或者是等下到家里咱们再说。”他心里想法万千,却又不好说出,只恨妻子不能和他站在一边,埋怨得厉害,这公司经营哪里是简单的事情,这么些年来她能忍那么多他的小情人,甚至连嘉豪嘉玲不也忍了?轮到嘉琪,她也给劝劝,只要掌握住当家太太的地位不也是好事一桩吗?
单静秋又是冷笑了两声,她上下打量了眼詹浩宇,说的话也不客气了起来,毕竟此时她也不打算留什么情面了:“我说怎么嘉琪打小这么乖、这么听话,这你带回来的嘉玲却能干出这档子和自家姐夫勾三搭四的事情呢?看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她有个做人家情妇的妈妈,又有个满世界出轨的爸爸,出落成这样也实属正常。”
她这话算是戳了詹嘉玲的心,她的眼睛一闭,差点落下泪来,身体往后一退,很是狼狈,易天展看着前头嘉玲似乎分外瘦小的身体,情不自禁地便伸出了手,下意识地便扶了扶她,而后在单静秋如闪电般迅速杀到的眼神中,就像触电一样地甩开了手,又退了两步。
詹浩宇同样注意到了刚刚发生的事情,他满心都是恨铁不成钢,事实上这么些年来他也没什么家庭责任感,这几个孩子都不是他亲手照顾的,责任感、感情都不太深,此时看着易天展的一举一动倒是有点感同身受,可还是清了清嗓子便说:“嘉玲,你到我这头来,别站在那!”
眼看现在静秋发现了这事情,估摸着不能粉饰太平,这嘉玲如果非要和天展搅在一起,一定会成为s城上流社会的大笑话,这件事他可万万容不下。
“天展,你也是不对,不管怎么样,这嘉玲也是你的妹妹,你做的这些事情不只是对不起嘉琪,也对不起嘉玲,如果被人知道了,你有没有想过嘉玲以后要如何做人呢?”他语重心长地说道,打算骂一骂就将这件事揭过。
单静秋自是不能忍,她站得笔挺,明明很是瘦削的身体,看起来却好像如同一堵城墙般稳固:“詹浩宇。”她喊了声丈夫,声音里不带半点情绪。
“你说。”詹浩宇的手抖了抖,有些不敢直视妻子的眼神起来,他当初能理直气壮的要妻子接受他外头的野花,甚至要把嘉玲和嘉豪接到家里,可他实在没法理直气壮的对妻子说,要她劝着女儿接受天展出轨的事情。
“今天的事情,我不可能就这么过去。”她看着詹浩宇和躲在对方身后发着抖的女儿,单静秋依旧记得原身记忆里头一次出现在詹家的那个女孩,身形瘦小,由于是个女孩在外头的时候可能没有受到多少重视,连手脚都不知道放在哪里,她一开始只是思维老派,总觉得只要是丈夫的孩子都像是她的孩子一样,她得好好照顾,可到了后来呢?慢慢地这份照顾也变得情真意切了起来,甚至偶尔恍惚间她还会去说服自己,这孩子的偏激、爱争抢东西只是因为童年不幸的回忆,她得多照顾点。可原身究竟知道,她的精心照顾、忽略嘉琪,究竟是让这颗蓬勃的野心大成了怎样的模样吗?
“我想,我是嘉琪的妈妈,有很多事情我能做一点决定,这件事情,我会告诉嘉琪,让她自己来做决定这段婚姻要如何进行下去,究竟是离婚还是继续,让她自己来做决定。”单静秋的这话刚说完,便能看到易天展脸上的惊愕、詹浩宇脸上的愤怒和……詹嘉玲脸上试图掩饰却掩饰不住的狂喜。
她的心头有些冷,说的话更是没了情绪:“还有,我要求詹嘉玲立刻从这个家里头搬出去,以后她的事情我不会插半点手,她也绝对不能继承家里的任何一点财产,我要你登报和她断绝关系!”她丢出的话斩钉截铁,要刚刚已经神色各异的众人此时更是脸色变换。
当然,如果是嘉琪决定离婚,她还会再做更多,可是首先,她还是有半分期盼,希望詹浩宇这个为人父的,能为了自己饱受伤害的女儿做出点公正的裁决,起码这样,能给女儿一点点的慰藉,她至今想起昨天嘉琪口中的那句“哪怕是爸爸不同意,你也支持我吗?”要她回想起来依旧是一阵心痛。
詹嘉玲嗓音几乎是变了形般,哀求地喊了出来:“妈。”在看到单静秋冷漠的脸庞后又立即紧紧地抓住了前面父亲的袖子,“爸,你说说话,你不会同意的对不对。”她很是急切,她只怕爸爸为了安抚妈妈同意了这个要求,要知道她本就没什么存款,这些年来也和别人一样吃的公司红利,基本上是有多少花多少,毕竟社交花费可不见少,还有那些置装、游玩的费用,七七八八算下来,几乎是没有剩下的。
“静秋,你这要求实在太过了。”詹浩宇的眉头紧紧地锁住,看向眼前有些冷漠的妻子,心中有些迷茫,哪怕是他当初出轨,甚至在外面生了孩子,他也没看见自家妻子如此狠厉的模样,现在只是看着妻子的脸,他都能清楚地感觉到在她神情下,鱼死网破的决心,“嘉玲也是你的孩子,有错咱们也要给她一个改正的机会,你说,是不是?”
“她不是!”单静秋立刻就回,丝毫不带缓冲,“我没有这样毫无廉耻,勾引姐夫的女儿,我的女儿从头到尾只有一个,就是嘉琪。”
她紧紧地盯着詹浩宇,在对方慌张地错开眼神时更是逼近了一步:“当年,你做了多少错事,我都肯忍、我都肯让,因为我告诉自己,我是为了这个家,为了我的孩子,所以这么多年来,我不管心里头再怎么苦,再怎么痛,我都忍着,一句话不敢吭声,而我忍久了,你是不是还觉得我是心甘情愿,甚至是喜闻乐见了?”
她冷笑着:“我告诉你,我从来就不愿意,一次也没有愿意过!打从一开始,你出轨这件事我就深痛恶觉,你在外头的那些女人,那些孩子,我没一个真的接受了!”
詹浩宇惊愕地握紧了自己的手,单静秋的这些话可以说是颠覆了他原本所有的观念,这些年来在众人的追捧、在家中的大权在握,让他渐渐也说服了自己,他做的这些哪有什么错?妻子不也同意了吗?家庭是家庭,感情是感情,欲望是欲望,他一度为他自己“分得够开”还有些志得意满,可现在妻子的那股怒火,要他有些无法承接。
“我活到现在这个岁数了,我对不起自己,更对不起嘉琪,我以为自己是伟大的付出,是为了这个家庭的牺牲,可到头来换来了什么呢?”单静秋能回忆起原身记忆中几乎是成为了每一天主旋律的痛苦,从当初的一个优秀、家庭良好的大学生,到后来只知道求神拜佛,四处寻找信仰的家庭妇女,这种蜕变,痛苦超乎别人的想象。
“我想要换来家庭的和睦,想给嘉琪一个圆满的家庭,想给她一个好爸爸。”她一字一句的说着,“可我错了,这些我都没有换到,我换到的这个家庭,只是表面和睦,丈夫时常夜不归宿,你的私生女时常盯着嘉琪抢东西,恨不得把她压在身下,让她一无所有,连她的丈夫都要觊觎。她从小到大也没有受到爸爸的关心、关爱,甚至连她的丈夫出轨了,她最敬仰的父亲,竟然没有想过要保护她,替她讨个公道。”
单静秋看着詹浩宇,字字诛心:“你不是个好丈夫,你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对家庭、对妻子的忠诚,甚至你对这个家也没有除了金钱之外的任何贡献。你不是个好父亲,你的私生子女你没有好好教养他们,没有给他们好的品德,要他们成了这幅令人作呕的样子,对于嘉琪,你没有关心,没有保护。”
她笑了,可这时露出的这点笑容,却让詹浩宇竟感觉自己无处容身:“詹浩宇,我怨恨我自己曾经幻想过,只要我够能忍,只要我够包容,只要我够努力,就能粉饰太平,但是我却从来也没想过,我自以为我是为了这个家,为了这个女儿才付出的,嘉琪究竟需不需要,想不想要。而我更恨你,恨你的不负责任,不尊重家庭,不爱自己的孩子,但凡你有半点的羞耻、半点的责任心,你也不应当这样。”
“我!”詹浩宇手握住了又松,感觉自己像是被人扒光了放在人来人往的马路上,任人点评,要他狼狈得抬不起头,可被这么毫不留情的责备,却又要他忍不住有些愤怒,试图用凶恶的话语掩饰自己的不堪:“你现在说这些做什么?你是不是非得闹得家宅不宁你才安心!我告诉你,静秋,你这样做根本就是以你自己的欲望决定了事情的发展,你有没有想过,你劝了嘉琪离婚,以后她要怎么办?难道她就会开心吗?这全天下谁不是这样过的?婚姻家庭本来就是互相迁就,按照你的这个想法,是不是人人都得分开自己过活!”他越说越觉得有些道理,挺直了腰板,一步没退。
旁边的易天展就像个布景板一样,抿着唇看着眼前陡然换了主角的一幕,他的心神很乱,如果说起离婚他是不愿意的,可他的目光却又不断地被在那低头垂泪的嘉玲吸引过去,如果不是因为他,嘉玲哪里会落到了这个地步,要是真的嘉玲被詹家扫地出门,他肯定无法原谅自己,他感到自己脑中似乎有许多惊人的想法正在压制不住地不断飘荡出来。
眼看眼前的岳父和岳母总算消停了下来,他思前想后还是忍不住地开了口:“爸、妈,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我一时冲动,没能控制住自己,和嘉玲没有什么关系,嘉琪那边我会好好地解决……是我的问题,如果有什么事情,就冲着我来吧,和嘉玲无关!”他说完这话有些惊觉不太对,可话都出了口也不好再更正,毕竟他心里头多多少少便是这么想的,他和嘉玲从头到尾都还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事情发生,只不过是越了界,怎么就会闹到这个地步呢?完全是他们把事情扩大了,根本没必要到这个程度。
“天展。”詹嘉玲忍不住泪眼涟涟地看了过去,眼泪是女人的武器,这个道理她懂,小时候她便看着她的亲生母亲这么掉着泪把爸爸哄来哄去,只是那时候她还不知道这是多有用的招数,可现在她知道了,明明都到了这样的境地,她心里对于易天展的欲望倒是越发的大了起来,非想要把他给赢到手里不成。
单静秋恶狠狠地用眼光杀了过去:“怎么?现在还要继续在我面前演一出姐夫和小姨子的恩爱戏码?是不是还要我给你们俩搭个戏台,这出大戏你们还真是越有观众看,演得越投入啊,恐怕我还真得请这么个成千上百人来看,你们才能演个尽兴,是不是还得给你们搞个直播?”
她也是想不明白了,都闹成了这抓奸戏码了,怎么这易天展和詹嘉玲还能在她面前这么演出呢?
詹浩宇同样有些呆滞于都到了这程度了女婿和嘉玲还要火上添油,可单静秋说的这些话让他又是一皱眉,转向单静秋下意识地便是有些严厉:“静秋,你有完没完?这他们小孩子不懂事,你多大的人了,还要瞎掺和?你再说这些话,是不是非得搞得孩子们离婚你心里头才爽快,不要因为你心里头不得劲,对嘉玲有怨气,就害得嘉琪婚姻不幸福!”他这话已经全把事情的责任归到了单静秋的头上,半点没给他面子。
“够了。”忽然从地下车库同大楼连接的门中,一道压抑着怒火的女声响起,众人惊得一回头,竟是看到了出现在眼前的詹嘉琪,她红着眼,手紧紧地抓着包,环视着车库里的几人,神色痛苦又挣扎。
“爸,不是我妈按着头逼他们俩搞在一起的,他们自己不要廉耻,非得勾搭在一块,还要怪我妈不成?”她看向詹浩宇说出的话尤为痛心,神色甚至有些绝望。
单静秋已经窜到了女儿的面前,紧紧地靠了过去,脸上全写满了担忧:“嘉琪,你怎么就出来了?你不是在休息吗?你跑出来阮阮怎么办呢?”
“阮阮在家里我叫阿姨先照顾着了,你放心……妈,没事的,其实这些事情我早晚都要面对的是不是?”詹嘉琪看着妈妈,脸上的表情很复杂,一时是哀切,一时却又全是感动。
她在单静秋离开后不久便醒来,毕竟阮阮小魔星一向是自己睡一张床,她已经熟练地掌握了各种在床上作妖的技巧,什么翻跟头、踢腿、瑜伽折叠都是小意思,竖着睡横着醒更是常见的事情,才没人看顾一会,就直接把腿睡到了妈妈肚子上头,这么一蹬腿,就把睡眠质量不大好的妈妈给直接吵醒。
迷迷茫茫醒来的詹嘉琪发觉妈妈不见,家里头的阿姨只说夫人去接老爷,倒是要她心里有些底,猜测到妈妈也许是去同爸爸说她想要和天展离婚的事情,她思前想后,想先到公司里头和易天展聊一聊,只是因为单静秋担心她情绪不稳,开车不安全,特地要管家把她的车锁了起来,她没办法,只能叫了车从家里出发。
说来也巧,她刚到易家公司的大堂,按了电梯在旁边等候的她眼睛盯在手机里,在想着和妈妈说什么,却没注意电梯已经到了,原本站在另一架电梯门口的她赶忙往那边移动,看到的却是合起的电梯门里,再亲昵不过的两个人。
她直接从旁边的安全通道小跑了下去,穿着高跟鞋的她还没敢发出大声声响,只想亲眼确认下一切的真相,哪怕这真相她害怕得厉害,往下头走的她步子很快,可精神却有些恍惚,要她差点失足直接掉了下去,还好艰难地稳住了平衡,等到了下面,只开了半扇的门后就是她丈夫和妹妹的你侬我侬,要她只感觉从脚冷到了心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可还没等她出去抓奸,出现在在耳边的便是母亲怒斥易天展和詹嘉玲的声音。
什么是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洋,大抵就是如此了吧?詹嘉琪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彻底地切割成了两半,一半全都是被背叛、被全世界抛弃的绝望,另一半却是妈妈伸出来,坚定地抓住了她不放开的那只手。
而在接下来的对话里,她听得认真,一字一句地全放到了心里,她听见丈夫和詹嘉玲即使在被抓奸后依旧试图维护彼此的“情比金坚”、听到父亲和他们的狼狈为奸,甚至站在了他们的那一边、还有妈妈从头到尾的坚定,一次也不动摇的保护着她,一直到爸爸说起了妈妈,她终于忍无可忍地走了出来。
就像小时候,无数次在妈妈偷偷躲起来掉眼泪的时候,她都轻轻地为妈妈擦干眼泪,恨不得替她出去好好地骂骂爸爸,问问爸爸为什么不能对妈妈好一点?可那时候她还太小太小,妈妈不让她出头,她便只能乖乖地坐在妈妈的身边。
可现在不一样了。
詹嘉琪的手紧紧地握住妈妈的,试图给她力量,也试图从她那汲取对抗一切的力量:“爸,够了,真的够了,如果你也把我当做你的女儿,那我不求你保护我,最起码你也不要推我一把。”
她看向易天展,看了很久,一点一点地看着这个曾是和她朝夕相处的枕边人,再看了眼旁边的詹嘉玲,曾经她们俩抢过很多东西,小到一个小闹钟,一件裙子,大到当初进爸爸公司的岗位……而现在,更是抢起了男人。
从眼前漂浮而过的回忆一闪而逝,要她一阵恍惚,好半天她忽然笑了出来,起码现在依旧紧紧地牵着她的这双手是真实的:“天展,我们离婚吧。”
她这话刚说出口,除了单静秋所有人脸上全都写满了震惊,就连詹嘉玲,她曾预想过她要如何步步紧逼,最后让詹嘉琪自动退出,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还没出手,詹嘉琪就放弃了?
“你说什么?”詹浩宇率先开口,他接受不了女儿说的这个话,一是在他的观念里离婚可不是件好事,还会引来无数的风言风语,二是现在女儿如果离婚了,詹家和易家的合作关系就会出现莫大的考验,到时候反倒是要他很为难,“这件事我不同意,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嘉琪,你别听你妈妈瞎说,这婚姻的事情本来就是这样,你就算再不济,也该想想阮阮,哪有这样做个不负责任的母亲的?”
易天展也似乎从漫长的恍惚中挣脱了出来:“我不同意,你胡说什么呢!以后离婚了,你有没有想到在s城咱们俩多尴尬,多难做人,女儿还小,你就要让她没有爸爸吗?”他有些生气,原本被詹嘉琪发现的惊慌,在她说出离婚二字后全变成了愤怒。
他身边天天各种小姐、大学生的可不在少数,那些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也不是一个两个,他一直以来这么洁身自好,只不过是犯了一个错,至于吗?
詹嘉琪此时丝毫没有看易天展一眼,对于她来说,在发现自己丈夫和妹妹吻在一起的那瞬间,这个男人曾经所有的好,就从她的记忆中彻底抹杀了,她冷漠地说:“易天展,你不用再说,你同不同意,这婚我是离定了,我知道你心里头在想什么,我们也夫妻这么些年来,谁要糊弄谁呢?是的,可能你身边的人都是这样,但是打从我们还没结婚的时候,我就告诉你,从小我爸就出轨,我最恨出轨的男人,你可以不爱我,可以不爱这个家庭,你告诉我,我会自觉退出,自觉离开,你不能一边和我在一起,一边背叛我!”
易天展愣愣地看着詹嘉琪,脑中这时浮现的是两人还没结婚的时候,那时嘉琪曾经坚定地同他说,她接受不了自己的家庭被背叛,如果有一天,他想要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了,一定要提前告诉她,她只会立刻离开,不会妨碍别人的幸福。
那时他是怎么回答的呢?他抱着她,笑着就说,他可不会,他是个专一的男人,只会守着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家庭。
可那份承诺,随着时间的流逝就像被蒙上了重重的灰尘一般,如果不将灰尘擦拭开来,甚至看不到下面的字,他甚至羡慕起了身边那些经验丰富的伙伴,却忘记,这一切他曾经信誓旦旦的许诺过。
詹嘉琪总算将眼神看到了丈夫的脸上,她同易天展对上了眼,她忽然笑了笑,只是这笑带着些泪水:“你知道吗?也许你和嘉玲没做什么,但是你的心已经变了,变了很久了,我一直骗自己,一切都是一时的,只要我再忍忍,再坚持坚持,都会回来的,可今天的一切告诉我,不是这样的,一颗彻底飞走的心,再怎么努力也不会回头的。”
她收起了笑:“你知道吗?如果我继续和你在一起,我只怕我会恶心,我看见你的脸,你的嘴,我就会想到,这张嘴是曾经如何地同我的妹妹说着情话,如何地和她靠在一起,如何地亲吻她,你让我犯恶心了,你知道吗?”她说得很真挚,没带半点冲动的怒意,只是摇了摇头,“你让我觉得恶心,易天展,我没法和你过了。”
易天展惶然地踉跄了两步,有些站不稳,五年多的感情不是假的,他知道妻子说的这些话都是打心里的,不是因为什么被怒火蒙了脑袋的冲动,全是实实在在的……他更知道,妻子是个多坚定,多不会动摇的人,这些话说出口,也意味着这一切已经成了定局。
“嘉琪……你别这样说,你听爸爸的……”詹浩宇看到易天展的狼狈,忙试图阻拦,他想着只要先把这一波拦过去了,也许一切还能糊弄过去,如果没能拦住,恐怕事情就成了定局。
詹嘉琪看了眼母亲,她能看到母亲眼里的支持一次也没有变过,她冲着妈妈笑了笑。
“爸。”詹嘉琪喊了声爸爸,冲着他也笑了笑,“你知道吗?这些年来,我从来没有过得开心过。”
詹浩宇张大了嘴,没说话。
“妈妈为了我,为了这个家,一直努力苦撑,哪怕她根本过得不开心,也勉强过着这样的日子,她不是能忍,也不是大度,她只是觉得我比什么都更重要。”她握着母亲的手又紧了紧,“只是妈妈以前不知道,她的这份付出,反倒是让我更痛苦,我从小便看着我的爸爸,在外头沾花惹草,甚至还给我带了两个弟弟妹妹回来。”
詹嘉琪苦笑了下:“爸,你知道你让我多害怕婚姻吗?我曾经甚至恨妈妈无能,恨妈妈不能和你好好吵一架痛快地离婚带我离开,过上幸福的日子,而是继续在婚姻里受到折磨。”她眼睛看向了妈妈,写满了心疼,“在你眼里,妈妈是理应当如此的,你有没有看过妈妈从前的照片,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可我看过,我看过妈妈和你结婚前的照片,她那时候也是个大学生,在学校里是个优秀的人,甚至在和你恋爱的时候,你们拍的那些景点照,她也笑得神采飞扬,分外迷人。”
“你有没有想过,她有多久,没有再这么笑过了?”
女儿的这句问话砸到了詹浩宇的心中,他张大了嘴,有些想不起来,是从他婚后让妻子好好留在家里做主妇开始吗?还是从生了嘉琪他埋怨妻子不能生个儿子开始呢?亦或是从他开始出轨,被妻子抓奸的那次?还是他拉着嘉玲,抱着嘉豪上门的那次呢?他说不出话来。
“爸,我不想要阮阮在二十年后,又成了我。”詹嘉琪看着曾经她分外崇拜的父亲,落了泪。
詹浩宇失声般说不出话来,只能低下头,沉默不语,好一会,他才干巴巴地又说:“我……我还是……不同意!”
单静秋终于是说了话,她心疼地揽住女儿,起码让嘉琪可以在她的背上稍微倚靠:“浩宇,我们也离婚吧,互相折磨了半辈子,现在开始,我只想好好陪着嘉琪过了。”
詹浩宇一瞬间感觉血液冲到了头顶,怒火蓬勃:“你说什么?就是你在里头使劲,你自己过得不开心,你还得把女儿也拖上,是不是非得让我们全家都做s城里头的笑话,两父女都离婚你才甘心,你是不是想要报复我!你!我最后悔的就是找你这个老婆!”
单静秋轻轻地按下了女儿因为怒意甚至想抬起的手,只是静静地看向詹浩宇,看着对方从几乎要跳脚到狼狈地低下头来:“正是因为我自己过得不开心,我才希望我的女儿开心,从今以后,我只想要对得起自己,对得起我的女儿,我知道,你的心里考虑的事情可能很多,可我心里从头到尾,考虑的只有一样,就是嘉琪。”
她抬了抬手里的手机,接着说:“很多事情我不想闹得太难看,刚发生的这些我已经录了音,我希望你们配合我们一些,我只想要嘉琪以后过得开开心心的,只要你们配合,那大家都好说。”她笑了笑,只是这时的这份笑容却要对面的三人有些不寒而栗了起来,“我不想闹得太难看。”
易天展、詹浩宇和詹嘉玲同时反映了过来,忙不迭地往前一扑就是想要抢手机,毕竟他们知道单静秋多年来时常吃斋,人也瘦弱,可算是好欺负,这种可能引起轩然大波的证据他们哪敢放在对方身上。
詹嘉琪没反应过来,想帮着妈妈,却没想到妈妈把自己往身后轻轻一松,手脚并用的,直接把这三人一下撩翻在地上,丝毫不带半点客气,只见这三人在地上摔做一团,吃痛地叫了起来。
单静秋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三人,脸上依旧挂着笑容:“想不到吧?其实你们一直瞧不上我这个懦弱,尊重你们的人,可有时候,你们越是不在意的人,咬人的时候越疼呢。”
“等到了时间,我会去通知你们来办手续的,如果想要好好过,那大家都好过,如果不想。”单静秋勾了勾嘴角,温柔地看向三人,“那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好过,你们可以拭目以待,看我做不做得到。”
躺着的三人均是一阵不寒而栗,而后便是看着单静秋轻轻地揽着女儿要从楼梯往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