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友……”韩湘子心下大乱,连忙向跌落虚空的铁拐李遁去,还未仔细查看,见得铁拐李满身血污,就是泪流满面,仰头怒声道:“陆北,我与你不共戴天。”
“聒噪。”
斩念一击带着凌厉绝灭的杀伐之气,向韩湘子以及受了重创的铁拐李二仙所在之处斩杀而去。
“散。”
而经过这般耽搁,神情阴沉的吕纯阳也已经赶到,挥手之间便将这道通明剑光扫灭,此刻的他分明现出了法相。
此界仙人自踏入神仙境界起,便开始修阳神法相,这法相其实从某种意义而言,也可以说是神通。
吕纯阳法相身高五丈,气度伟岸,通体白光笼罩,更有朵朵金焰燃烧,噼里啪啦,虚空隐隐扭曲。
这好似天地都不能承受这么一尊……太乙金仙的降临。
吕纯阳已经动用了藏于真灵之中的某种底蕴,使得此刻的修为提升至了太乙金仙境界。
两道湛然眼眸射出金光,仿若至高无上的天道,沉声道:“陆北,你死……”
一只遮天金色大手,带着镇压万古,毁灭一切的无上气息,向陆北落下。
“吕道友,后会有期。”
陆北神色不变,自知久留无益,冷冷道了一句,灵台蓝紫毫光乍现,在金色大手落下之前,忽而凭空消失不见。
动作从容写意,语气却有些失落……
“轰隆隆……”
金色大手自千里之高的青冥砸落,仿佛春雷炮竹响起,百里之外依稀可闻。
墨色苍穹之下,借着神通光芒观看。
吕纯阳身躯都在隐隐颤抖,俊朗飘逸的面容上,白净面皮剧烈抖动,目光阴沉骇人。
还是让此子逃了!
吕纯阳不甘心地放出神念,正待架起遁光去追,身后却传来一道苍老而无奈的声音,“吕道友,莫要追了。”
正是远处的铁拐李,在韩湘子的搀扶下,有气无力地喊道。
此时,其余六仙也渐渐汇聚一处。
“为何不追……张果,将【乾元五岳定星盘】拿来。”
吕纯阳声音冷漠,一双隐隐泛红的眼睛望向张果老,直呼张果其名,可见心中已是怒极。
“吕道友,且听老朽一言。”汉钟离面带愁苦之色,缓缓走上前来,叹道:“而今我等伤的伤,残的残……道友难道不惧怕那人再去而复返?”
方才,陆北在他们眼前施展神通突兀消失,这等手段实在令人惊惧。
焉知其人不会再杀个回马枪,到时吕纯阳不在,他们徒呼奈何?
纵然汉钟离心中不愿意承认,但此刻他对陆北也不由得升起一股胆寒之感。
从此以后,他们几位人教仙人,不成长生真仙,恐怕就只能缩在太清玄微界天之内了。
吕纯阳神色剧烈变幻,看了看面容惨白的何仙姑、有气无力的铁拐李、神色惊惶的张果老、摇头叹气的蓝采和、以及一脸愁苦的汉钟离。
转头望向笼罩在寂寥黑夜之中的东泽神山,心中愤恨实在难以压抑,怒喝道:“竖子,该杀。”
纯阳真人的愤怒,在寂静的夜空下传得格外遥远……
……
仿若经历了一段光影穿梭,一道人影自虚空跌落,眸成淡金之色,望着脚下的碧波万顷,久久无语。
再次抬头,忽见东边天空,一轮大日从海上跳出,霞光万道,波光粼粼。
陆北神色淡然,喃喃道:“东海吗?”
海浪翻卷,清风微凉,陆北长长叹了一口气。
“果然此辈正是气运正盛,着实难杀。”
不知为何,他总有一种感觉,他与八仙的因果,要想真正了解,肯定不会这般简单。
比如,那七位仙人素来独来独往,但为何在先前全部出动了。
而恰恰是他已经具备了单独击杀其中一两位的前提下,这……有些事情实在是细思极恐。
或许是他们气数未尽?
陆北冷眸闪烁,心中思忖,转而望向脚下茫茫无垠的东海,心中浮现起前世关于这八位仙人的传说,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本是严峻冷漠的面容,不由自失一笑,心中骤然惊觉,望着眼前风浪翻涌的东海,莫非……
目光幽幽,默然无语。
继而又想起已经惨死的山神顾林之来,心思一时间复杂无比,自腰间取出青玉葫芦,拔去葫芦嘴儿,叹道:“顾兄,此酒敬你。”
说着,转身面向东泽山方位,满满一葫芦红尘酒倒向虚空,金黄色的酒液,窸窸窣窣地洒落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之上,点滴不剩。
身后那轮初升之阳,旭光万道,半边东海都被染成了彤彤红色。
同时将陆北映照在海面上的身影,照耀的恍惚而不真切。
“呼……”
却是青玉葫芦被陆北随手抛掉,一股超脱的意境在天地之间出现,隐隐带着一股悲凉。
“余心终究负红尘。”
步步转身,难以言说其形、其色的红尘意在陆北身上慢慢凝出,气势缥缈虚幻却又真实可见。
而在看不见的虚空中,魔意森森的血色煞气一碰上这股红尘意,便如同沸水煮雪,刹那之间,消融一空。
倏尔,天际间现出一道金色流光,最终融入那轮火红大日散发的亿万毫光之中……向东胜神洲遁去。
岁月流逝,不知不觉间,自东泽山一战已经过去旬月之久。
东泽山神顾林之陨落于人教仙人手中,此事并没有想象中的在天庭掀起了什么大的风浪。
也就是四大天师之一的许旌阳真人在灵霄殿上提了一下,玉帝沉吟半晌,便轻轻揭过。
而天庭之上。
正在御马监的猴王已有乐不思蜀之意。
御马监之中。
猴王头戴乌纱官帽,身穿弼马温蟒袍玉带官服,在监丞、监副、典薄、力士大小官员的陪同之下,查明监中事务。
御马监止有天马千匹,猴王点明马数,便着监中典薄管征备草料;力士官刷洗马匹、扎草、饮水、煮料;监丞、监副辅佐催办。
一些天马见到猴王都是泯耳攒蹄,欢喜嘶鸣。
这一日。
猴王吃饱喝足,左右无事,便驱策着上千天马向天河奔来。
由于天河附近水草丰美,人迹罕至。
前两日,猴王就是一边在此地放马饮草,一边在虚空演练武艺神通。
一时间,千匹形态神骏的天马,翻滚着云气齐齐涌向天河。
云层之中,金光万道,那是猴王在以金箍棒施展手段。
一些马匹冲入天河浅水之处,开始撒欢嘶鸣,状其欢快。
就在这时。
一道白色流光从翻卷的水花中冲出。
看着约莫二十七八岁年纪的天蓬,浓眉大眼,鼻直口阔,身材魁梧,此刻写满疲惫的脸上却满是不愉之色。
自三天前,他从域外战场返回,本想回到元帅府打算好好睡上几觉。
却不想,被哪个不晓事的仙吏派来的天马惊扰。
天蓬不由心生恼怒。
难道御马监就不知道天河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徘徊吗?
“此地御马监主事之人何在?”
天蓬头戴金兜鍪,身穿亮银甲,相貌堂堂,手持后天灵宝九尺钉耙,飞上虚空,向远处奔腾的天马喝道。
“你是何人,唤俺老孙作甚?”这时已经趴伏在天马之上的猴王,身形一个抖擞,手持如意金箍棒,来至近前,好奇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