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樾骤然起身,带得莲儿一个踉跄。
她把手里的书扔给她,“给你罢,你更需要些。”
莲儿修成人的两百年来从未受过如此欺辱。
她花了一晚上才忍耐下来,气得把府里的两个下人撕成了碎片。
第二日,司樾穿过庭院,身后又传来了那甜甜脆脆的声响。
“姐夫——”
紧接着,她身后袭来一阵香风,少女朝她背后扑来,司樾脚步一顿,左脚为轴,当即侧身。
噗通一声响,扑空的小姑娘跌在地上。
脸着地,磕得鼻子都要断了。
娇滴滴的美人摔在地上,司樾在一旁拍着腿哈哈大笑,“行不行啊你?太弱了吧!”
“姐夫!”表妹抬起头,通红着眼,泪汪汪地控诉她,“你、你怎么能这样对莲儿。你太坏了,给莲儿道歉!不然莲儿就不起来!”
司樾吃惊道,“这世上竟有赢家对输家道歉的道理?我不要你叩头求饶就罢了,你还敢对我猖狂?”
“呐,这院子也不是我的,你爱坐着就坐着。”司樾对她摆手,“我先走了,再会——文不成,武不行,你还是先练练再和我会罢。”
说完,她就在莲儿愣怔的目光中离开了。
站在廊上观察了全程的两姊妹目瞪口呆。
过了会儿,媿姈好言劝慰道,“这个年纪的少年是这样的。我记得从前的一些子侄就是如此,再长大点就知道怜香惜玉了。”
“呵,”媿娋五指收力,攥碎了掌中的芍药,“是男人就没有不好色的,走着瞧。”
她令那莲花妖千方百计地去勾引司樾,可毫无进展,倒是那莲花妖气急败坏道,“我要走了!再待下去,我只怕我要忍不住杀了那小子!”
“他怎么你了?”媿娋问。
“他送了我这个!”莲花精一把扔出个东西来,“还说这东西和我很配!我呸!”
那是个草编的鱼。
“老娘最讨厌鱼了,天天在底下啃我还不够,还要跳起来扯我的花瓣!是可忍孰不可忍,早晚有一日我要屠尽天下的鱼!”
莲花精愤懑地走了。
媿姈捡起那被捏得皱巴巴的草编鱼,翻看了一番。
“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手艺。”
“现在是称赞他的时候吗!”媿娋一把打掉她手里的草编鱼,“下个月就到你的日子了,你自己说,该怎么办!”
媿姈早有打算,“我就说回家一趟,路上随便找个男人就是。”
“何必这么麻烦,”媿娋冷嗤道,“照我看,吃了他的心脏,你我就再也不用受怨气影响的苦了。”
她手腕一紧,被媿姈握住。
媿姈盯着她,“说好的,我们只杀不忠之人,他可没有对莲花动心思。”
媿娋不以为意,“破一次例又如何?反正不过是个男人。”
这话媿姈难以反驳。
这一瞬的踟蹰之色,被媿娋抓住,她一把甩开媿姈的手,逼近了她,“你老实说,是不是对那小子动心了!”
媿姈皱眉,“说什么呢,他才多大!”
“那你为什么总偏袒他?”
“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媿姈抚着额梢,“总觉得他和一般的男人很不一样。”
“再不一样也只是个男人。”媿娋低喝道,“外面多得是想要灭了我们的修士,这东躲西藏的日子我早就受够了!现如今,这么好的一味补药就在我们面前,你要是不忍心,那就我来!”
媿姈沉默不语。
她知道媿娋说得没错,再不一样也只是个男人而已。
吃了他便能功力大增,突破一千年修为的瓶颈,日后再不必被修士打得仓皇逃窜,何乐不为?
媿姈没有反驳的理由。
“我知道了……”她低着头,“你先别动,我来。”
媿娋舔了舔嘴角,“那你最好快点,我可没多少耐心了。”
这天晚上,房里只有媿姈。
她欺身跨坐在司樾上方,玉臂环着她的肩颈,令司樾的目光只落在她一人身上。
“郎君,你爱我么?”她问。
媿姈以为,司樾多少是喜欢她的,可司樾却问:“爱是什么?”
看着身下尚带两分稚气的少年,媿姈低下头,磨蹭着她的额角。
“如父母之于骨肉,且怜且喜。”
司樾一时没有说话,她半瞌着眼睑思索许久,很是纠结,道,“那大概还差一分火候。”
媿姈一笑,鬓上的珠翠浅浅摇晃。
“郎君,你虽年幼,可并不是个轻狂之徒。”她贴着司樾,不让她看清自己脸上的悲苦,“只恨你我相遇太晚了些……”
那些怨气年年岁岁地纠缠着她们,若不吃够男人的心肺肝脏,便要受怨念焚烧之苦。
这一年,她的日子就要到了。
一只手掌覆上了媿姈的脸,带着薄薄一层茧。
媿姈抬眸,她身下的少年静静地望着她。
那双黑眸里蕴藏两分紫意,幽深如渊。
分明不过是十来岁的少年,可在那双眼睛的凝视下,媿姈却有种被看穿一切心思的错觉。
“郎君……”她偏头,五指覆上了司樾的手背,脸颊亦轻轻挨蹭她的手心。
“我会让你舒服的。”
她低吟着,衣裳半褪,勾人的举动却更像是借此逃避司樾的眸光。
司樾自始至终只是静静地望着她。
媿姈的心脏咚咚咚跳着,连着呼吸也急促起来。
在那平静的目光下,她的心音越来越强烈,冥冥之中,自心底响起一个声音——
他知道了,他知道自己要杀他。
可司樾始终没有挣扎逃跑,只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不错眼地盯着媿姈的身段动作。
直到媿姈抚过了司樾的双膝——
“……”她顿了顿,手感有些不对。
媿姈扭头看去,盯了一会儿,又回头看向了司樾那张白净无辜的脸。
“……”
四目相对,司樾疑惑地嗯了一声,问:“接下来呢?”
接下来,她就被媿姈穿好衣服,掐着双腋抱起,一把丢出了宅子的院墙外。
墙外响起咚的一声落地响。
过了一会儿,外头传来叩墙声,“姐姐,你扔我做什么?”
媿姈头疼地扶额,倚在墙内,“你给我回家去!”
“我的家不在这里吗?我们都成亲了。”
“亏你还有脸说!”媿姈怒道,“调皮的丫头,以后再不可来此地!”
院外的司樾问:“你恼了吗?”
“是。”媿姈一字一句严肃道,“我不想再看见你。”
“为什么?我们的夫妻感情就这样毫无预兆的破裂了吗!”
这一句问得媿姈都要气笑了。
她为了这少年辗转反侧,几度和媿娋起了争执,没想到闹了半天,居然是个女娃娃。
怪不得她觉得司樾和一般男人不一样——当然不一样!
“没有为什么。衣服里给你包了几锭银子,拿着去外头好好过日子,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好,那我过会儿再来。”
“永远别再来了!”
第137章
司樾被丢了出去, 媿姈设了障眼法,让她再也找不到这座宅子。
可惜司樾并非凡人,不仅能看见宅子的位置, 也能看出这豪宅原本是何模样。
她不知道那老头去哪了, 最近一段时间, 他每把她领到一个小世界后,待不住几天就自己跑走,过个几年又出现,将她带去下个世界。
在那老头回来之前, 司樾暂时没地方想去, 便在媿家姊妹的宅子旁找了棵松树,爬上去躺在枝杈上休息。
树上有个鸦巢,里头的乌鸦扑扇着翅膀冲司樾这个不速之客吼叫。
司樾斜了它们一眼,“干嘛这么小气,这树又不是你家的。”
“呱!”雄乌鸦愤怒地叫着。
“我打扰你们新婚了?”司樾指尖一弹, 一颗碎玻璃落进了鸦巢里,“喏, 权当贺礼, 让我住几天。”
皎洁的月光之下, 那碎玻璃折射出剔透的光来。
乌鸦被亮光吸引, 收了翅膀, 重回巢里,两鸟用喙来回啄着玻璃, 满意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