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示仪会呈现李攸烨对人造梦境的吸收指数,其中缺失的空白部分,便是她损失的记忆,这些,自然由权洛颖填补。这个计划就像是拍电影,将她们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根据特定场景一一重现,再由钟毓鲤绘成3d影像,填进那些空白处。鲁韫绮偶尔进来客串一下。只不过与拍电影不同的是,那个全程昏睡的人,才是这个计划的总导演。她的意识会将所有的场景串联一起。而这些,她们全程只能从数据上大致推断,至于她真正回忆了什么,她们不得而知。
显示仪上显示,李攸烨已经将梦境大部分吸收,钟毓鲤松了口气,揉揉眼睛,看着屏幕输出来的大脑记忆分析图,轻松说道,“据我推断,她的记忆神经脉络已经恢复了七八成,末梢也在以飞快的速度生长,快到超出了我们的想象!”
“她很聪明!”权洛颖看似平静的一句话,其她二人皆赞同地点头。钟毓鲤沉思道:“照目前这个进度,可以缩短不少恢复进程,离她彻底恢复记忆的那一天,指日可待了!”
鲁韫绮抱着胳膊,望着床上昏睡的人,笑笑,“我倒觉得她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的时候,比较可爱些!瞧这些天她对我们的态度,冷冷淡淡的,如果真的记起来一切,尤其是密道里……,”瞥了眼权洛颖,没有再说下去。钟毓鲤眉头皱紧,沉默不语,这也是她最担忧的,“好了,别管那么多了,一切按照计划行事,该来的总要去面对。”
“出问题了,就总要去面对,早知如此,何必当初!”鲁韫绮冷笑着说,看着投来的视线,甩甩手,“别看我,我没别的意思,我困了,睡觉去!”打了个哈欠扭腰走了。
已经过了凌晨,确实很晚了。权洛颖回到房间,开了盏台灯,趴在小床前看恬静睡熟的女儿,窗外就是满天的星辰,她小心摩着女儿的软发,想象她长大后的样子,不觉间目中一片恍惚的湿意。
不知道什么时候,房门忽然被人打开。她潮湿的目光微微偏移,李攸烨中衣跣足站在门口。随后的一声锁扣音,将她们相处的地域定格在了这间昏暗的房间里。
她徐步朝这边走过来,昏黄的灯光滤出她隐匿在黑暗中的轮廓。权洛颖彷徨地站起身来,抬眼看着那双冷也漠的眸子,心中惴惴不安。
“你怎么醒了?”她话未完,就被缠绕来的一双手臂锁入怀里,即将惊呼的唇瓣随即被她裹入口中。以一种不被眷恋的欺凌的方式。
微仰的视角,被光线极具张力的扩放在墙壁上,这段暴发的静默的野蛮的吻,几乎令权洛颖丧失掉呼吸。纤腰被锁,身子不得不借助后倾来缓和那压迫似的靠近。口齿被绞缠的唇舌填满,每一次吮吸都似乎要将她的魂魄吸出来。她的流发惶恐溃散在腰下,随对方的动作激烈地摇晃着。
腰间的衣带被扯开,整件外衫从肩上脱落,权洛颖猛然意识到危险,想要伸手推开她,却发现这一切只是徒劳。
“不要,栖梧……还在……”硬从她唇舌侵蚀下挣出一点空隙,紧张而迫切的嘤咛,夹杂着低低的饮泣。李攸烨微微松了口,朝小床那边略看了眼,又回头双手捧住她的脸,声音绵软而沙哑,“我想要你!”权洛颖怔怔望着那双微红的眼睛,心防轰然崩塌,慢慢环紧她的腰,被她抱了起来,往床上送去。这次她的吻很轻,很柔,让人无从拒绝,也无拒绝的余地。
……
天空骤亮,一夜的心慌、颤栗、隐忍与释放在黎明这刻消失沉寂。泪也流过了,气也生过了,回头看看背后紧紧搂着她睡着的人,乖巧的面孔,沉静的容颜,似乎一切又有了眷恋的理由。算是对她昨夜轻薄举动的报复,权洛颖并未叫醒她,洗了澡穿好衣服,抱着女儿便出门了。如此,李攸烨便错过了今日的早朝。
她醒来看到天光大亮,只是略微遮了遮额,以往那种换乱不迭的场面却并未如期上演。吃了桌上预留的早餐,抱着一架不知从哪里翻出来的筝琴便出门了。权洛颖从监控器里目睹着这一切,便将栖梧暂且托给鲁韫绮照料,而后尾随了出去。
九月暑热未歇,芳草凄凄,漫山遍野。李攸烨沿着山径一直往上走,终于到达那日黄昏记忆中的山巅。拨开两边的枯枝杂草,抹了抹额上的汗,她素影翩跹,背负一人高筝琴,迎风而立。面前有一人在遗世中长眠,回头望,身后巍峨崇山,俯仰无际,天地辽阔,归岛便如一弹丸,窝旋其间。
多么美好秀丽的江山,蝼蚁尚且有栖息寥落之地,何况那举世无匹的一纤人呢?她想她开始后悔以仇怨仓促了结她们的相识,亦开始理解,那人抱她离开时的冷怒与悲哀。
世事无常,当恨与愁的云烟散尽,却发现,人生原来可以只如初见。
在荒草间盘腿而坐,筝琴摊在膝前,闭目,清冽若甘泉的琴音顷刻间于指尖流出,回绕山林,曼妙的鸟声相和,她轻启朱唇,微微悼上满心的怀念,抑或诚挚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