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比赛本来是他赢了的!”上官凝幽幽叹了口气,抬头望了望李攸烨:“虽然你‘侥幸’得了头名,但我还是想作一幅画送给他,毕竟是允诺过的,你会不会生气?”
“朕生什么气?”李攸烨挑了挑眉毛,扭做他顾。上官凝笑了笑,又是一句,“我很开心!”让李攸烨抓不着头脑。
第163章 上官凝(一)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二人回宫拜见了江后, 重新回到富宜宫。李攸烨为解释那退婚书,心里打了无数遍腹稿,临到张口时, 看着窝在自己怀里睡着的人,却发现似乎用不到了。
金黄的纱帐从高空垂展, 笼罩着绵软的床榻。那三只脚的兽鼎, 度出妖娆的香烟,在温暖如春的暖殿里,幽幽弥漫, 像极了柔指在七弦琴上勾勒的曲音。
李攸烨下得床来,登上靴履,轻轻掀门走出殿外。玉砌的石阶落满一地银光,她的手指在冰凉的雕栏上一划一划,从怀里衔出一只幽幽发光的耳坠。抬头仰顾遥远的月亮,突然觉得自己的人生也像那缺月一般,少了一块似的。
翌日早朝, 上官景赫为避嫌,奏请辞去兵马大元帅职位,李攸烨准奏, 改封单伦尊为玉瑞新任兵马大元帅,朝中无有异议。另经彻查, 退婚书一事乃御书房一名掌事宫人所为, 那名掌事宫人早在官兵到来之前便已畏罪自尽, 为免宫里人心惶惶, 李攸烨的调查也就到此为止。
此事引起李攸烨的高度警惕。自从杜庞去秦国传令, 在回途中生病耽搁了归期,李攸烨的事便交托给四名掌事宫人管理。这些掌事宫人从她幼时, 便一直跟随她左右,算是李攸烨身边最得力的人。没想到他们当中竟有人心怀叵测,利用密匣来挑拨帝后关系。
一个小小的宫人不会有胆子这么做,他幕后的那个人,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几日后,杜庞从秦国赶回来,听说了此事,又惊又怒,当即接管了尧华殿的所有事务,对李攸烨身边的宫人,挨个盘查,只要发现有一点嫌疑的,一律驱逐。
这日,李攸烨在御书房批阅奏章,杜庞就像门神一样,矗立在侧,密切注视着周围的风吹草动。李攸烨早已不将那事放在心上,就说:“你也不用这样小心,事情都过去好几天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万岁爷,我想想这事儿就后怕的慌,您是万圣之尊,多少双眼睛盯着呢,咱家要是不警惕点,那帮自不量力的幺蛾子他就敢扑火!”他凶神恶煞地一瞪眼,对面那几个执事宫人吓得直哆嗦,明显是对他们说的,“这些个奴才,趁我不在,一个个都反了天了!他自己死了不要紧,但是脏了万岁爷的眼睛,咱家就要把他脑袋拧下来!”
李攸烨搁下御笔,看了对面那几个执事宫人一眼,说:“你们下去吧!”随后从御座上走下来:“杜庞,你听说了吗?前几天李攸熔把张鹤人杀了!”
“这事儿臣听说了,据说,李攸熔疑心张鹤人是奸细,用烛台把他给刺死了!”
“你怎么看这件事?”
“张鹤人这个人臣了解,从小就服侍李攸熔,他落拓了,也没离了,怎么可能奸细!”
“是啊,连咱们都清楚,但李攸熔自己却看不清!”李攸烨嗤笑一声,“穷途末路,草木皆兵,落得这个下场是他咎由自取的!”
回头看着杜庞,“朕不想变得和他一样。有句话叫‘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是讲水太清了就没有鱼生存,人太精明了就没有朋友跟他亲近。有时候,凡事不必那么较真,你再这样兴师动众下去,朕身边的所有人,每天战战兢兢,就无人肯尽心尽力为朕效命了?”
“臣,似乎懂了!”杜庞微微欠身。
李攸烨笑了笑,从书架上拿下一本厚厚的《辅仁十年各地税赋总览》,聚精会神地翻阅起来。杜庞凑近,“那万岁爷,依您看,那幕后的黑手会是谁?”
“朕现在只是怀疑阶段,尚无定论!”
“李攸熔?”
“不可能,那宫人来朕身边的时候,朕还年幼,李攸熔年纪也不大,他没有能力做出这样的安排!”李攸烨重新坐回桌案后,拿起御笔,在刚才未完的奏章上续写起来。
“那会是谁?”
“你先别猜了,替朕去一趟公明阁,把朕的批复交给胡万里,说他制定的玉瑞税赋改革措施,朕准了!让户部照他的意思马上办!”
“哎,”杜庞接过奏章,笑道:“胡先生现在成了万岁爷的左膀右臂了!”
“别啰嗦了,快去!”
杜庞走后,李攸烨伸了个懒腰,见外面天色快到晌午了,便摆驾去慈和宫。路上听见御花园里吵闹,她便下了轿子,穿过石门,见青石小路上燕娘正追着一个浑身缠满绷带的孩童乱跑。那孩童只露了两个眼睛和嘴巴出来,跑到李攸烨跟前跌倒了。
“焕儿!”李攸烨连忙去扶他。这人正是李攸焕,他那日被烈油烧伤,江后便把他接到宫里疗养。
“痛!”没想到李攸焕从地上爬起来后,抬头看见李攸烨,突然抬脚猛踢了她一下:“走开,你害死了我娘,我恨你!”
李攸烨一时怒上心头,擒住他手腕:“谁告诉你我害死你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