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棠舟的眉心立刻皱到了一起。
裴海音看着李棠舟,微微抿了下唇角。
“你就别去凑热闹了!”姜彦冰挡住了江客心的去路,“刚才在医院我看你也根本没搭理你哥,别再拿客松当挡箭牌……”
“我就要去!”
“不许去!”
“……”
“…………”
在那两个人闹的时候,李棠舟已经带着裴海音一行人离开了“音乐红茶吧”。
坐在车上的小七依然脸色煞白,身体微抖。
裴海音忧心忡忡的,“待会儿是不是得给她来点镇定剂……?”
***
京城私立医院。
今夜的私立医院迎来一个注定不平常的夜晚,除了开始实名出入外,住院部也禁严了——
裴海音在刚听到这则消息时,微微怔了一下。
无论如何,一间京城的大医院被禁严,总要有一些说法的吧……
不会在社会上掀起轩然大波吗?
许蓉和米拉等几个女生连大气都不敢喘了。
因为住院部门口停着的几辆车分明是警车!
李棠舟去停车的几分钟里,门口几乎没什么闲人出入,仅有的几个却有着共同的特点:
警服。
他们都穿着警服。
“发生什么事了?”许蓉悄声地问裴海音。
裴海音如实地摇头。
然后,李棠舟带着她们走上楼。
几个小护士抽空帮她们上药包扎。
她们带着小七认真做了一番检查,确定除了受到了惊吓,身体各处无恙。
陪着小七扎了一针,其他人也扎好了破伤风针,她们就各自回去了——
私立医院的氛围实在太压抑!
普通人多一分钟都呆不下去……
裴海音自然没有离开。
她在等李棠舟。
李棠舟将她们带到几个小护士这里之后,简单嘱咐了几句就离开了。
裴海音原地等了李棠舟有一个小时。
李棠舟终于回来。
他进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拉起裴海音的手观察,并问值班的小护士:“她的手没事吧?没有伤到骨膜什么的吧?”
那小护士笑了起来:“没有,只是皮外伤,李先生你也有点太担心了吧……”
李棠舟也意识到自己有些紧张过度。
“谢谢你了。”
李棠舟小心翼翼地牵起裴海音的手,两个人一同去取车,回家。
到了家里,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裴海音几次想开口,可一时之间竟不知从何说起。
这一晚上真是发生了太多事……
裴海音的手受伤,没办法沾水——她是绝对不会让李棠舟帮她洗澡的,就只能勉勉强强地让李棠舟帮她洗了洗脸。
李棠舟一边用毛巾帮裴海音擦脸,一边轻声说:“海音……我的愿望不多……现在我甚至都没有那么想让你喜欢我了……”
“安全。”
“我求你,保证自己的安全。”
裴海音一愣。
她自己的安全。
李棠舟却用了“求”这个字。
一字激起千层浪……
裴海音掀掉脸上的毛巾,张开双臂猛地抱住了李棠舟。
“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呢?棠舟……你跟我说清楚……”
李棠舟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他捡起毛巾,抖了抖,仔细地帮裴海音擦好了脸。
两个人纠纠缠缠的回到了床上。
但他们却没有躺下,而是分别坐在床的两边。
李棠舟靠在床头上,而裴海音则正对着他坐。
他从床头柜拿起烟盒,敲出一支。
但只是夹在指尖,却没点燃。
李棠舟微微挑起视线,语气平静:
“海音,我之前已经跟你说了,朋友出事,而且朋友是个女的吧?”
裴海音点了点头,“说了,没关系的,有个女性朋友这很正常。”
“确切的说,她不是我的女性朋友。”
裴海音睁大了眼睛。
不是女性朋友……那是什么?
还会是什么……?
李棠舟短促地笑了一声:“说是嫂子吧,也不太准备,但……基本上是这样吧,她是我大哥的……”
他顿了顿,才说:“……女人。”
裴海音一脸懵比。
“你也看到了,今天的私立医院已经被警察给封锁了,因为她就是一名警察,执行任务的时候,出了大事故了!我们现在还不知道她能不能活下去……如果她就这样因公殉职了,我将来要怎么面对我大哥……而他又要怎么面对这件事……”
裴海音越来越听不懂了。
她当然知道李棠舟有个哥哥,但是……
李大少不是已经不在人世了吗?
很久之前,在裴海音和章荪兰发生“婆媳大战”的那天晚上,李棠舟没在家,就是去去参加江客松的接风宴会——李棠舟亲口说的,他拒绝不了,因为江客松是他大哥的好友。
裴海音立即就问了他为什么大哥不自己去。
而当时李棠舟的回答是:他去不了……
李棠舟低沉的声音缓缓道来:
“当我看着急救室的灯的时候,我一边为她祷告,一边为你祷告——什么都不重要了,只要老天爷让你平安无事的活着,活在我的身边,足够了……我已经满足了。”
裴海音的眼眸微动,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李棠舟。
香烟在指尖灵活地转了几转,李棠舟才将烟尾贴在了嘴唇上——他甩响了打火机,火光照亮了他又英俊又精致的面容。
就像传世的珍画一样。
裴海音喃喃着:“棠舟……”
李棠舟别开脸,逆着裴海音的方向吁了一口烟出去。
“今天,在红茶吧见到那个家伙,那个欺负了你的家伙,我根本控制不住我自己……要是你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我完全不敢再往下想——我那位嫂子还躺在急救室里……”
“这么多年,我终于、终于、终于,理解了我的大哥,感受到了他在那一刻的心情。不……我还没有感受到全部,他比我还要强烈一百倍……”
裴海音注视着李棠舟,轻声问:“棠舟,我还是有点不懂。大哥……他不是已经去世了吗?”
李棠舟突然嗤笑了一声,然后他伸出手,将裴海音揽进怀中,用指尖仔细抚摸着她的鼻梁和嘴唇,“你在哪里听说他去世了的?”
裴海音不喜欢李棠舟总是抽烟,她的身体虽然靠在他的胸膛,但她还是将他指尖的香烟抽了出来,自己捏在指尖:“他没去世吗?”
李棠舟从床头柜拿起烟灰缸,递到了裴海音的面前。
“当然没有。”
裴海音一惊,她将香烟按灭在烟灰缸里,不解地问:“那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他呢?他不是你的哥哥吗?怎么也很少听你们提起来呢?他……现在在什么地方啊?是出国了吗?”
沉寂。
沉寂无声。
裴海音微微抬起脸。
李棠舟的表情相当微妙。
那是裴海音从未见过的,混杂着气忿、悲怆、怨怒……各种情绪的表情。
“监狱,他在监狱。”
李棠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