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萝宫。
皇帝听到猫鬼巫蛊,雷霆震怒。
“朕的后宫除了下毒,连这种脏东西都敢带进来?”
此时郑满公公带着兽医大夫在外求见,一进来还没请安,皇帝怒目挥袍道:“说,发现了什么?”
“启禀皇上,奴才带人再巡视一次几位过世者的住处,并没有发现祭台,但在高婕妤的屋内又抓了十几只猫……”
“很好!这些猖狂的猫,给朕学起鼠辈到处藏匿了?郑满,吩咐各宫,给朕抓!抓到一只猫赏银一两!”
此时兽医焦大夫也上前:“皇上,臣与太医院的赵太医一起,发现这些猫砂里混着麝香、广藿,是用来掩饰一种南方毒蛇唾液研制的粉末气味,这种粉末多用于迷药,使人精神恍惚,长期碰触或吸入体内,容易记忆退化、精神错乱,使人陷入恍惚……”
别说皇帝的脸色有多难看,连穆冰瑶都眸光一沉。
南方毒蛇?巫族,真的有人来了吗?
此时玉莲也回来了,手中拿了一迭名单,那都是这一个月来,有养猫的嫔妃、宫女和太监杂役的名单。
看到那厚厚一迭,皇帝的脸更是铁青:“一群不省心的东西!”他看向穆冰瑶:“丫头,有什么想法?”
穆冰瑶道:“让太医院对名单里的人进行检查,虽然他们都把猫丢了,但迷药的吸入多少有损健康;都是服侍各宫主子的宫婢奴仆,绝不能大意。”穆冰瑶想了想:“猫鬼的祭坛没有摧毁,猫就不会完全消失,要特别注意老猫……,对了,这一两个月,后宫是否有外人进出,比如道姑、术士、巫师、祝祭什么的?没有人教,做不了这么完整。”
杨德妃看向玉莲:“去查,小心别透出端倪。”
萧良妃忍不住道:“直接搜不好吗?这样偷偷摸摸的要找到什么时候?”
穆冰瑶道:“大张旗鼓搜索当然可以,但难保不会激怒主使者。”她看向皇帝和叁妃:“我们禁不起冒险。”
萧良妃干瞪眼。
对啊!这主使者用猫鬼害人,说不定对象就是皇帝、皇子、四妃;若激怒对方,让她提早行动还得了?
萧良妃气馁的坐下,对穆冰瑶语气很冲:“那你倒是想个办法呀?”
穆冰瑶很无言,好像找不到真凶是她的错一样。
杨德妃对萧良妃的态度很不满:“良妃姐姐有好建议可以提出来。”
“本宫──”良妃语塞,最后讪讪闭嘴。
皇帝招来禁军统领和内务府总管,要他们都听穆冰瑶指挥,最后挥手:“其他人都退下,德妃、瑶儿留下。”
“是。”
所有人退出后,皇帝对穆冰瑶道:“丫头,还有什么话要说?”
穆冰瑶看向皇帝,总觉得他才是有灵力的那一个。
穆冰瑶说:“瑶儿可以看一下养猫的名单?”
杨德妃将名单递给她,她迅速浏览一遍,将之折起来郑重交还给杨德妃,恭敬道:“暗中查李才人和高婕妤,她们自进宫以来共同得罪过哪个嫔妃?而哪些嫔妃近日较少出门或经常出门。”
穆冰瑶顿了一下:“包含凤央宫。”
杨德妃看向皇帝,皇帝挥手:“包含凤央宫。”
皇帝站起来,杨德妃以为皇上要离开,正要起身恭送,皇帝却说:“爱妃身体未愈又要操劳,今日朕就留在菲萝宫。”
杨德妃一脸受宠若惊的表情。
“让李公公去御膳房点膳,爱妃知道朕喜欢吃什么,也点几样爱妃爱吃的。”
杨德妃的声音充满了欣喜:“是。”
“丫头,陪朕走走。”
杨德妃:“瑶儿,照顾好皇上。”
逛御花园是一件很美的事,但这种事要看对象;而且皇帝摆明有事,否则不会单独叫她陪;两人来到蔷薇园,此时蔷薇怒放,一片奼紫烟红。
见天云厚重,皇帝径自走上凉亭:“备棋盘来。”他看穆冰瑶:“陪朕手谈一局。”
穆冰瑶乖顺坐在皇帝对面,果然,天空开始飘雨。
穆冰瑶自动取黑子,两人对弈。
夏日午后,雨声淅沥与落子丁丁交错,煞是好听;皇帝棋逢对手,兴致高昂。
须臾,棋盘已落十数子。
“淫雨不已,卿可尽言。”皇帝落下一子,打算将对方西边黑子一网打尽。
“此中有真意,欲辩已忘言。穆冰瑶也放下一子,为自己西边诸子另辟新径。
“是忘言还是不言?”继续封锁,打算把对方逼入绝境。
“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想围困她,没那么容易。
皇帝吹胡子瞪眼,穆冰瑶认为无论她说什么,反正自己也不会尽信,那就不说!就像老天爷不会告诉人家他要做什么,但四时递嬗,百物生长,事实胜于雄辩。
皇帝轻哼:“真是一颗调皮的凤星。”
穆冰瑶愣住!皇上,这么直接好吗?还让不让人好好下棋?
皇上笑:“吓到你了?”
穆冰瑶执子落下,下了狠招:“大丈夫威武不能屈。”敌伤我一千,我也要损他八百。
皇帝这时反而起了爱才之心:“玉石俱焚不是聪明的抉择。”皇上放下最后一子。
穆冰瑶也捻起最后一子,落在皇帝完全想象不到的地方。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皇上纵观棋盘,穆冰瑶是输了一子,但自己白子全被她诱到西边,黑子却占据着东、南、北叁方;如果棋局如世局,他是兵力强,但穆冰瑶土地大;若她有后继者,白子是完全被困在了西边。
“好一个‘化作春泥更护花’!”这就是凤星的价值。
“告诉朕,你选择老七的原因是什么?”皇帝看起来心情非常好,目光炯炯地看着穆冰瑶。
穆冰瑶深吸一口气,骨碌碌的眼神瞅着皇帝,下棋都努力输给你了,还这样挖坑给人家跳?这样不是好长辈……
穆冰瑶乖巧道:“皇上,是您赐的婚……”
“少跟朕来这一套,和太子下棋,你杀得他片甲不留;和小八下棋,你徐徐图之、谆谆善诱;和朕下棋,要让朕赢,又要输得漂亮;这么委屈自己,不就是为了老七?”
穆冰瑶站起来,盈盈拜下:“臣女没有这么厉害。”
“你以为谁都有能力‘化作春泥更护花’?”
段承拓睨了她一眼:“起来!刚刚是谁说‘威武不能屈’?”
穆冰瑶一脸可怜,语气是小媳妇的嗫嚅:“威武当然不能屈,但皇上以德服人,臣女自然拜服。”
段承拓一愣,哈哈大笑:“难怪朕的几个儿子都追着你跑,鬼灵精。”
穆冰瑶灵气一扫,感觉皇帝真没有杀她的意思。她盈盈起身:“谢皇上。”
“看在你给朕送了一块羊脂玉和满满的仓廪,朕暂时会将你当一颗吉祥的凤星。”
暂时?
皇帝看着亭外天空:“人家说皇家无情,朕那么多孩子,你说,会不会有一天兄弟相残?”
穆冰瑶微笑:“皇上,淮王殿下不是这种人。”
皇帝发出长叹,至少她保证老七不会,那就够了。
*****
永安王府一大早就聚集了很多人。
姑娘及笄本是后宅之事,但顾况叁年不在京城,便藉这次顾玉蝶的及笄礼,办了一场正式回京的宴席。
皇太妃亲临戴簪可是大事!她是皇太后过世后,大秦地位最尊贵的女人,先帝在世时颇得宠爱,加上慈祥大度,皇帝亦十分敬重。因此顾家能请到她给顾玉蝶戴簪,纷纷臆测顾况这个异姓王离京叁年,依旧深得皇帝重视。
前院来祝贺的朝臣寒暄起来,后院则女眷聚集。
永安王的两名侧妃孙氏、吴氏忙得脚不沾地,额头都沁出汗珠。
王氏一坐下,就有一面目削瘦的妇人直接劈向王氏:“穆夫人,老身说话直,说话难听你别介意。你掌丞相府中馈,让一个未出嫁的庶女整天在外抛头露面,将叁从四德的女戒抛于脑后,这成何体统?皇后娘娘设牡丹宴,可不是要选一个又是书院对谈、又是玉石场赌石的天下第一红妆。更糟糕的是,穆家庶女还影响京城一些未出阁女子,藉各种名义吵着出门采风,说要以穆二小姐为榜样,这实在带坏我大秦风气、坏我闺阁教养!你再不约束约束,老身一定请我家大人弹劾穆府。”
穆冰瑶:……
王氏也有点懵,没想到一来就被骂;不过第一次人家骂她,还把她骂得心花怒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