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奇和江果果大眼瞪小眼。
为什么?
“还有——”
“大哥, 交给我。”江源拿出当二哥的架势, 催着三弟和四妹出门,又说道,“我去报公安。”
江珩夺门而出。
隔壁唐家,团团圆圆自己打了一盆水洗手。
他俩洗了小手,水还是干净的,要按照往常那样,将这盆水留着,等舅妈回来再用。
两个小朋友抬着盆儿,小心翼翼地走着。
盆里的水溅出来,他们有点想玩,又不敢胡闹,小手端得更加稳,走得也更加慢了。
“哥哥,舅妈呢?”
“不知道哇。”
“那舅舅呢?”
“也不知道哇。”
江珩的脚步顿了一下,心忽地一沉。
错了,从一开始,方向就是错的。
江珩满大院寻找宁荞的身影。
军属们从未见过江营长像此时此刻一样失态,都吓了一跳,不敢多问,只说没看见他媳妇。
他的步伐迈得快,出了大院,穿过所有弯弯绕绕的小道。
凌厉的目光扫过各个方向,江珩提醒自己必须镇定。
脑海中许多被尘封的记忆,逐渐掠过,却很模糊。
记忆中,他出任务归来,赶回岛上。
宁荞已经出事了,浑身都是血。
江珩尽量让自己冷静。
上一世,宁荞是在哪里出事的?
“江营长——”
江珩猛然回头。
傅倩然下班回来,骑着车穿过小巷,不明就里,只觉得江营长和往常不同。
可她和他们夫妻俩的隔阂始终在。
傅倩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开这个口,犹豫之下,还是问道:“你是在找宁荞吗?”
“你见过她?”
“我刚才看她向后山的方向去了。”
“和谁一起?”
“好像唐副营长和叫她去的,跑得很急。”
傅倩然话音刚落,就见江营长朝着后山的方向跑去。
脑海中前世的记忆在顷刻间如潮水般涌出。
是后山,宁荞是从后山摔下去的。
童成义上战场,根本就不是他的指令。
而宁荞的死,一开始所有人都以为是一场意外,直到江珩抽丝剥茧,开始调查。
上辈子,在这个时候,唐鸿锦站了出来。
当年在名单确认的最后一刻,身为副营长的唐鸿锦没有经过江珩的允许,直接加了一个名额。童成义带病上了战场,最终为国捐躯,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一点,直到上一世,宁荞死后,一位部队文职干部随口提起,江珩才得知实情,最终将目标锁定。
公安开始调查,拼凑真相。
这原本怪不到宁荞头上。可唐鸿锦的疑心病很重,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带着团团圆圆,与那位文职干部在大院碰见。当时那位女干部说,自己刚出公差回来,恰巧也去了童成义的老家慰问他的父母。
那一刻,宁荞恰好经过他们身边。
唐鸿锦担心宁荞会将这件事告知苏青时,所以将她骗到后山。
他很小心,步步紧逼,却没有碰触到宁荞。
而后,唐鸿锦回到大院,神不知鬼不觉。
宁荞身上没有另外的伤痕。
因此直到被人发现坠下山崖死去,都不曾有人怀疑这是一起蓄谋的杀害。
然而实际上,这仍旧不是真相。
真相是,苏青时生性凉薄,她眼睁睁看着唐鸿锦百口莫辩,背上黑锅,自己则逍遥法外。
-
宁荞跟着唐鸿锦上了山。
他说,江果果和一群同学上山摘野果,他劝不住,还得由她出马。
上山摘野果,像是江果果能干得出来的事儿,唐副营长语气温和热心,宁荞丝毫没有怀疑。
可现在,她登上荒凉的后山。
总感觉不对劲。
没有孩童玩闹的声响传来,安静得吓人。
往山底下看,是让人心悸的高度。
宁荞停下脚步:“我回去找江珩帮忙。”
然而她刚转身,忽地被唐鸿锦挡住去路。
“宁同志,其实我是有些话,想对你说。”
宁荞愣了一下:“说什么?”
宁荞察觉到危险,有些害怕。
然而唐鸿锦是军人,她本能地信任军人同志。
好在唐鸿锦,确实没有做任何伤害她的事。
大院里有太多人,托儿所门口也都是熟悉的面孔,人多嘴杂,他一个男同志,和江营长的媳妇聊这么多不合适,所以才骗她来到后山。他想要对宁荞说的,是自己和苏青时从初次见面,到相识相知的过程。
“抱歉。”唐鸿锦说,“但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宁荞高高悬起的心落下,她点了点头:“你说吧。”
唐鸿锦的老家,在安城晋齐村,一个偏远的山村,连进县城都是难事,翻过几座大山,过两个村口,才能坐上车,有时候进城得用一天时间来回。
唐鸿锦的父母知道念书识字的重要性,省吃俭用攒钱,送他们姐弟俩去县城念书。唐鸿锦自小住在学校,再到十几岁的年纪入伍,很少回老家。当兵之后有探亲假,那会儿他姐姐已经在城里有了安稳的工作,回老家探亲时,他直接去姐姐家,姐姐姐夫会将他父母也接到城里,更方便一些。
直到有一回,父亲身体不适,要在老家过年,唐鸿锦就是在那一次,见到苏青时。
长大后出落得亭亭玉立的苏青时。
其实他们并不是第一次见面,可长大后的苏青时有着与儿时、与全村任何小姑娘都不同的清冷气质。唐鸿锦对她一见钟情,但并没有借机与她说话,因为那时,她有一个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对象,叫童成义。
对他俩,唐鸿锦谈不上祝福,他是有私心的。也是因为这份私心,使得唐鸿锦归队之后,在那份作战全名单的底下,添了童成义的名字。但当时,唐鸿锦不知道他带病上的战场。只是觉得,他每天和青时通书信,既然这么闲,不如上战场。后来,他确实愧疚,但已经晚了。
但有关于这些过往,被藏在唐鸿锦的心底深处,并没有对宁荞说。
唐鸿锦说:“后来发生的事,江营长应该告诉你了。童成义牺牲,我回到村里,向青时提出结婚。”
“为什么和我说这些?”宁荞问。
“其实婚后,虽然青时对我淡淡的,可我看得出来,她已经慢慢放下童成义。”唐鸿锦说,“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我知道每一次,都是青时在故意找你麻烦,可你把事闹大,让她在这个家属院里,也不好过。”
宁荞微微蹙眉。
“你先别急着打断我,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唐鸿锦立马温声道,“我只是想说,青时已经在改了。她答应我,将童烈士的照片收起来,并且,以后不会找你们家麻烦。她现在已经怀孕了,再过几个月,我们的孩子出生,她会好好和我过日子。”
“宁同志,请你过来,是想向你道个歉。我向你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莫名其妙的事。”唐鸿锦又说,“但你也知道青时的脾气,如果你们闹了什么矛盾,不说包容,但请你直接来找我,由我来解决。”
宁荞答应了唐鸿锦的请求。
她看得出来,唐副营长真挚诚恳,怀抱着对未来的期望。
他是真的觉得,他们家已经步入正轨,他们能过上好日子了。
宁荞对苏青时毫无好感,可也并不想和她针锋相对。
大家关起门来过自己的生活,多清静。
唐鸿锦和宁荞说完,便准备下山,步伐迈得轻快。
望着他的背影,宁荞想起原剧情对唐副营长的描述,和大部分军官不同,他并没有狠劲,也不好斗,但乐观温和是他的优点。在战场上,这样的唐副营长能稳定军心,只不过原剧情也提过,以他这样的性子,再往上升,并不容易。
大概是为了避嫌,唐鸿锦走得快,夕阳落下,后山的雾气很重,没过多久,宁荞就不见他的身影。
在海岛居住多年的军属们说过,最近雾重,是因为即将刮台风了,岛上一年能刮好几次台风,他们早就已经习以为常。宁荞没经历过,倒是有些担心,提前在家里做好准备,连脸盆和水桶都多备了几个,如果到时候屋顶漏雨,不至于被雨水漫了整个屋子。
宁荞突然想起二楼露台还有几个木桶没拿,得赶紧收回屋里,否则等刮台风就不好上露台了。
这样一想,她也走得快了一些。
可突然间,有人从浓重的雾气中走出来。
宁荞微怔,来的居然是苏青时。
苏青时还是那副清清冷冷的神态,只是开口时,带着嘲弄:“你是不是很得意?”
唐副营长人高腿长,又急着回家,早就已经走远了。
她们面对面站着,宁荞察觉到她眼底的戾气,往后退了一步。
“成义本来已经说好了,等到回来,就和我结婚的。”苏青时又往前一步,语气笃定。
宁荞再次退后,回头朝底下看,倒吸一口凉气:“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