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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当天夜里,项桓便收拾好了行李,带着他那柄枪偷偷溜了。

甚至连封书信也没留。

等项侍郎第二日发觉,他人早已不知去向,兴许知道家里人不会应允,索性把告别都省了,出走得无牵无挂。

从此以后就是万里阳关路,归期无定数。

宛遥在生机勃勃的树荫下感受着又一个乏善可陈的春和景明,垂头自言自语道:

“四年了……”

从巷子口出来,两边的点心铺渐次开门营业,热气腾腾地往外冒白烟。

余音未绝的晨钟刚敲过最后一波,按理城楼该是时候消停,不承想却在钟声落下的瞬间,另一道沉闷的巨响接踵而至。

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震颤,起初虚怀若谷,不露锋芒,到后来愈来愈近,愈来愈响,铺天盖地。

巍峨的皇城外好似有何物踏地而来,其势头如波澜荡漾,锐不可当,连地面的石子也随之隐隐振动。

宛遥看了一眼脚边莫名颤栗的碎石,背后的人群却先一步骚乱,你推我攘地往前跑。

“出什么事了,那么大动静?”

“快快快,过去看看……”

不明真相的百姓们在本能的驱使下接二连三地跟出去瞧热闹。

只有人边跑边扭头喊:“季将军的大军回来了!在城门口呢!”

回过味来的众人发了半刻的呆,紧接着是如潮水一样的呐喊和喝彩。

“咱们北伐的虎豹骑班师回朝啦!”

欢忭鼓舞的人群擦肩而过,宛遥被拥着往前走了几步,讷讷地怔忡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重复道:“北伐的大军回来了……”

等她意识到了什么之后,眸中的神色骤然晶亮,当下提起裙摆跟着人流地方向疾行。

婢女很快与她冲散两端,隔着人山人海呼唤:“姑娘,姑娘!”

长安城近百坊间几乎万人空巷,朱雀大街左右早已被围得水泄不通。整齐的马蹄声从嘈杂中传来,宛遥在数重百姓之外,压根连条马尾巴也瞧不见。

“季将军,是季将军!”

“还有宇文中郎将!”

对面的人一垫脚她就只能望着一堆后脑勺兴叹。

季长川乃国之大司马,又是战功赫赫的名将,故而颇得百姓爱戴,大魏居民素来热情,此刻难免群情高涨。

眼见势头不对,京中的金吾卫忙赶着上前清道,站得最高的那几个被呵斥着拽了下来,几乎是一抬眼,宛遥便在虎豹骑的大军中清楚的看到了那个埋在记忆深处的身影。

雄骏的战马上,年轻的将军昂然端坐,战袍肃穆,玄甲明光,手中的长.枪一片清寒,在晨曦下,斜指向天。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

好久不见,我想死你们啦!

磨蹭了一年半,总算把这个坑捡起来开了(。

血祭了我四颗牙,希望能写顺点……

咳。

那什么,看好多人说我的作话太多,这本我!绝对!认真改正!尽量做到言简意赅,长话短说!

不过第一章还是唠嗑长一点【……

很久没写这么柔弱的女主了,提起键盘的时候有些不太适应,毕竟之前的妹子们好像都比较能打,比如上本那位……所以,请大家原谅本文女主的弱鸡,和男主相比她可能没有太多的亮点。

男女主的感情线非常青涩(内涵你们懂的

第一次写青梅竹马,姿势如果不对,还请大家多多包涵!

第2章

“项桓!”

尽管知道他听不见,宛遥还是不自觉地唤了一声,等喊过了自己都没听清自己的声音。

这混世魔王四年了未曾寄回一封家书,连她也疑心或许是看错眼。

沿着面前高矮胖瘦的百姓一路往前追,凯旋的大军畅通无阻,越行越远,再后面就都是随行的士卒,浩浩荡荡,乌泱泱的望不见头。

主将进了朱雀门,热闹没得看了,人满为患的御街一时半会儿却难以疏通。金吾卫人手不够只好又把附近的武侯调过来,吆五喝六忙得不可开交。

等四周归于平静,宛遥独自一人孤零零地站在道路边,才意识到和自己的婢女走散了。

此刻天已放晴,她收了伞,忽然也没那个兴致再去医馆帮忙,只垂首慢条斯理地按原路返回。

从宣宗皇帝末年起,沈家的江山就一直四面漏风,北有突厥南有后燕,前后受敌。如今眼看着是打胜仗了,不知回朝的将士能得到怎样的封赏。

“今天正好轮到爹爹朝参,”宛遥这样思忖,“等他回家我可以问一问……”

随即又想起老父素来不喜欢项桓,忍不住担忧,“爹该不会直接对我说他战死沙场了吧……”

一面想,一面心事重重地拐进坊间的巷口。

临街的酒楼前人来人往,早起不是食店开张营业的时候,只有个店伙垫脚在擦顶上的招牌,门边蹲着歇脚的挑夫和乞丐。

宛遥从旁经过时,角落里的两道身影便极有默契地对视,继而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狭小的夹道一览无余。

在走出百步之后,她就已察觉到数丈外有不同寻常的声音,宛遥没有回头,只略侧目看了看,对方果不其然也跟着缓了片刻。

太阳照出一长一短,略微模糊的影子来。

她心里不甚焦虑地颦住眉,收回视线,比及之前加快了步伐。

而身后之人也同样加紧速度,保持着距离毫不落下。

巷中深不可测,过了开坊门的那阵高峰,这会儿人迹寥寥。

宛遥在前面走,那两人在后面不露声色的跟,一时半会儿不见得能甩掉,只寄希于能快些回家。

青石板路的一侧,某间民房开了门,睡眼惺忪的老汉正往外倒残水,定睛看时才发现是当年的龚掌柜,大老远他就瞧见宛遥了,拎着铜盆啧啧出声。

“哟,这不是宛家的闺女吗?”

他哼道,“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自从生意一落千丈后,龚掌柜便只能窝在家中靠卖鞋过活,每回见着宛遥总忍不住嘴贱两句过过瘾,虽然她已经好多年没钻过人家院墙了。

“以往跟着那臭小子不是挺会折腾的么。”他边浇花边数落,“隔三差五招猫惹狗的。”

“昨儿在人家门口放鞭炮,今儿就能把戏台的大棚扯下来……现在怎么样,这小子不在了,没人罩着你了,知道学乖啦?没用!”

“你叔我可都记着呢,就你小时候干的那些好事,说出去看谁家公子敢娶你。”

宛遥没功夫理会,她越走越快,索性提着裙子小跑起来。

巷子深处的两人也随即撒腿。

“嘿,这丫头也不知道打声招呼。”

前面便是巷口,明朗的日光直直落下,只要出了这儿离家门就不远了。

宛遥刚跑过去,头顶忽有劲风划过,铮然一阵巨响,她愣了一下,本能地转过身。

视线里,那把亮银色的长.枪正深深钉入地面,尾端犹在轻颤,如往昔般凶煞非常。

宛遥从这柄枪上瞧出熟悉的味道来,当下欣喜地回头——

雨后初晴,马背上的少年威风凛凛,手持缰绳逆光踞坐,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项桓!”宛遥满脸意外,抬眼时被日头一晃,半晌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巷子内的人影见此情形,立刻识相地退了回去。

亲眼见证了何谓“说曹操曹操就到”的龚掌柜很是瞠目结舌,瞬间闭了嘴,端起花盆龟缩进屋。

项桓利索地翻下马,拿回银枪,漫不经心地往她身后瞥了一眼。

“你跑什么?”

“没什么……”宛遥敷衍地搪塞过去,却拉着他上下打量,神情中满是喜色,“还真是你……你回来啦?”

他任凭她握着衣袖摇了两回,笑容有些懒散:“干嘛,以为我死在西北了?”

这张嘴,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没忌讳……

“就知道你命大。”宛遥仍没松手,语气里是难以掩饰地欣忭,“刚在朱雀大街,我看见你跟在虎豹骑中间往宫门方向去了。怎么你没进宫吗?”

“今日三军休整,由大将军面圣,我明天才得奉召入宫。”项桓还穿着戎装未换,立在马前举目四顾,整个人凌厉得宛如嗜血的刀锋。

坊中的十字街除了武侯,军官并不多见,于是他这身扮相就显得格外惹眼,引得路人频频回头。

“这附近好像没多大变化,几年了还是这样。”

她也随着他的视线望了望,“京城的人念旧吧……早些年生意不好做,所以搬走了两家,上年初先帝在时说要重修望山塔,结果不到年底就薨了,工程吊了个架子停在那儿。”宛遥给他指,“为此还砍了那株老树,有些可惜。”

她不厌其烦地给他絮叨那些琐碎。

项桓听着听着,总算把目光调回来,歪头瞧她:“我怎么感觉……”

宛遥不自觉屏息,就见他后半句说:

“你也没什么变化?”

“是吗?”她闻言垂首开始审视自己,从头到脚,显得紧张。

去医馆不适合穿太鲜艳的衣衫,今日穿的是象牙白的褙子和水蓝交领,不记得自己小时候有没有穿过类似的……难道是发型不对?

正想到这里,脑袋顶上一个声音飘下来:“我是指身高。”

“……”

项桓很快挑了挑眉,掌心沿着她头顶一比,刚好在自己肩胛处,“记得你以前没这么矮啊。”

“我走的时候你好像就这么高。”他往上抬,比出一节距离,“回来你还这么高,你不长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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