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确实是韦琅从的,她也是听从夫君的安排才苟居谓宁,只为暗中养大这个韦家亲子。
至于传位诏书,就藏进了商户家的祖坟里,至于是哪一座坟尚不清楚。
韦琅从嘱咐何氏,若他出事了,就将诏书挖出来直接烧了,若是他能回到明都,就带她母子回去。
消息当时立刻就送出来的,如今诏书也挖出来,紧跟着已经在路上了,何氏母子稍慢也会到达京城。
韦琅从还真是狡兔三窟,看来是半道上知道何氏有了身孕,才出此下策的,可惜,到底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季青珣将纸烧了,未见多大的喜色。
分明又行了一大步,他竟对谋求皇位一事,产生了犹豫。
许怀言见主子竟不高兴,他也没看到纸上内容,便问:“可是出什么事了?”
“没有,只是诏书找到了。”
只是诏书找到了啊……
诏书找到了?
许怀言瞪大了眼睛,这不是天大的好事吗?他们再也不会被韦家掣肘了,主子怎么还不高兴?
“主子为何不高兴?”
“我也不知道。”
许怀言从没听主子听过这句话,也没想到他会突然这样说。
季青珣也知道自己情绪外露了,便转了话题,“如今看来罗时伝早就将视线盯住了关陵,确切说,是关陵所在的关北道,只是有了公主下嫁的消息,才慢慢开始动手的。”
许怀言也很快想通了,“他是觉得既然马上要尚公主了,此时开始针对关北道节度使,慢慢蚕食其势力,最后的目的是做兼领两路的节度使,到时候持月公主在手里,罗时伝兵力又盛……”
许怀言越说声音越小。
季青珣接上:“等时机成熟,罗时伝完全能打着匡扶正统的名义,立阿萝为旗,杀进明都。”
寻常一个节度使是不能让皇帝忌惮的,罗时伝想润物无声,慢慢染指江北道,这才提前露了马脚。
他们能这样猜测,是因为他们就是同一类人。
“这样看来,公主不能下嫁罗时伝。”
“她绝嫁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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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一到,就快到放榜的日子了。
李持月和李牧澜因先前在贡院之中,错过了中秋家宴,皇帝特意将两人召来一块儿用了膳。
皇帝主要怕妹妹兴师问罪,就拉了李牧澜来挡着,总归罪魁祸首不是他。
宴上发生了什么事外头的人当然不知道,但李牧澜迎娶大理寺卿孙女为侧妃的事却黄了。
从殿内走出来,李持月不大高兴,太子也黑着一张脸,只皇帝一人拿着礼部送来的乡试的名帖,闹不明白。
没几天功夫,大理寺卿就上疏乞骸骨,带着那准侧妃回了故乡。
照理说即便不能嫁给太子了,以大理寺卿的家世,在明都中寻些门第高的公子嫁了也不是难事,但他们却并未如此做,反而走得过于着急了。
后来听闻那准侧妃是自请陪祖父祖母归乡的,可说是孝感天地。
前大理寺卿走得有些着急,皇帝没有什么好的继任人选,索性让大理寺卿之位空悬着,暂由成少卿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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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悦春宫不远的一座空殿中,闻泠以去内务府领东西为由,出现在了这儿。
李持月稳坐在一方禅椅上,听闻泠细述悦春宫里的情况。
“你是说韦玉宁如今和东宫有往来?”她有些意外。
闻泠道:“正是,韦玉宁和太妃的关系越来越差,她急于给宫外递消息,前阵子一趟趟地往天一阁跑,又到处打听哪儿可以托人带信儿出宫,这才被东宫的人注意上了。”
悦春宫失势之前,李持月常往这儿来,李牧澜自然会带人盯住这处,结果就碰到这么一只没头苍蝇。
虽不知其是何身份,但韦玉宁进宫的前因后果,悦春宫先前的宫人是知道的,李牧澜发现此人可能是夹在李持月和季青珣之间的嫌隙,当然要派人试探着接触一番,说不得能探知出什么消息。
韦玉宁病急乱投医,也就傻傻相信了去,将手中的求救书信交给了东宫的人。
李持月听罢,眼睛里闪动着奇异的光芒,看来将韦玉宁逼得走投无路,果然是有奇效。
“可知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闻泠点头,“知道。”
这阵子韦玉宁依靠不了良太妃,闻泠就逐渐成了她的支柱。
二人住在一块儿,亲密无间,韦玉宁虽未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知,但书信都未避着她,盖因她也怕书信不安全,信中所言都分外模糊。
寻常看来只是给情郎去信,托他告知自己的父亲搬到别处去之类的事。
不知内情的人也不能明白信中含义。
李持月听罢,心中隐约有了计划。
她还一直愁对东宫的动向难以料知呢,说不得就能借这韦玉宁,让太子再生一次杀季青珣之心。
这一次她从旁协助,定要让季青珣殒命,收揽大权。
她倾身,附耳在闻泠耳畔说了几句话,随即道:“闻泠,这回别说一个考试,这件事要成了,你就是大靖朝第一医正,连个‘女’字也没有。”
这话正说中的闻泠的心坎上,大靖第一医正正是闻泠追逐的目标。
闻泠越发觉得自己和公主果然是一样的,她们都有着勃勃的野心,而这位主子和自己一样是女子,所以从不会问:“你一个女子,为何跟一群男人抢那位置?”
闻泠正色道:“第一医正也该有第一的医术匹配,来日若真的机会,闻泠定不负此名!”
两个女人对视一眼,各自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欣赏。
她们不是俗事规矩里贤良温婉的女子,但来日,她们或能以身改写规矩。
第67章
东宫里, 太子妃端了一碗汤站在书房外,让宫人进去通禀。
她心情是有些忐忑的,这阵子夫君诸事不顺, 已经很久没有往西殿去。
可太子妃实在是太久没有见到夫君,等得也逐渐没了耐心, 况且她还有一件不知是好是坏的消息要告诉李牧澜。
这也算找到了机会过来了。
书房中,李牧澜拿着一封信, 确切地说是两封信, 不过是一封里面又套了一封,都是从悦春宫那个小宫女手上拿到。
知道那小宫女的来历,李牧澜就对其倍感兴趣了。
第一封信是写给一个叫十一郎的人,请他想法和在宫里的自己联系上,同时又托他给自己在外乡的阿爹去信。
应是顾及着送信的人, 旁的一个字没有多说。
不过李牧澜还是知道了这个十一郎的身份。
小宫女嘱咐是送去惊鸿坊的某处宅院之中, 巧的是,那宅子正是李牧澜曾派杀手去过的、季青珣的宅院。
且令狐楚知道, 他姑姑在私下也是唤季青珣为十一郎。
不过这季青珣不是姑姑的面首吗,又怎会是这小宫女的情郎, 堂堂公主能容忍面首另有姘头?
据当时在场的宫女说, 李持月原是要对这个叫冯玉宁的小宫女下杀手的,不过是被太妃竭力拦下救到了宫里罢了。
悦春宫惹得李持月厌弃也是这个原因。
如今写封信, 是坐实了这小宫女就是季青珣的姘头,可季青珣能请良太妃出手相救,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李牧澜很快就不想旁的事,他本就存了挑拨李持月和季青珣的心思, 没想到他们之间本就有嫌隙。
他的眼睛泛起了奇异的光亮来,说不得他能借这个小宫女做些什么。
接连在李持月面前吃瘪多次, 他早就憋着一口气,要让李持月跌一个大的了。
而第二封信就短很多了,是给她阿爹的。
信中只说自己在明都一切安好,但是听闻故乡时局不好,请父亲离开迁居避祸,以盼来日重逢。
两边的太师椅上,杨融和兆甫对坐着不发一言。
李牧澜看完,将信递给了他们,二人传看。
李牧澜将前情说了,问道:“你们可看出了些什么?”
杨融心思缜密,说道:“这给她阿爹的信有一些问题,寻常人知道有战事,请父亲迁居,不是该请到明都来,一家人好团聚吗?”
兆甫却觉得这也合理:“也可能知道来明都会被公主为难,毕竟若没有良太妃,她不是自身也难保吗?”
杨融问:“如今大靖何处将有战事吗?”
征战是大事,冯玉宁一个小宫女知道,他们不可能不知道。
李牧澜沉吟了一下,“如今西南、西北都常有外夷侵扰,不过都是些小动乱,朝廷也没有派兵的打算。”
那这个小宫女到底出身何地呢?
李牧澜不想再猜,只道:“不必在这儿猜了,不如将信原样帮递出去,且看看季青珣会如何信,盯住他们,到时自然就知道了。”
这样确实稳妥些,那两封信又原样封好递了出去。
李牧澜道:“乡试的成绩你们也知道了,再这样下去,李持月就要更得意了。”
家宴上,他和李持月就看了礼部呈给皇帝的名册,知道案首正是季青珣,而杨融兆甫二人的排名则紧随其后。
说到底崇文馆是有底蕴在的。
可这乡试过了,杨融和兆甫并未有多少喜色。
他们原本就不将小小的乡试放在眼里,可朱业明等人却马失前蹄了,让崇文馆损失极大,李牧澜怎能不怒。
原本以朱业明等人的本事,就算第三场考试的文章稍差些,也是能过的,偏偏人心不足,要接那小抄被人拿了把柄,真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如今会试只剩杨融兆甫二人,到时李持月又不知会用什么法子对付他们,怎能不让人忧虑。
“若是会试之中,持月公主再有手段,要怎么办?”兆甫问出了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