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崇岭,十万大山,层峦叠嶂,山水重重,纵横万万里。崇岭的东方,便是浩瀚无比的苦海。
其实,东方崇岭与西方黑水有些相似,皆是神州上颇为神秘的所在。黑水子民,性格怪异,阴森昏暗,人鬼杂居。
而东方崇岭却是神秘幽深,和海荒其它四域来往最少,但是人妖共存。理论上,海荒的妖族都应该在东岭,像梅花之精五儿那样的,绝对是特例。
传说,三界之内,曾有三大妖部,可不知道多少万年前分崩离析,散落在三界之内,多数不知所踪。其中一部,流落到神州崇岭,形成了如今的崇岭五大妖族——乌族、木族、狐族、狼族、蛇族。
这五大妖族,分散群山,各自修行,而余者妖类,或独自修行,或族小数寡,难成体系。
此外崇岭之中除了名列海荒七大仙门的梵天寺外,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修行门派,只不过这些门派或深或浅的都和梵天寺有关系。
虽然人妖同在,但数万年来,东岭却相安无事,一片祥和。纵是当年的太荒门及幻花之乱都没有波及到东方崇岭。
如此境况,可以说海荒七大仙门的梵天寺功不可没。众生平等,佛祖慈悲,梵天寺高僧无不怀悲天悯人之心。
崇岭群妖各自修行,不为害崇岭,梵天寺慈悲广大,也从不以斩妖除魔自诩,甚至很多妖族人到梵天寺聆听佛法,以求皈依。
梵天寺如此对待妖族,其它的修行门派自不敢恣意妄为,故此东方崇岭十万群山,虽神秘幽深,却相对少有杀伐之气,安静平和远胜北荒、黑水等地。
相对其它四域,东方崇岭更像是海荒神州界的世外桃源,与世隔绝,但是乐在其中。
孟家村,一共数十户人家,人口不过二三百。这样的村落,东方崇岭之内,不知有多少。只不过,因为地理的原因,这些村落之间,很少联系,也联系不上,各自过着比较封闭原始的生活。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孟家村人自然如此。
当阿木赶到村子另一侧的时候,村民们正在小码头上忙乎。
孟家村的只有一艘大的渔船,那是集全村之力打造的。长足有五六丈,双桅双帆,近海打渔,一般的风浪都能应付。
打渔的时节,全村的几十名壮汉,一般都跟着去打渔。
“阿木,来了!”船上一个赤着上身,身子红黑泛着水锈的汉子看见阿木,开心地叫道。
“来了,孟二哥!听说,你们又打了大鱼!水娃子,叫我来帮忙!”阿木笑着,然后没走浮板,单手一搭,直接窜上了渔船。
对于阿木的身手,孟家村的人都见怪不怪了。
“来!阿木,帮忙!”另外的一个汉子道。
“这鱼太大,肥得很!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大的鱼!要不是家里供奉着海神,我都不敢不这样的鱼!”一个略微上了年纪的汉子感叹道。
阿木这才看见,大船的夹板上,居然横着三条海鱼。
那三条海鱼体形较长,每条均有丈余。
鱼身,粗壮而圆,呈流线形,向后渐细尖而尾基细长,尾鳍为新月形。张着的嘴,齿如利剑。肩部有由渐渐扩大的鳞片组成了胸甲,背侧较暗,腹侧银白,有彩虹色的条纹。
乍一看,这倒是很像阿木前世见过的大型金枪鱼,不过又略有不同,而且,阿木总感觉这三条鱼有些怪异,可是却说不出哪里有问题。
“老三叔,这鱼哪里捕的?怎么捕得?这么大!”阿木笑着向那上了年纪的汉子问道。
“哦,不远!两天半的海程!捕它们可费了劲,不过这三条大鱼,似乎受了伤,被咱们钓住,活活拖死的!嘿嘿!这次出海,村里赚了!阿木,晚上去老三叔家!让你婶子给你做鲜鱼汤喝,还有上次你弄的山味下酒!”老三叔的兴致很高,那样的大鱼,这辈子可能也就赶上这一回。
“受了伤!”阿木皱了皱眉,心中有些嘀咕,不过没有多说什么,也可能是他自己想多了,也不想坏了大家的兴致。
“算我一个!我拿酒!”此时,孟二哥叫道。
“我也去!”
“还有我!”另外一个几个汉子也都嚷嚷。
“好!好!都去,哈哈!来!阿木来了,抬鱼!”老三叔大笑道。
村子没多大,乡里乡亲处得和一家人一样,一呼百应,凑个热闹。出海也有些时日了,收获这么多,大家喝点酒,正好也解解疲乏。
这样的氛围和乡众,总让阿木想起曾经的柳镇。也不知为什么,阿木总感觉孟家村有柳镇的影子。
那三条最大的鱼,加起足有数顿重,够这个小村子吃上好久,估计最后都得晒成鱼肉干。
其实,有阿木在,这些鱼,阿木完全可以一手一个,毫不费力拿回去。
不过,阿木怕乡亲们太吃惊,便象征性的找了两个帮手,分三次把这三头大鱼,抬回了村子。
村里的孩子,都来看这大鱼。这么大的鱼,虽然长在海边,他们也绝对没见过。胆子大的孩子上去摸摸,更有甚者,直接骑了上去。
孩子们笑闹,大伙开心。忙碌着,转眼就到了黄昏。
原本要去老三叔家,可是最后没成。原因是想去的人太多,老三叔家没地方。
最后演变成了,整个小鱼村的篝火宴会。
孟家村三面环山,一面临海,村子中间倒是有处开阔地。除了一些老弱妇孺,出不得门的,大半个村子的人,都集中在这里。
中间,燃了三堆火把,大家喝酒说笑。各家都带了小菜,主要以山味,海味为主,酒也是农家的腊月。大家都是图个热闹。
阿木很喜欢这样的时候,因为可以乐而忘忧,甚至阿木都有些遗憾,如果这个时候能有点七星苦露勾兑的酒,就更好了。
一醉方休,该有多好!
东岭的人,不似北荒人豪饮,酒量不行,但热情丝毫不差。
村里人,都喜欢阿木,甚至有两三家的老人,都暗示过阿木,只要阿木点头,就把闺女许配给他,彩礼之类的一切从简。
每当那个时候,阿木都是笑笑,有些尴尬,也有些无奈。而且,阿木也会想起那一袭紫衣,北寒宗上还有一个为他闭关修行的寒冰依。
当年,自己远赴黑水,都曾和他们道别。但是十七年了,也不知道寒冰依如何?离水师兄出关了吗?
“来!阿木想什么呢?愣神了!喝酒!”孟二哥此时,脸喝得通红,端着一个酒碗邀阿木喝酒。
“哦!阿木,想媳妇了吧?哈哈!”另外一个汉子接着孟二哥的话,调笑道。
“哈哈!是吗,阿木?”周围几个乡亲们听见了,也都开阿木的玩笑。
“阿木,真是这事!包在嫂子我身上!”说话的是孟二哥的媳妇,她一边说,一边用手轻推旁边的一个特别标致的姑娘。
那姑娘的样貌,像极了柳镇豆腐店那家的小玉,也扎着红头绳。那姑娘偷瞄了一眼阿木,瞬间,就羞红了脸,扭捏的样子,更像柳镇的女孩。
“孟二嫂子,你这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净想着你小姑子!我看老三叔家的星儿也不错!”一个汉子纯碎是起哄,但是老三叔愿意听,微微地点头。
“得了,你们别瞎吵吵!你们没见,阿木都不老吗?十多年了,阿木的样子就没变过!阿木从海上来的时候,什么星儿、月儿还没影呢!阿木是海神送来的,你们有哪个福气?”孟二哥打个一个酒嗝,义正辞严的样子。
谁知说完,他凑到阿木耳边,声音却是没压住:“不过,阿木,你要是要俺妹子,我就能做主!”
“哈哈!”说了半天,孟二哥还是为了自家人,大家一阵哄笑。孟二哥的妹子,听哥哥说得如此直接,羞得不行,直接起身跑掉了。
“哈哈!喝酒!”大家再次大笑。阿木也笑了,这里的人和柳镇的人一样淳朴。这里处处都有柳镇的影子。
大家喝得开心,可是所有人加起来,酒量也不如阿木。
最后,都被阿木喝倒,一个个里倒歪斜的,就相互枕着睡了。还好,夜并不凉。
全村上下,唯有阿木一个人,眼睛如星闪亮。丝毫没有醉意,也丝毫没有困意。这也是阿木想喝七星苦露大醉一次的原因。
随即,阿木苦笑一下,他都习惯了。
因为自从他七年前醒来的一刻起,他就再也没有过睡眠。
那是一种极为奇妙的感觉,阿木不再修行,除了肉身和力气,等于是凡人,但是没有睡眠,阿木也丝毫不倦怠。
只是,每当夜里,阿木都很寂寞。
因为,有个非常奇怪的事情,也许这是东岭的民风。只要过了亥时,整个孟家村,便不会再有一个人醒着,他们都会睡去。而他们醒来的时间,也一定是日出的时候,只不过有早有晚,但一定不会在日出前醒来。
七年里,这样的状况,从未改变。
所以,从亥时到日出,小村里只有阿木一个人醒着,阿木会听见他们安然的酣眠声。
扑棱棱——
而每当亥时一过,有一只乌鸟,一定准时地落在阿木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