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也想看看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可他不愿一辈子被困在深宫中为位高权重之人行医治病,还不如就在这一片小天地里开个医馆,与裴瑾容慢慢老去得好。
听宋闻清拒绝后,小宦官嗓子极为尖锐,将手中拿的拂尘挎在臂膀间,朝皇宫的方向抱拳,冷笑道:“你可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只不过是免去初试罢了。天赐良机,区区草民不跪谢隆恩,反而三番两次拒绝,我倒是想看看是真有骨气还是装模作样!”说完便带着一众人回宫了。
宋闻清:“……”
这事慢慢被他抛之脑后,生活也从忙碌中寻到一丝闲暇。
某日,他如同往常一般在医馆内坐诊。可能是刚入秋的原因,换季让不少人都染了寒气,宋闻清接连看了十几个人,等全部看完时已经快傍晚了。他怕又有人来,想着再多等一会儿才好。
“闻哥儿,是不是要酉时了?”陆回探头问。
宋闻清点了点头:“感觉差不多。”
陆回起身抻了个懒腰,打趣道:“瑾小郎要来咯!”
脸有些热,宋闻清轻轻咳嗽了一下,起身收拾药匣子。
外面传来马的嘶鸣声,陆回以为是裴瑾容,心想今日瑾小郎来得可真快,却没想到来的是个估摸步入花甲的老者,头发打理得仔细,没有一丝凌乱。虽说上了年纪,倒也是老态龙钟。
“先生可是有何不适的?”宋闻清将药匣子重新放了回去。
老者打量了一下医馆,笑着道:“听闻小郎君医术颇高,便想着来看看。老朽也没提前告知,叨扰了。”
他的声音有力,脸上带着浅笑,给人一种慈祥的感觉。
“先生谬赞。”
陆回心领神会,忙将椅子拉开,让老者坐下。
宋闻清把上老者的脉,好一会儿,又说:“并无大碍,老者可放下心来。”
老者脸上仍然带着笑,宋闻清却觉得他好像叹了口气似的,连带着语气都多了点失望的意味:“如此便好,有劳小郎君。”
他重新起身,朝两人点了点头,便往外走了。
宋闻清心里说不上来的怪,他重新把药匣子提上,余光瞥见老者的步伐,微微一顿。
“先生腿脚此前可是受过伤?”他又问。
老者笑道:“好多年前的老毛病了。”
“若是无何急事,可否让小辈看上一二?”
“麻烦小郎君了。”
他重新坐下,宋闻清同他了解了情况后,才晓得原是之前在战场上落了病根,里面的箭矢碎片还未取出。虽说年头上来,也没什么感觉了,但每逢雨天,还是会隐隐作痛。
因现在天色也不早了,晚上光线不好并不好做手术。两人商量了个时间后,老者才同他辞别。
“小郎君说的可是用刀将伤口重新划开,把里面的箭矢碎片取出来?”老者有些疑惑地问。
宋闻清点头:“先生放心,我做过不少与您情况类似的。”
老者又说:“我听闻这开刀动骨之术只有那宫中圣手可做,小郎君如此自信,敢问师承何人?”
“年幼时学过一二。”他不愿再说,老者也只好作罢。
宋闻清将他送上马车,又朝他作了个揖:“那便过几日再见。”
老者放下马车帘子,好些时辰后马车才消失在街的尽头。
“薛医师,小生思来想去还是有些不解。”马车上的男人出声问。
薛洪心情好,道:“你尽管说就是。”
“益德堂确实是小生看走了眼,未曾想到他竟真有些本事在身。”男人顿了顿,随即又说,“可像他这般本领的人,太医院也不是没有,他既拒绝了圣意,我们又何必再上门。”
薛洪挑眉,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一般,乐呵半晌后才冷声道:“太医院当真有他这般本领的人?”
威压感让男人捏了一把汗,喉咙不由自主地上下滑动。
薛洪嗤笑:“齐河,你若有这心思,还不如多看些医书。”
齐河忙作要跪下的模样,被薛洪拦下:“马车的位置不宽敞,挤得慌,就不用行这些礼了。”
薄汗浸湿了鬓角,齐河颤着声道:“是,小生记下了。”
“待会儿我要去一趟陛下的寝殿,你回太医院后,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想必心中也同明镜了。”
齐河抬头看了眼正在盘佛珠的人,赶忙垂眼应声:“自然。”
马车进了皇宫,薛洪拍了拍衣衫,坐上了早已等候多时的轿辇。
除了皇帝和妃子外,很少有人在宫中可乘轿辇。因薛洪跟在皇帝身边多年,加之圣手缘故,皇帝便让他有了这权力。
没多时,薛洪便到了皇帝寝殿。守在门外的宦官见他,忙迎上前来:“薛医师,陛下已等候多时。”
薛洪点头,跟着宦官进了寝殿。
“薛洪,快上前来和朕下盘棋。”皇帝大笑道。
薛洪将手浸在盆中,接过婢女递过来的方帕,擦拭干净了这才上前,他跪伏在皇帝身前,不卑不亢道:“臣来晚了,还请陛下责罚。”
皇帝不甚在意地摆手:“快快起身,怎么,连你都要在朕面前惺惺作态了?”